秋風蕭瑟,已有樹木開始枯黃,一陣涼風吹過,落葉紛飛。
黃昏之時,幾隻烏鴉在一株老樹上“呀,呀”的叫着,一陣馬蹄聲響起,烏鴉四散飛走。
來的人有十餘騎,每個人都顯得疲憊異常,身上沾滿了未乾的血跡,這些血跡不知是他們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中間的一匹馬,或許是精疲力盡了,這時前蹄一彎,倒了下去,將馬背上的人狠狠的摔了出去。
“楚公!”其他人大喊了一聲,立即勒住馬,下去將那人扶了起來。
這個人便是這幾個月以來攪動大隋江山的楚國公楊玄感,不過此時,他的身邊除了十幾個親衛外,就只剩下弟弟楊積善了。
楊玄感親衛扶起來後,過了好一會才能重新站穩。
楊積善道:“大哥,你來騎我的馬吧!”
楊玄感慘然一笑,搖了搖頭,“四周想必都是敵兵,騎馬不騎馬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說着一晃一晃的向前走去。
楊積善與衆親兵見此,也只好放馬離去,隨楊玄感徒步而行。
衆人的腳踩在落葉上,發出“莎莎”的聲音,沉默許久的楊玄感忽然開口問道:“這附近是什麼地界?”
楊積善答道:“這裡名叫葭蘆戍。”
“葭蘆戍……葭蘆戍……”楊玄感念叨幾句後,忽然放聲大笑了一會,“這裡不就是一百多年以前仇池武都國的國都嗎?他們的最後兩個王楊僧嗣和楊文度,都是死在這裡的,老天看來對我不薄,讓我死在一個楊姓的國都裡。”
楊積善愕然道:“大哥,你這是什麼話?只要逃入關中,我們未嘗不能東山再起啊!”
楊玄感渭然一嘆:“四弟,我們逃不掉的了,他們已經將我們合圍了!”
楊積善聽後,臉色慘敗的後退了幾步,一陣頹然。
楊玄感將自己的武器拔了出來,遞到楊積善的手上,雙眼盯着他道:“爲兄即使是死,也不願忍受別人的侮辱,你殺了我吧!”
楊積善連連搖頭,“我怎敢弒兄?弒兄之後,我還還有什麼面目去見父親?”
楊玄感道:“你殺了我,那昏君或許會饒你一命,那我們楊氏一脈也就可以保全了,動手吧!”
在楊玄感的咱三威逼之下,楊積善最終還是流着淚水,舉起刀來。
楊玄感瘋狂的哈哈大笑了幾聲,最後喊道:“下手吧!”
楊積善哭泣着閉上了眼睛,大叫了一聲,一刀將楊玄感屍首分離。
隋末第一個稱得上梟雄的人物,就此斃命。
楊積善抽空全身力氣似的癱坐在地上,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轉瞬之間,楊積善等人已被團團包圍。
楊積善臉如死灰的瞥了一眼當中的以爲青年,眼神空洞的道:“你就是唐國公的兒子吧,我在酸棗城的時候見過你。”
包圍楊積善等人的,正是李隱所部。
李隱這時下了馬,走到楊積善身邊,給了他一個水囊。
楊積善不客氣的接過水囊,猛灌了幾口水,然後道了一聲:“謝謝!”
李隱始終沉默不語,楊積善看了看自己大哥的人頭,然後看向李隱,“你說,我拿着這個人頭去見天子,他會免我一死嗎?”
李隱搖了搖頭,“最輕的,只怕也是車裂之刑。”
楊積善苦笑了一聲,“歷朝歷代,哪一個帝王會輕饒謀反之人?可笑我大哥還想靠我保全楊氏血脈!”
楊積善隨後又看向李隱道:“看在同爲關隴門閥子弟的份上,請你允許我自行了斷。”
李隱點了點頭,起身走開了。
一會後,有士兵將楊玄感、楊積善兩兄弟的頭顱,撒上防腐之物後,裝在特製的盒子上送到了李隱面前,李隱沒看一眼,擺了擺手讓那士兵退下了。
李隱看向那最後的十餘名楊玄感親衛,輕嘆道:“脫掉你們的盔甲,將武器丟了,往西北方跑去吧,應該能活命的。”
那十幾個親衛互相看了看對方,眼神中流露出決然之意,然後忽然拔出武器,齊齊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可!”李隱話音剛落,這十幾個楊玄感親衛都倒了下去,四周的枯葉,立即被鮮血染紅了。
“唉,這又是何必呢!”李隱好一陣子纔回過神,然後翻身上馬,將一個火摺子拋在枯葉上,火焰慢慢燃起,漸成熊熊大火,將那裡的屍體全都燒了。
……
中秋佳節將近,東都洛陽比平時要更熱鬧了幾分,絲毫看不出不久前這裡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皇宮之中,剛返回洛陽的李隱,正跪在那答話。
楊廣端坐在遠處的龍椅上,讓人看不清龍顏,他這時道:“李隱,你在此次平定楊玄感叛亂中立功不小,朕定有重賞。”
“末將不敢貪功,全靠陛下洪福齊天,將士賣命!”李隱大聲道。
楊廣沉吟一番後,又道:“楊玄感與其弟楊積善的屍身,你爲何沒帶回來?”
李隱道:“回陛下,末將嫌麻煩,就只帶個頭顱回來,其餘的都一把火燒了!”
楊廣淡然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可不許再自作主張了,朕原本還打算將楊玄感的屍體五馬分屍,然後在鬧市陳屍三天,最後才剁碎焚燒的,你這倒是便宜那賊子了。”
“末將該死!”李隱立即誠惶誠恐的喊道。
楊廣道:“這次念你年輕不懂事,就算了,你是朕看重之人這才特意點醒,以後不要再犯就行了。”
李隱連聲稱是。
楊廣擺手道:“好了,朕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你就先下去吧!”
李隱躬身走了出去,將出宮門的時候,遠遠的見到了御史大夫裴蘊、刑部侍郎骨儀、大理卿鄭善果和東都留守樊子蓋,李隱知道,這四人一起入宮面見楊廣,只怕沒什麼好事。
李隱的猜測沒有錯,他們那四個人,面見了楊廣後,接了一個在最短時間內,追查、處置楊玄感黨羽的命令。
四人在離開皇宮前,應該對四人道:“楊玄感振臂一呼,就有十多萬人響應,我越發覺得天下的人不必多,人一多就相聚爲盜。若不把這些心懷不軌的人完全殺乾淨,就不能懲戒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