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楊達比耶夫在莫斯科被槍決的報道就像點燃的引信引爆了塞滿了火藥桶的車臣,莫斯科方面用最強硬的態度表明了他的決心,你敢處決車臣自治州的蘇維埃總書記,那麼我就將你們叛軍派來和談的人直接槍斃,連正常的法律的程序都沒經過,完全是出自亞納耶夫的個人意願。
不但車臣叛軍震怒,就連老對手布什總統也爲之側目,並且在私下有些語氣羨慕的評價也就只有蘇聯的領導人,纔有這樣直截了當的魄力。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西方世界繼續鼓吹車臣的領導人,並將楊達比耶夫的死比喻成一位偉大自由主義戰士的犧牲。蘇聯方面這次可沒有任他信口開河,立馬展開了輿論反擊。
就在發佈了楊達比耶夫死訊的一天之後,車臣叛軍開始向境內爲數不多的幾個軍事基地進攻,杜達耶夫策反了格羅茲尼駐軍,還有幾個大城市的車臣士兵也一呼百應,再加上那些受人蠱惑的,想要車臣獨立而奮鬥的年輕人,很快的組建成一支上萬人的武裝力量。
在杜達耶夫“爲了車臣獨立”的口號中,聲勢浩大的車臣戰爭開始了。
幾乎沒有任何準備的蘇聯駐守軍隊面對上一羣狂熱的宗教主義份子,但是沒有人害怕,也沒有人撤退,每個人都默默的在AKM步槍上裝上刺刀,等待來犯的敵人。莫斯科的最高層下達命令被層層的傳遞下來,到每個士兵的耳中,所有人都必須駐守在軍營等待援軍的到來,蘇維埃與你們同在。
瓦倫尼科夫之前曾與亞納耶夫討論過進攻路線,亞納耶夫表示在車臣境內的蘇聯軍事基地人員不能撤離,他們必須駐守在原地等待進攻部隊的匯合。那幾個地方都是易守難攻的地形,一旦失守想要再奪回來就困難多了。
就在車臣武裝分子發動進攻的第二天,在邊境等待已久的蘇聯軍隊開始向車臣進發,沒有經過解體的打擊,他們依舊是共和國最精銳的部隊,還未走出阿富汗陰影的蘇軍急需要一場漂亮的勝仗來洗刷之前的恥辱。
硝煙的刺鼻味道和血腥味充斥着冰冷的空氣,穿着米黃色大衣的蘇軍士兵似乎每呼吸一起都感到肺部被凍僵的刺痛感。他們剛剛擊退了車臣武裝分子的一波試探性進攻,對方拋下四五具屍體便匆匆撤離,白色的積雪被榴彈炸開,露出被燒焦的黑色土地,像一個圓錐形的漏斗一樣坑坑窪窪呈現在陣地面前。
老政委瓦連京同志帶領着一羣新兵駐守在陣地的西南防線上,這羣來自烏茲別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小夥子是瓦連京同志幾個月前手把手教出來的好士兵。鋼鐵的紀律讓他們面對幾倍於自己的敵人也無從畏懼。剛纔敵人的進攻除了一個士兵被破片擦傷了胳膊之外,其他人都並沒有受傷。
“瓦連京同志,敵人已經開始撤退了,我們守住陣地,請彙報一下你隊伍的傷亡情況?”大嗓門在通訊設備中朝瓦連京喊道。
“並無傷亡。”老政委自豪的回答道。
“好的,繼續警惕,那些車臣人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蘇維埃與我們同在。”通訊員說道。
“是的,與我們同在。”老政委的回覆有些失落,被敵人切斷了外界通訊之後,基地裡的士兵就像飄揚在汪洋中的孤舟,就連他也不清楚,偉大的祖國是否遺忘了他們。
結束了通話之後,強壯微笑的瓦連京回過頭對那些喘着粗氣的年輕士兵說道,“幹得漂亮,小夥子們,我相信這羣該死的車臣人今天白天都不敢在貿然進攻了。”老政委扛着槍拍拍年輕戰士的肩膀,以示鼓勵。
其中一個士兵換完沒有子彈的彈匣後又重新裝上一個新的,他回過頭問老瓦連京同志,“政委,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再次發動進攻了?”
