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女的身手極好,即使以溫去病的眼界,也不得不讚許這女孩在基本步上下足了苦功。
她運發的力量,停在中階,這既是避免觸發內傷,也是爲了不讓過多的力量,影響本身的玄妙感應。
就看她腳踏罡步,雙手撥陰陽,步伐似緩實疾,每一步踏出,都在畫弧形,這一道弧與上一道弧,勁斷意不斷,組成一長道連續的圓弧,勾連體內真氣,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形。
少女的身形不高,嬌小玲瓏的體型,和均高一米九的獸人相比,矮得不只一截,當飆狼戰兵狠惡撲來,彷彿瞬間就能將她吞沒。
但這情形沒有發生。
所有襲向她的飆狼戰兵,只要接近她的身,就像被大量看不見的細絲給纏捆,速度、衝勢都被壓制,全力轟出的一爪,在力量被削減之後,給她柔荑一沾、一黏、一撥,拉偏方向,重心頓失。
再怎麼無懈可擊的攻勢,只要重心一失,就從頭到腳都成了破綻,黑衣少女順勢一推,巧妙將對方攻來的力量,轉向一推,對方就踉蹌滾跌出去,有時還撞向其他的飆狼戰兵,讓整個殺局瞬間支離破碎,明明是以一敵衆,卻反過來打得一衆獸人手忙腳亂。
(……纏絲勁練得這麼順暢,這丫頭……不愧是星榜前列人物,已經快要掌握雙極虛輪的精要了。)(寰宇萬咒武卷四部中,金剛身正面戰無雙,雙極輪亂戰無敵,敵人再怎麼多,只要沒有個別實力太強大的,這小丫頭吃不了虧……)(司馬家爲了栽培這顆種子,到底投了多少資源下去啊?之前忘了查,她不知道是司馬家哪一系的血脈……)溫去病思潮起伏,回憶起當初在西北作戰時的情景,還有那些曾與自己一同擔任誘敵,被妖獸大軍追殺到險些連屎都噴出來的同伴……
(該動手了……)緩緩伸手入懷,握住雷光槍,溫去病預備動手偷襲。
雙極輪,號稱亂戰無敵,但並非沒有侷限性,借力打力,重在一個巧字,如果被敵人拖戰住,變成泥沼死鬥,雙極輪便顧此失彼,容易有後力不濟的問題,而且,雙極輪除非練至化境,否則傷人威力不強,這同樣不利女子之身久戰。
戰鬥場中,黑衣少女的動作仍輕盈巧妙,將七個飆狼戰兵玩成了滾地陀螺,暈頭轉向,但他們皮粗肉厚,幾輪摔撞下來,受的全是皮肉傷,也消耗不了多少氣力,反倒是少女本身,氣息粗重,露出了疲態。
看到救星失利,村中老少發出連串驚呼,彷彿遭逢末日,再沒剩下一點希望。
溫去病手握槍枝,就要拔槍出手,驀地,他放開了手,轉望向村子的另一頭,有一隊人馬,正從那個方向高速飆衝過來,爲首的一個,正是司徒小書。
(……不用麻煩了。)一直在等的人終於到來,溫去病着實鬆了口氣,更發現隊伍的成員一下增加許多,除了司徒小書與封刀盟人馬,還有武家的武戰豪,其他以武戰豪爲首的十幾名年輕武者,估計是一起抱團打妖獸的小夥伴。
這兩批人不知爲何走在一起,但合流之後的戰力,這些獸兵根本不是對手,兩邊的數目雖然近似,但那邊是隻有蠻力,連軍陣都沒擺出的獸族,這邊卻是二十多名同仇敵愾,中、高階的武者,在人類中絕對算是菁英隊伍,更有星榜高手壓陣,一衝突起來,勝負不問可知。
武戰豪似是自重身分,沒有下場攻擊獸兵,但他獨自走向那名騎兵領隊,幾招過後,兇猛的赤爪戰狼,在他紫度神掌之下殛斃,連那名駕馭的獸兵都慘死背上,盡顯七神絕的虎威。
司徒小書沒有擺星榜武者的架子,身爲人族的責任感,她幾乎是抽刀衝在第一線,斬殺飆狼戰兵如同仇寇,一刀一個,全不容情。
溫去兵目光搜尋,很快也找到了龍雲兒,她仍揹着香雪,也還替自己拿着那個鐵箱,卻仍下場參戰,或拳或爪,與司徒小書聯手,替她承擔攻擊,並製造機會,讓司徒小書的斬擊一刀致命。
這幕光景,溫去病彷彿見到從前,寰宇萬咒武卷的四部分別,不僅僅在於相剋,其中也有相生之妙,一羣人分別修練,聯合作戰,相輔相成,能發揮比尋常團戰高數倍,甚至十數倍的戰力。
戰鬥很快便結束,當最後一個飆狼戰兵被砍殺,在人族的強勢戰力下,幾乎全無抵抗餘地,受到鼓舞的年輕武者、封刀盟好手們,爆出了揚眉吐氣的歡呼,就連村人們都跑出來,圍繞着這些英雄歡叫。
和武戰豪湊一團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即便幾名無派散修,也是人生勝利組的驕子,眼睛一瞥,看這些村民的衣着,就知道他們拿不出什麼謝禮,對他們的感謝不屑一顧,也不想與他們靠近。
這些武人之所以來此跑小任務,拯救村莊,爲的不是錢財物資,一來是想說對手不強,順手行俠,後頭也可向人誇耀,但最主要的,還是想在司徒小書面前露個臉,讓這位封刀盟的小公主有個印象,留個交情。
相較於他們,司徒小書的情緒就比較激動,當老少村民涌上來,向她道謝,她表面淡然,客氣地逐一作揖回禮,眼中卻有些溼潤,握着拳頭,心情怎麼都平復不下來。
“我敢說,那丫頭一定在想,爲國爲民,這才真正是俠者所當爲……光想這些,就可以在那裡一個人激動半天,和她爺爺當年一個樣。”
“當年的你,我記得好像也是這樣子吧?”
