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正月初五。
馬車軲轆軲轆的在積雪上移動着,這是一支出了雁門關後繼續北上的龐大行商隊伍。
雖然已是正月,但天氣依舊還是很冷,這些行商此時出關北上,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萬一天氣反常,再遇上個暴風雪或其他惡劣天氣,商品會損失嚴重事小,生命都有可能不保。
曾經有無數個人數衆多的商隊,懷揣着賺取大錢的美夢,在這個時節出關北上,從此音信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然而,雖然風險極大,但正月裡就出發北上的商隊,每年都是絡繹不絕。
李隱這時也在這支商隊的偏後位置,騎着已是高大神駿的黃驃馬,慢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李隱此行北上,並沒有帶其他人,一人一馬一把刀,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他之所以隨商隊北上,是爲了瞭解位於北方草原的這個強大對手。
當李隱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無論是周安、黃君漢,還是張亮、劉宏等人,都是一致的反對的,大家都說,想要了解北方這個對手,派傅鷹等人去打聽情報就行了,何必親自前去?
李隱自然是有着他的理由。
北方草原上的突厥人,無論是眼前或是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將會是河東地區乃至整個中原王朝的生死大敵,但是李隱自己對這個大敵的瞭解,一直都是來自旁人的隻言片語,瞭解得不太多。
一般的敵人,確實派些精明的探子去調查就行了,但對於突厥這個強大的敵人,李隱覺得還是有必要親自去深入瞭解一番的,畢竟從他人口中得來的情報,永遠也不及自己親自體察而來的深刻。
更何況雁門郡大事已定,接下來的兩個月應該會相對平靜,所以李隱考慮再三,這才動身北上的。
這支大商隊其實是由好幾家人數不等的商家組成的,還有一些是單獨一人行商的,不過有一個威望最高人充當頭人,對商隊進行統一指揮。
現在商隊的頭人叫趙朗,五十歲左右,爲人沉穩,不苟言笑,總是警惕的盯着四周的環境,據說他自十三四歲起,就開始出關走商,經驗可謂是豐富之極。
趙朗自四十歲開始當商隊頭人以來,很少有過大的差錯,跟着他的人賺到錢了,自然都對他信服。做頭人的,想要讓讓人心服口服的辦法一直都只有一點,那就是能帶大傢伙賺錢。
出關走商風險高,但回報也大。
茶葉、布匹、陶器等東西草原上的人都奇缺,只要找對了部落,賣個好價錢不成問題,而草原上的人,又有許多品質上好的獸皮等物,買進的價格低廉,但轉手在中原賣出時,價格相當不菲。
所以,運氣好的話,一趟出關回來,是能讓普通人翻身的。這便是這條充滿危險的道路,這麼吸引人的唯一原因。
趙朗的馬車位於商隊中間,商隊的馬車都是沒有頂棚的,除了坐人外,空地都裝滿的貨物。
這時,趙朗身邊的一箇中年漢子看了看遠處的李隱,問道:“趙老哥,那人是誰啊,這麼從未見過?”
趙朗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田福通田老爺介紹來的,似乎來頭不小,田老爺叫我好生看顧,不得怠慢了。”
中年漢子道:“竟然是田大老爺介紹的,那身份的確不一般啊!”
這時已近中午,商隊的護衛長許鎧忽然騎馬來的趙朗身邊,低聲道:“趙爺,咱似乎被‘狼’給盯上了。”許鎧說着伸手指向西南方。
趙朗轉頭望去,見到西南方的遠處,有四五騎人馬遠遠的跟着商隊而行。
許鎧所說的狼並非真狼,而是馬匪,不過盯上商隊的馬匪,跟盯上獵物的狼也沒多大區別。
趙朗道:“這麼跟了我們多久了?”
許鎧臉帶憂色的道:“有一個多時辰了,中間換了幾次人,應該是盯上咱了。”
趙朗嗯了一聲,“去加強戒備吧,我們人多裝備好,沒有那支馬匪敢硬碰的。”
許鎧應聲而去了。
商隊總共有九百多行商,另有四百五十人護衛,這些護衛都是職業性質的,常年護商北上,經驗足,且每人都配了精巧的弓弩等物,裝備精良,完全無懼這附近的馬匪。
然而,商隊又心了一日後,趙朗的眉頭卻慢慢的緊皺起來,因爲他發現了那些“狼”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現在吊在商隊後頭的人馬,已有三十多騎,按趙朗以往的經驗,這些派來跟蹤商隊的人馬,一般都是四五騎的。
“難道這是對方人手很足?但幾時出現了這麼一支大馬匪?”趙朗心中一陣狐疑。
夜幕將近的時候,護衛長許鎧指揮着人馬安營紮寨,出了雁門關後,只要沒遇到草原部落,商隊每晚過宿的時候,都是要搭建營寨的,當然,因人手的緣故,搭建的營寨自然是不能與軍隊相比,是十分簡易的。
天完全暗下來時,衆人都在默默的吃着乾糧充飢。
忽然,周圍馬蹄聲四起!
衆人擡頭看去,見到不遠處火把明亮,一大隊人馬朝商隊營寨衝來,粗略估計,只怕有不低於兩千騎。
“敵襲!全隊戒備!”許鎧大喊一聲,指揮着訓練有素的護衛把守寨門,準備與來敵戰鬥。
不過這些馬匪只遠遠的射了幾箭,便退了回去,正當許鎧與衆人都大鬆一口氣的時候,這些馬匪又再次發起了衝鋒,如此再三,弄得許鎧等人一驚一乍的,商隊中有心臟不好的,被這馬匪的來回刺激之下都不由的暈了過去。
“大家不要上當了,這些馬匪是想要擾亂我們的心神!”人羣中忽然有人大聲喊道。
趙朗、許鎧等人向說話那人看去,只見那人騎着匹神駿黃驃馬,正是商隊中的那個身份神秘者。
李隱縱馬來到趙朗身邊,“趙頭人,我猜這些馬匪是不想傷亡過大,所以不敢強攻,這才用此疲兵之策來干擾我們的。”
趙朗道:“那你說我們現在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