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笑本就在城郊, 地方偏僻,林毓兜兜轉轉了好久才轉到眼前這個素雅別緻的小木屋門前。停放好甲殼蟲,林毓心情沉重地向前走去。
林曼話裡的陰謀是什麼意思?與其自己胡思亂想去瞎猜, 還不如親自去向林曼求證。
白天的嫣然笑除了幾個在擦拭玻璃杯的服務生, 完全見不到客人的存在。林毓很好奇林曼爲何會約她到這兒, 而她明顯不在裡邊。
心底更是疑惑地推開玻璃門, 裡邊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 微笑對林毓道,“小姐抱歉,這裡白天不營業。”
“有人約我在這兒見面。”
服務生禮貌地微笑道, “可能你記錯時間了。”
林毓不太確定地拿出手機,再一次翻看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消息, 沒說具體時間, 但是說“速到”, 那麼她現在已經不算是速到了,或許林曼沒等她就走了。
心裡這麼想清楚了之後便道, “可能她走了,不好意思,打攪了。”
“不客氣。”服務生道。
“等等。”
林毓聽見裡邊傳來一道聲音,很像林曼的,轉過頭去就看見林曼嫋嫋娜娜地走了出來, “你終於到了。”
什麼叫終於?莫非她等很久了?
林毓疑惑地看着服務生, 又看看林曼。最後還是服務生告訴林毓, 道, “她是我們經理。”
“你先去忙別的吧, 林毓,你跟我來。”林曼吩咐道。
林毓跟在林曼身後進了一間包廂。
一屁股坐下, 開車開到快要累死她了,“說吧,我想知道。”
“說什麼?”林曼很優雅的坐下,交疊雙腿,雙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毓。
“我爸車禍背後的陰謀。”林毓懶得跟林曼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而林曼明顯是在跟她打太極,“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林毓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曼,像彈簧般站起來,“那麼,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這不折騰人嘛!!!
“過了今天,也許我會更不想說了。”林曼手肘撐在大腿上,托腮凝視着林毓。
“那麼你自己掖着藏着,最好不要心情一好又給我來條短消息說有什麼陰謀之類的要告訴我,看多了會噁心的。”
紙是包不住火的,世界上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的。林毓就不信這是什麼獨家秘聞。
“可是,你錯過了現在,就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林曼緩步走到林毓跟前,直勾勾地看着林毓道。
“那你到底說還是不說啊?!”林毓都炸毛了!
“說,死也要讓你死的明白,是不?”林曼勾起林毓的下巴,挑釁道。
“拜託你個兒沒我高就別學人做這動作,太挫了。”林毓一把揮開林曼的手道。
林曼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你怎麼說我了,念在我們都愛過同一個男人的份上,我告訴你也無妨。”
“什麼叫做‘愛過’同一個男人啊,我是‘愛着’,是進行時。”林毓反駁道。
“你要像個小女生那樣,我也沒辦法。我要說的挺多的,你不坐下來是你的事,反正累着了也跟我無關。”
比起硬邦邦的地板,林毓還是比較舒舒服服的沙發。
修長的手指從桌上拿起一顆話梅,放入口中,“你想不想知道蘇齊爾跟吖揚的事?”
“你想不想說先?”林毓從跟林曼對話中得到教訓,總結出經驗,那就是別按着自己的想法說,要說什麼得先想想她會怎麼說。林毓忍不住嘆一句,跟這種人對話就是累啊。
“你難道沒發現吖揚很縱容蘇齊爾嗎?”
林毓回想了一下,道,“還真沒有……”
“你這粗神經,我就不明白吖揚爲什麼會看上你?”林曼頗有種哀其不爭的意思。
林毓伸出食指,“錯!是我看上他的!不是他看上我的!”
的確,當年是林毓主動追的趙修揚。
“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麼我當年會出國,然後又回來?吖揚爲什麼會答應你的追求?”
“我不想知道你爲什麼出國,因爲假如沒有趙修揚,我跟你之間是陌生人,就是那種走在大路上我都不會回頭看你一眼的那種人。”頓了頓又道,“吖揚答應我是因爲我自有我的魅力,這個你嫉妒也嫉妒不來的。還有就是,你別跑題啊!講着蘇齊爾又扯你身上幹嗎!我不是很有空聽你聊天的。”
林曼遞過一杯水給林毓,“說那麼多累不累?”
面對林曼突如其來的關心,林毓着實是受寵若驚啊,“你該不會是精神失常了吧?”
趙修揚有告訴過她蕭堃是個性變態的,難道把她整的精神錯亂?
“我很正常,謝謝關心。”自從嫁給蕭堃以後,林曼看懂了很多,也看破了很多,不然也不會走上今天這條絕路。“蘇齊爾救過吖揚,你對吖揚有救命恩人這事肯定一無所知,對不?”
