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思因幾乎要被他拖上車的時候,丁亦宇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皺眉看了她半天,突然說:“算了。”

他突然鬆手。

謝思因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主動握住了他的手,還不等她問話,他就將她的手甩開。謝思因一怔,不經意間看到他破損的袖口,似乎聽到他輕微吸氣的聲音,她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丁亦宇偏頭過來看她,眼眸黑黑的,直直看進她眼睛,菲薄的脣緊緊抿着。她等了半天,他卻也沒正面回答她,而是說:“上車。”

謝思因又愣了一下,這人怎麼這樣反覆無常?那一刻腦子裡也不知道想的什麼,居然鬼使神差就去開了車門。

剛要鑽進去,手臂就被他拉住,他低聲說:“你來開車。”

“哦。”

謝思因又聽話地繞到另一邊。

當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直到聽到他提醒說要系安全帶,她才醒悟過來自身的狀況。她側身看着他,瞪眼,“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丁亦宇卻不耐煩起來,趁她愣神的時候伸手過來,乾脆利落幫她繫好,又重新坐好。他衝她揚了揚下巴,說道:“想下就下,我不會攔你。”

謝思因愣愣的看着他陰沉的側臉,而後又低頭看了看胸前已經繫好的安全帶,小聲嘀咕道:“拽什麼拽。”

她聽到一絲輕微的嗤笑,謝思因倏然回過頭來,注意到他嘴角似乎彎了一個弧度。而後他卻閉上了眼,似乎不打算繼續跟她爭執下去。

謝思因無語至極,又聽他閉着眼睛說:“開車。”

“去醫院?”她問。

丁亦宇倏地睜開眼睛,眼神尖銳地盯着她看,謝思因被他這幅模樣嚇了一跳。大概他很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眼,沉着一張臉,不悅地說:“不去。”

謝思因看着他被刮破的整條袖子,又是好一頓無語。眼看他又要閉上眼睛,她忙又問道:“那到底要去哪裡?”

他很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似乎不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

“要不送你回家?”

她看到他眼睛閃了一下,聽他說:“你說的是哪個家?”

謝思因不假思索地就說:“當然是丁家,你以爲呢?”

她想這人真是奇怪,難道真是腦子被撞壞了,連自己家在哪裡都不知道了不成?但看他這神色又不像。

丁亦宇眼底看不清是什麼情緒,但可以肯定不是開心的。

謝思因被他看得不自然起來,她後知後覺地想到這人還真的不緊緊只有丁家一個落腳點,據她所知,他在這一帶最少有五處房子,而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她現在住的地方也是他給的。

想到這一層,她毫不留情地否定掉:“麗港不行。”

丁亦宇看着她,莫名輕笑出聲,他重新閉上眼睛之前,輕飄飄說了一句:“回酒店。”

她再回頭時,他已經不再說話,靠在那裡靜靜閉着眼,像是已經睡着。

謝思因當時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措辭,直到將他送到目的地。她扶着全身發燙一身綿軟的他回到酒店房間,當他拿出房卡開門,她才幡然想到了什麼,她看着房間裡的陳設,一陣愕然。

“難道這段時間你一直住在外面?”

一時間得不到回答,她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音,轉身的時候丁亦宇已經直挺挺地躺在大牀上,雙目緊閉。

謝思因呆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去喊他,可是她連續喊了半天丁亦宇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碰了碰他身體,卻被他身上異常滾燙的體溫又是嚇了一跳。她剛剛就覺得他臉色有些不尋常,他體溫高的有些駭人。

她不由得伸手再去觸碰,當她的手剛接觸到他的額頭時,卻被人牢牢抓住。

丁亦宇突然睜開了眼,直勾勾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思因覺得他此刻眼神亮的嚇人,被他抓着,她一陣心虛,卻還是說:“你好像發燒了。”

而他只是看着她,半天才將她的手丟開,眼睛輕輕闔上的時候,聽他沙啞着“嗯”了一聲,就不再有其他動靜。

“丁亦宇,你發燒了知不知道?”