輕聲竊笑,迴應着溫去病的感嘆,香雪就像一抹幽魂,出現在溫去病身旁,而一直在龍雲兒背上的那個香雪,則漸漸淡化了形影,消失不見。
“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底下有星榜人物,就不怕被他們看出端倪嗎?”
溫去病皺眉問話,不過,也猜得到同伴會怎麼回答就是了……
“那是個問題嗎?”香雪秀眉微蹙,“連那村子,也就百來號人,十秒內我留下半個活口,明天起我跟你姓!”
“我如果沒記錯,你現在僞造的身分,叫做溫香雪,所以,你這根本是詐賭。”
兩人淡定說話,這時,龍雲兒察覺到香雪的消失,焦急尋找,很快就循着氣息,找到了在另一頭的香雪、溫去病,先是驚呆,跟着便一臉喜色地衝過來。
“溫家哥哥!”
龍雲兒驚喜叫喚,溫去病把手一擺,“我沒事,無聊的廢話省下,現在你的感覺怎樣?我是說,打完這一仗之後……”
“很好!”
龍雲兒神采飛揚,難掩喜色,但看溫去病問得認真,她定了定神,道:“很開心,比起江湖仇殺,守護纔是武力的正確用途,能爲了守護民衆而戰,替人族出一份力,我覺得非常充實,找到了練武的目標,爲國爲民,這纔是俠道。”
話沒說完,香雪已經在旁邊笑到打跌,“哇哈哈哈,果然傻瓜會傳染,兩個木頭腦袋的一起同行,還不到一天,說的話就已經差不多了。”
香雪的嘲弄,龍雲兒臉上一紅,但沒有太在意,因爲香雪若不這麼說,那纔是奇怪,而自己所在意的,自始至終也就只有這個男人的看法,唯有得到他的肯定,自己的行爲纔有意義。
“……唔,開心就好。”
難得地沒有冷言冷語,溫去病的笑意中,帶着一份鼓勵與肯定,“行爲本身我不與置評,但能讓你這麼感覺,就是好事,只要你別忘記現在的心情,無論後頭發生什麼,起碼都不會走偏步子。”
“咦?後頭會發生什麼事嗎?”
龍雲兒不解提問,但另外那邊已經鬧出事端。
戰鬥結束,在所有援手的人馬中,黑衣少女的存在,變得特別礙眼,所有人裡頭,就她一個黑衣黑麪,而在更之前,她與武戰豪等人起過摩擦,現在兩幫人見了,其中一方立刻炸了鍋。
“是那妖女!”
“若不是她,褚兄、許兄就不會葬身雕口,這筆血債,不能輕放啊!”
這邊吼嘯聲起,黑衣少女也握緊拳頭,心中的悲憤之情,讓她也想怒衝出去,把這些人逐個打扁,但……考慮到家族,她最終猛一咬牙,轉身躍起,避免與他們發生衝突。
她的退讓,並沒有換來另一邊的理解,這批武人見她躍起,更急着要追,兩個高階的尤其趕在前面,第五級力量擊出,預備攔人。
武戰豪冷眼旁觀,沒有追趕上去,七神絕中的躡影形絕,是輕功一絕,若是自己要追,必能攔得下人,但那女孩的身分成疑,出手又很詭異,說不定就是司馬家人,爲了避免招惹麻煩,還是袖手靜看爲宜。
打着這個主意,武戰豪忽然皺眉,望向百米外的沙地,那個站在沙地裡的白麪男子,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隻黑管,黑管中電芒連着幾下閃現,追趕中的武者們紛紛栽倒,黑衣少女逃之夭夭。
“嗯,我是不想這樣說啦,不過,好歹大家一起打過怪,得饒人處且饒人,別趕盡殺絕啊。”
甩了甩手中的槍枝,溫去病淡然道:“這麼說吧,誰想要追下去的,我賣他全家落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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