“對,非常對。”林毓不住地點頭。
“他們就是在這兒認識的,當時這裡單純是一個酒吧,不是現在的百合酒吧。”
“然後呢?”
林曼冷笑,“然後?然後吖揚就在這兒喝酒,酒後亂性,差點跟一個患有艾滋病的女人滾牀單了。”
“是嗎?那後來呢?”雖然是過去的事情了,但聽到心裡總是會不舒服。
“千真萬確的事情。據說那時的蘇齊爾是這裡的一個侍應生,認得那個患有艾滋病的女人。然後我當時也不知道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闖進未鎖門的房間,然後對着已經跟着那女人赤/裸相對的吖揚說,那女人是有病的。”
回憶一件事的時候,抽根菸會舒緩壓抑的情緒。林毓看着林曼吞雲吐霧的樣子便很自覺地拿起林曼放在桌面上的香菸,點燃。
“接着不會是吖揚跟蘇齊爾滾了牀單吧?!”對着林曼,林毓緩緩吐出一個菸圈道。
林曼擔了擔跌落在身上的菸灰,“本來是的。你也見過蘇齊爾,自然知道她長得像誰。對於一個酒後亂性的男人見到自己因何醉酒的關鍵人物時,很應該是可以419的。”
林毓疲倦地將腳架在桌上,她平生最不能忍的就是出軌,背叛。“一夜情嗎?怎麼沒成功?不會是他突然酒醒了吧。”
“一個喝酒喝到酒精中毒的人,你說會醒過來嗎?當時蘇齊爾發現吖揚臉色蒼白,皮膚溼冷,口脣微紫,心跳加快,就知道他是酒精中毒了。”
“沒滾牀單的戲碼看,真是遺憾。”林毓給自己灌了一口水,道。
“我覺得你不會喜歡這戲碼,至少你不會喜歡主角是吖揚的激/情戲。”林曼道,“蘇齊爾這人比我們有心計多了,我是甘拜下風。”
“是你技不如人吧?”
林曼也不急着否認,道,“我演技確實不如她。”
“後來呢?”
“後來她掏出吖揚的電話撥通了甄翔的電話,然後甄翔叫了120急救車並驅車趕了過去,當時很不巧地我也在。”
林毓將吸到菸屁股上的煙插到菸灰缸上,她不敢抽太多,懷野對煙的味道比較敏感。
“蘇齊爾沒有很慌亂,表現的跟趕到現場的醫生差不多,經驗頗爲豐富。鎮定自若地安撫着我們,讓我們別擔心。”林曼說完冷笑一聲,“當時我們還很感激她及時發現,不然吖揚不死也慘了。”
林毓問,“你當時在其中扮演者什麼角色?”
林曼笑得悽慘,“前女友兼朋友。”
“那你有沒有代我好好謝謝蘇齊爾?”
“我當時巴不得你走,走的越遠越好,最好就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那麼,吖揚就只屬於我了。可惜啊可惜,連一個跟你長相相似女人就輕而易舉地把我解決掉了。”林曼似乎在笑自己的無奈。
林毓嗤笑道,“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你這就算百分百倒貼,他也不要啊。”
“你不用諷刺我,你自己不也差不多。在你出國七年的時間了,蘇齊爾伴着吖揚足足有六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六年?啊?”
林毓的心一揪,原來自己在國外艱苦奮鬥的時候,趙修揚仍然是軟玉香抱。
“被送到醫院去的隔天,蘇齊爾就辭掉酒吧侍應生的工作,特地請纓去給吖揚當看護。”
林毓笑,“可能嗎?一個沒有專業知識的人,他家人肯嗎?”
“心病還須心藥醫,吖揚去買醉還不是因爲你!如果蘇齊爾長得不像你,那麼,自然就不可能給他當看護了。”
“你是說,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都是因爲我?”林毓不可思議指着自己的鼻頭,問道。
林曼摔掉手裡的玻璃杯,“我真好奇上輩子你修什麼福了,好處全讓你佔去了!”
“你不服氣這輩子就多做善事啊,下輩子的好事就讓你去佔啊。”林毓笑。“你約我來講我爸車禍的事,怎麼扯那麼遠了?”
“因爲事情是一環扣一環的。知道蘇齊爾爲什麼提出做看護的提議嗎?”
林毓很自然道,“年輕,帥氣,多金。”
林曼的手指有節奏地談着沙發,像是在談鋼琴般似的有節奏,“這只是表面原因,蕭堃是幕後主使。”
“蘇齊爾跟那個性變態認識?!”林毓吃驚到一骨碌站起身道。
“別那麼大動作,坐下,仰頭看人很累的。”見林毓乖乖坐下去後又道,“吖揚告訴你的?”