他閉着眼,眉頭卻是緊蹙着,不知道是因爲難受還是覺得她煩,他再次將她探過來的手拿開,閉着眼,不滿地說道:“別吵。”

兩次好意提醒都被人無情拒絕,謝思因看着眼前睡着了仍是飛揚跋扈的一張臉,耐性也被耗盡了。這麼不識好歹,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反正他向來健壯的很,病了還這麼橫,那就讓他繼續逞能吧。

這麼一想她心裡才痛快些,她拿過包,出了酒店房間。

過來的時候開的是丁亦宇的車,現在要回去的話只能打的。忘帶圍巾,冷風一吹謝思因就忍不住抖了抖,她抱着單薄的身體在冷風中站了一分多鐘,過程中想了一些問題。想到他剛剛好歹爲她出了口惡氣,最後還是不忍心,她返身回去。

再次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房卡還在丁亦宇手裡,謝思因只能按門鈴。可是丁亦宇就像是睡死了過去,任她怎麼按怎麼喊門口就是沒有一點反應。

電話打過去,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手機鈴聲,她心裡突然生出一絲不好的想法,這人該不會是暈過去了吧?也不是沒聽說過發燒會死人的,他剛剛身上溫度也實在有些嚇人。

這麼一想謝思因就不淡定了,敲門也不是辦法,看來只能求助於人了。

她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走過,那人一眼就看出她的焦慮,忙走過來問她:“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謝思因指着身後的房門快速說道:“能不能麻煩幫我開下門?有人在裡面病倒了。”

“您確定是2815的客人?請問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嚴不嚴重?”

“他發高燒,我叫他半天也沒有反應。你能不能幫我先開門再說?”

客服不慌不忙:“您先別急,我們還需要覈對客人信息,請您稍等。”

說着他拿出一個對講機說了幾句話,那邊又對他說了些什麼,那人放下對講機,對她說,“小姐,請問您跟這裡面的客人是什麼關係?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明。”

謝思因想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證明,她着急起來,說道:“我沒帶身份證。”

“護照,駕照也都行的,但您必須出示身份證明。”

那人說了一大通,執意要謝思因出示身份證明,還要她到前臺登記否則就不給她開門。

這真是要把謝思因急死。那人又問東問西,她無奈之下索性說道:“我是他老婆,你還需要什麼證明?”

那人笑的極爲勉強,卻仍是公事公辦的說:“就算您說的是事實,我們也要看證明。”

“你要證明是吧?剛剛就是我扶着他進的房間,你們要是不信就去調監控,可要是我丈夫出了什麼問題,我看你們到時候能不能承擔起這個責任。”她耍起恨來,也是有些不依不饒。

那人卻無動於衷,又說:“這位小姐,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不可能單憑您一句話就信了,畢竟客人的信息是受到保護的。”

謝思因見他冥頑不靈的,就算她再隱忍也收不了了。她也不打算跟他周旋了,掏出手機又撥了過去。

仍是等了半天也沒人接,謝思因明顯感覺到那人看她的眼神都古怪起來,他似乎對着對講機又悄聲說了什麼,她模糊聽到“搗亂”等等這樣不好的字眼。

她聽着源源不斷的忙音漸漸沒了底氣,她放下電話的時候那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沒了,面無表情對她說:“小姐請跟我走吧。”

謝思因頓時泄氣,又不甘心地看了看後面那扇門,心裡默唸道:“不是我見死不救。”

她在走與留之間猶豫不定,氣氛僵持着。而就在決定要走的時候,聽到了門內傳來的動靜。那扇門就在她的注視下突然打開了。

當看到穿着浴袍、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開着門的丁亦宇時,謝思因竟一時說不出話。難怪剛剛一直不接她電話,原來是洗澡去了。

丁亦宇手裡捏着手機,看到她的時候皺了下眉頭,很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還沒走?”

這話莫名就有點熟悉感,謝思因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以前都是她用這樣的口吻、這樣冰冷厭棄的話對他說,現在他病了倒是理直氣壯起來了。

謝思因還沒說話,那名客服人員就慌忙說道:“丁先生!實在對不起,我馬上讓她走。”

謝思因一聽這話就不舒服了,她做了什麼讓這人這麼不顧一切地非要得罪她。

她在那名客服人員的研判的古怪眼神下下又有些不服氣,腦子一熱,她突然走上前去,輕輕拉了拉丁亦宇空蕩蕩的袖口。

丁亦宇低頭看着她的小動作。

那模樣既曖昧又不是很過分*,她低着頭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嬌羞。謝思因在兩個男人的注視下,款款的、低聲說:“你真希望我走?”

她說完,悄然擡頭去看他的臉。手指尖似有若無地在他手背上劃過,她就這麼含情脈脈望着他。

她成功聽到客服人員倒吸氣的聲音,他慌慌張張喊道:“丁先生——”

“她沒事。”

眼前的男人說。

丁亦宇的眼睛始終都流連在她臉上,明明剛洗了澡的人,謝思因卻覺得他身上沒什麼溫度。她在他平淡無波的眼神注視下漸漸也沒了勇氣,知道那名客服已經走了,她慢慢鬆開拉着他袖口的手。

剛想收回,卻被他緊緊握住。這時候謝思因才覺得他是正常的,他的掌心燙人,如同他的眼神,他就這麼灼灼地望着她,說:“謝思因,你是在誘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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