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兒在雲崗關內,聽司馬家的人向司徒小書一輪解釋,這才曉得己方的情報錯謬程度有多大。
一直以來,溫去病、香雪這兩個碎星團的頭子,都是掌握真實歷史,把只能聽見官方說法的大衆當白癡耍,但這一回,卻輪到己方在當白癡,先前所知的情報,全都成了過去,等若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跑來西北出醜。
百族大戰結束後,帝國爲了提振人族自信,並取代碎星團的功績,特意捧起幾位不屬於碎星團,卻又戰功顯赫的人物,進行宣傳,成爲新的英雄,他們的事蹟被反覆頌揚,無人不知,連三歲小孩都對他們充滿敬仰。
武蒼霓就是這樣的英雄,在帝國宣傳下,她一手建起雲崗關,並且大破無數妖兵、魔將的輝煌戰績,爲每一個帝國人所崇敬,就是哭啼小兒都知道,在西北邊境的第一線,有座不破雄關,關裡有一位天南武鳳,在其羽翼所覆蓋之處,邪魔不敢侵,人族得以安居樂業。
自己之前在傲龍郡,所知道的狀況也是如此,這些英雄故事,基本就構成了大多數帝國人的世界觀,誰知到了西北,才發現官方說法靠不住,應該守護整個西北地方的英雄,已經不在位好久了。
“……這件事,說來其實是家門之恥。”
在軍議室內,身爲一族之長的司馬扶他,一臉尷尬,向司徒小書解釋狀況。
“新帝國成立後,武公主鎮守雲崗關,深受朝廷信任,承天子之命,節制西北一帶所有武官,位高權重,以她的能力,也足堪駕馭,我司馬一族全力支持,對於雲崗關所需的軍養,從沒有過半刻延遲……”
司馬扶他的話,聽來似乎非常尊重武蒼霓、雲崗關,支持不遺餘力,但龍雲兒一聽就覺得不對,輕“咦”了一聲。
世人皆知,司馬家人的家庭觀念極重,看重情義,爲此護短護到不問是非的地步,以關係來說,嫁入司馬家的武蒼霓,是司馬扶他的孫媳婦,可這位老人口口聲聲稱之公主,看似尊敬客氣,其實表現得異常疏遠。
司馬扶他道:“六年前武公主剛接任的時候,表現是很好的,這裡基本也都是她的舊部,上下一心,但不知她怎麼想的,漸漸就怠慢起來,常常留個替身在關內,自己不曉得跑什麼地方去,置軍防於不顧……我們試着爲她隱瞞,不讓外界知道,可時間長了,紙包不住火……”
“竟有此事?”
司徒小書倒抽一口涼氣,擅離職守,在軍法中是首等重罪,更是絕不能犯的荒唐行爲,身爲一關之將,不好好駐關防守,操練兵馬,卻拋下崗位不理,恣意曠職,這……哪是英雄所爲?
司馬扶他嘆道:“軍部來函質詢,一開始單純只是詢問,後來就變成了斥責,再後來,就降職處理,一年裡面,連降十七八級,希望她悔悟,痛改前非,可她依然故我……兩個月前,軍部的一紙調令,將她降爲在外的遊騎兵隊長,率着手下親兵,巡防月煌灘一帶。”
司徒小書與龍雲兒對看一眼,這才明白,爲何會在外巧遇武蒼霓,原來她早已棄職遭貶,不再負責一關防務,在外遊擊偵查了。
但,她爲何如此?
如果有心守境安民,何以棄職不顧,擅離職守?如果無心於此,又爲何不正式職辭,迴歸虎踞,偏偏留在這裡,幹一個簡直侮辱人的游擊隊長?
環顧周遭,在場的司馬家軍將,個個都是一臉憤慨,顯示對武蒼霓的高度不滿,龍雲兒看得出他們的憤怒,但卻看不出雙方之間有什麼親情……
“原來如此……”
司徒小書試圖打圓場,“但武殿下讓我們送來那段信息,足見她雖然身在外地,心卻還是在這雲崗關的,不是嗎?”
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武蒼霓傳回的那段訊息,絕對不是普通能探到的情報,裡頭不僅有大批地階妖王,甚至還有天階的妖尊,要瞞過他們的感知,探查情報,這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無論用什麼方法,武蒼霓肯定費盡心思,而這情報的價值,也沒人能否定,把獸族的最新實力,帶來告知了衆人。
從這點來說,哪怕身不在此,武蒼霓仍爲雲崗關建立奇功,只是當司徒小書環顧四周,在座的司馬家人都是一副不得不承認,卻又誰也不想承認的神色。
司徒小書着實驚愣,對想要打贏戰爭的人來說,上下一心,該是重中之重,武蒼霓在全國各地,都是萬衆歸心的一等一大英雄,尤其女性武者,誰不是以她爲楷模?可爲何作爲親族的司馬家人,對她抵制至此?