“什麼?”
“蕭堃是個性變態。”林曼苦笑,撩起裙子,“這些,都是他給的。”
藉着暗黃曖昧的橘色燈光,林毓看見了林曼勻稱修長腿上那一道道的紫色斑駁印痕。“貌似挺變態的。”
“我嫁給他也多得了蘇齊爾的‘幫助’!”林曼咬牙道,“如果不是她,我也用不着過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那我也無能爲力,你自求多福吧。”
“蕭堃還不是照樣靠女人起家的。”林曼鄙視地嗤笑。
“艾琳!”終於要說到車禍的原因了嗎?!
“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能切身體會到她可憐,足以說明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林曼點頭,“對,你說的對,我可恨,很可恨!”
“承認的挺爽快的。”林毓笑道。
“車禍是有預謀發生的。蘇齊爾當時被吖揚捧成當紅模特,跟蹤她的狗仔自然多,她便耍了點手段,發生撞車追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沒人能把這歸爲陰謀,交警只是按照交通事故處理這件事。”
林毓愕然,“那我爸爸是怎麼回事?”
“那得多虧蕭堃寄給你爸爸的那些碟片了,真沒想到他們愛玩自拍。”林曼諷刺道。
艾琳說過這事,原來是張寶源受了刺激。
“蕭堃很自然的就搶了你爸爸的公司。”林曼攤手,“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你爸爸給你留了他全部資產的一半,又因爲前些日子和你小媽離婚,又分了一半。你爸到底是個老實人啊。”
“那麼,剩下的幾乎都是不動產,蕭堃也動不了是不是?”林毓猜測道。
“當時我家也遇上一些事,企業聯姻就這樣。”林曼笑得很無奈,聳聳肩道。“吖碩也因爲這個跟他男朋友出國去了,說什麼眼不見爲淨。讓我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
“你們家也挺可憐的,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愛莫能助。”林毓再喝了一杯水,明明幾乎都是林曼在講話,可是爲什麼她看起來更渴更需要水呢?
“不,你可以!”林曼突然激動道,“你知道嗎?吖揚跟甄翔爲了給你出一口氣,派了內奸到蕭氏竊取機密資料,因爲蕭堃進行了太多的非法交易,而他又誓要把內奸捉出來,爲此還將計就計地從甄翔那兒進了一批電子監控設備。”
聽着林曼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林毓道,“那又怎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其實在聽到他們爲了她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點小感動的,但因爲沒有弄清楚蘇齊爾跟他到底怎麼樣,心裡又還有一絲牴觸情緒。
“關係很大,你知道嗎?只要我把你交給蕭堃,我就可以跟他離婚了!!!”林曼笑得張狂,肆無忌憚的歇斯底里。
“你想怎樣?”什麼叫做把她交給蕭堃?!感覺到林曼明顯的變化,林毓的心裡越發地不安。
“一會你就知道了。”林曼依然大笑着,然後走到門邊,“你等着,很快你就能見到他了!”
林毓快步趕到林曼身後,握住門把,“你想幹什麼?”
林曼的力頭不夠林毓大,握着很吃力,眼角瞥見門外來的幾個黑影,便突然放手,“林毓,謝謝你今天來赴約了。”
林毓由於慣性,一個踉蹌地坐在地上,擡頭看着眼前逐漸放大的身影,心不由一驚,是蕭堃跟那個劉洋,還有幾個壯漢。
“蕭堃,別忘記你的承諾。”林曼道。
“自然。”
看着林曼歡快離去的背影林毓就知道她身陷囹圄了!
“林小姐,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蕭堃半蹲着,向地上的林毓伸出一隻手。
林毓靠着雙手撐地站了起來,“是的,真不幸。”
“還請林小姐好好配合一下。”劉洋中氣十足道。
“憑什麼?”
“憑你現在在我們手裡!”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你們就如此無法無天?”
“你所謂的衆目都是我的人,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還是乖乖合作的比較好。”蕭堃自覺很誠懇的奉勸道。
“我不呢?”林毓揚起下頜挑釁道。
蕭堃笑得陰森,“早知道你不會,不然我也用不着帶後邊幾個人來了。”
孔武有力的面癱大漢,林毓腳哆嗦了一陣,然後條件反射地踹向蕭堃的下檔。
但很快就被那些大漢擒住了,果然雙拳難敵四手!蕭堃隱忍着怒意,“把她關到北山那邊的倉庫去。”
林毓力道蠻大的,大漢有些招架不住,蕭堃便吩咐道,“打暈她!”
大漢在林毓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林毓眼前就是一片黑暗,逐漸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