政委默默的看着那些人離去的方向,讓他想起在阿富汗的高原山谷中的隊友,緩緩說道,“他們不怕死,但不代表這些人蠢。他們大致摸清了我們的防線,估計今天晚上會策劃一次偷襲,你們今晚都給我眼睛睜大點,別睡着了。”
說完這句話,老政委點上一根菸默默蹲在散兵坑裡抽起來,儘量把頭埋低一點,預防被狙擊手發現菸頭的紅點。其實他年齡並不算大,只是多年艱苦環境和戰事的磨練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滄桑的老男人。
“政委同志,你爲什麼不走呢?”一個新兵打趣的問道,“我聽說有些軍事基地的長官早早就撤離了,丟下他們的士兵一個人逃了,你歲數那麼大了,我還以爲你會先逃命呢。”
“噓,你們這幫孩子,說話小聲點。”政委趕緊掐滅菸頭,將它丟在地上,然後對這些口無禁忌的年輕士兵說道,“說來你們不懂,作爲一名共產黨員,不是爲了索取,而是隨時準備着爲祖國奉獻和犧牲。”
“打起精神來,援軍明天早上就到了,到時候我們還能在後方吃上一頓土豆加牛肉的豐盛早餐。”政委向這些士兵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雖然政委用輕鬆的語氣說出沉痛的話題,但原本從戰火中緩和下來的氣氛又瞬間變得凝固了起來。每個人都沉默不語,雖然老政委說援軍明天早上就會到達這裡,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十四個小時內會有什麼樣的變故。
政委拍了一下這些小夥子的腦袋,笑罵道,“都別哭喪着臉了,這不都沒事啊。來,唱首歌緩和一下緊張的心情,等下晚上打車臣也就不會緊張了。”
“等等,我有口琴可以伴奏一下。”帶着鋼盔的年輕士兵從懷裡掏出一支口琴,像珍藏的寶貝一樣供大家欣賞,他驕傲的說道,“這是我的女朋友娜塔莎送的口琴,本來今年服役完之後我就回去跟他結婚了。”
“哈哈,那還真是恭喜你啊,伊萬諾夫同志。”老政委勾着他的脖子,開玩笑說道,“那你就給大家來一首《喀秋莎》吧,你們說是吧。”
“好,既然政委同志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來一首吧。”
被稱之爲伊萬諾夫的清秀男生點點頭,他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口琴,避免被人弄髒,然後將口琴輕輕碰着嘴脣,吹奏起那首蘇聯家喻戶曉的衛國戰爭歌曲《喀秋莎》。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着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口琴聲的韻調比手風琴還要悠揚,伊萬諾夫吹奏的曲調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彷彿剛纔周圍還是血腥的戰場,下一刻變成了陽光明媚的金色田野。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鷹;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着愛人的書信。啊這歌聲姑娘的歌聲,跟着光明的太陽飛去吧。”
士兵們手握着槍,輕輕合着節拍,彷彿剛纔的血腥不過是虛驚一場的噩夢,他們只是經歷了一天的訓練之後,坐在軍營的火爐前,捧着一杯咖啡在笑着聊天而已。瓦連京默默地摘下鋼盔,裡面夾雜着一張他跟自己妻子的合影,那年還是夏天,她笑的很甜。
雖然去年他的妻子因爲癌症撒手人寰,但對瓦連京來講,她不過是在一個很遠的地方等着自己。
就像歌裡那個叫喀秋莎的姑娘,等待着愛人從戰場上回來。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駐守邊疆年輕的戰士,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勇敢戰鬥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於他。”
伊萬諾夫吹奏完最後一段旋律,周圍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音。音樂撫平了緊張,士兵變得平靜下來,伊萬諾夫將口琴塞回大衣裡,抱着自己的步槍仰頭望着遠方。
“親愛的娜塔莎,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回家。”
伊萬諾夫笑的很幸福,彷彿心愛的姑娘就在眼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