這種不合情理的異常狀態,到底是這些人心胸狹隘,不能容人?或者,是自己的偶像當真有問題,而自己不明真相了?
……又陷入這種善惡難辨的狀況,司徒小書無比頭疼,特別這還隱約牽涉到別人家務,而家務事是最沒有善惡可言的……
當下,已經把情報送到的司徒小書,表達了想要留在雲崗關,共抗獸敵的念頭,除此之外,她希望能夠爲了狼翻軍,一探飛雲綠洲,瞭解那邊的狀況。
對於這些要求,司馬扶他很高興地表示歡迎留下,大戰在即,封刀盟的大小姐親自赴援,代表的號召力可不一般,但對後一個請求,老人則予以回絕。
“飛雲綠洲宵小盤踞,龍蛇混雜,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平時,司馬爺爺點一支軍隊,陪妳過去,但此時此刻,那就不行了。”
“可是我……”
“雲崗關已封關,片甲不得通出,妳們就留下來,當我雲崗關的貴賓吧。”
司馬扶他大手一揮,事情底定,這名軍威卓著的老人,平素在家裡,也是個言出不容兒孫反抗的主,就讓司徒小書、龍雲兒面面相覷。
當初說好,龍雲兒護送一行人到雲崗關,就要去飛雲綠洲與溫去病會合,現在來了不能走,飛雲綠洲那邊又有狀況,這下該怎麼辦?
幾個時辰後,兩人在房中商議狀況,司徒小書爲了這意外變故致歉,並且帶來飛雲綠洲的最新消息。
“那邊一下騷動之後,很快又平息下去,具體原因不明,但現在整個飛雲綠洲,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拒絕外人前往,我想……溫家主若在裡頭,恐怕也出不來。”
司徒小書道:“姐姐妳若執意前往,等入夜以後,我找個機會和妳一起溜出關去,護送妳去飛雲綠洲。”
龍雲兒苦笑搖頭,“這底下的情況,我也看出來啦,衛兵們來來去去,巡防得好嚴,還有地階人物坐鎮,估計溜是溜不掉了,只能殺出去。”
“殺出去,這……”
司徒小書躊躇難決,獸兵隨時會出現,自己如果在關內製造騷亂,殺出關去,這等若倒戈助敵,更別說這裡那麼多地階,想強行殺出去根本沒可能。
但看龍雲兒淡淡的苦笑,彷彿因爲與主子分離,充滿着寂寞與牽掛,司徒小書又覺得自己該負起責任,若不是因爲自己,龍姐姐也不會被困在這裡……
“龍姊姊,妳放心,我一定會扛起責任,護住妳殺出……”
話未完,門外傳來輕釦之聲,有人敲門,事先全無預兆,沒有聲息,以此刻雲崗關中的地階之多,做到這點並不出奇,但人都已經到了門口,還敲了門,司徒小書和龍雲兒卻仍無法感應到門外有人,這份修爲就不簡單了。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老衲枯榮,可否撥空賜見?”
竟是目前雲崗關內,金剛寺輩分最高的枯榮大師到來!
兩女面面相覷,不知這突來造訪是兇是吉?
而在另外一方,同樣不知吉凶的溫去病,聽了一個多時辰的少女怨詞,司馬冰心眼中所見的嫂嫂,與帝國宣傳中的那個蓋世女傑,基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
“……她根本不是你們所知道的那個樣,我哥哥死後,她沒有回自己家去,執意留在雲崗關,如果是爲了保境,爲什麼她一次主動出擊都沒有?她不是很強嗎?怎麼從來沒有主動征伐獸族?都是等獸族打過來,才被動防禦,就連我都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名將該有的作爲!”
“她留在雲崗關,只是替武家在西北插一支旗,霸佔一塊勢力範圍,武家還爲此多次上書,請求提升她的職權,皇帝最後還讓她節制西北,連我爺爺都要矮她一頭,整個司馬家都聽她調度,這算什麼?武家人癡心妄想,這種事誰會聽啊?”
“明明她狼子野心,偏偏你們這些傻瓜,只會聽朝廷的宣傳,就當她是大英雄一樣,我超氣不過的,這太不公平了……”
司馬冰心似把積壓的怨怒傾泄而出,溫去病默默聽着,最後才說了一句,“但她始終是妳嫂嫂,妳哥哥當初也是真的喜歡她啊!”
“那是我哥哥被她騙了!”司馬冰心恨聲道:“外人不知,我哥哥其實是她勾結外人,下手害死的,我……我一定要替哥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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