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天的忙碌之後,帕夫洛夫重新返回莫斯科郊外的領導人別墅區,進門之後解開領帶,就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最近亞納耶夫總書記因爲訪問烏克蘭,一些繁瑣的事物就推到了他的頭上,包括最近一系列由國家計劃委員會提交的重型工業建造計劃改革項目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絕大多數項目是關於遠東地區的建造計劃,一開始帕夫洛夫還以爲亞納耶夫只是單純的充分利用遠東石油和天然氣資源,但是越往下看越感覺事情不對,除了拉攏日本人進行石油開發之外,更多的還是在遠東地區建造大型重工業。他甚至覺得亞納耶夫可能要在遠東打造一個重工業中心。再加上他近期對烏克蘭的訪問,這種懷疑也就變得越來越強烈。
國家計劃委員會那邊與亞納耶夫之間最近聯繫密切,更加推動了帕夫洛夫的懷疑。
看來近期總書記應該還有別的打算,遠東的動作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簡單。以這樣的力度開發處於守勢的遠東,難道是要再度製造一個經濟中心?如果說與亞太地區國家合作的話,那裡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算了,這些問題還是留到總書記回來之後再問他吧。現在應該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想到這裡,帕夫洛夫準備拿着浴巾去衛生間裡洗漱,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帕夫洛夫嚇了一跳,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正好看見盧基揚諾夫站在門口,不停打量左右。
“帕夫洛夫同志,是我。”
盧基揚諾夫一邊說話還一邊環顧四周,伸出手按下了門鈴。
帕夫洛夫打開了門,將他拉進來。對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冷聲說道,“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裡?不是告訴你我們私底下不要聯絡的嗎?”。
盧基揚諾夫一邊脫下皮鞋,一邊說道,“當然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爲情況有變,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帕夫洛夫同志就不歡迎我進去坐一坐?”
帕夫洛夫無奈的讓開一條道,“先進來再說吧。”
說完他轉身走到酒櫃邊,拔開一瓶伏特加的酒塞,拿來兩個高腳杯倒滿了俄羅斯人爲之瘋狂的無色酒精。之後端着走到盧基揚諾夫面前,把伏特加遞到他面前,搖晃了一下。
“喝一杯嗎?”。
“不了。”
看見對方簡單明瞭的拒絕自己,帕夫洛夫也意識到可能發生了某些棘手情況,他問道,“到底怎麼了?我還沒看到過你這麼嚴肅的表情。我的蘇共中央組織部部長。你可是掌握了這個國家的任命大權,難道還有你擺不平的人嗎?”。
“當然有了一個,我們親愛的總書記同志。”
原本想喝下杯裡的純釀,但是聽到這句話之後帕夫洛夫的動作又停止了。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對方,語氣裡卻帶着某種憤怒的情緒,他緩緩說道,“你們想幹什麼?我好不容易纔達成了一致的協議,難道你還想亂來?”
“我們不想亂來,盧日科夫和阿納託利那檔子事情我可以不去計較了,但是根據季賈科夫和謝切爾比茨基的回覆,亞納耶夫總書記可是有提防烏克蘭的想法,而這個想法的行動就是,要摧垮烏克蘭境內的保守派們。”
帕夫洛夫擡起了頭,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對方,緩緩說道,“連烏克蘭第一書記謝切爾比茨基都成了你們的人,看來你們的滲透工作做得挺不錯的嘛。難道是從蘇維埃最高主席團主席的位置上下去之後,盧基揚諾夫部長,你還有更大的野心?”
當年亞納耶夫完整政變之後就立刻調動了盧基揚諾夫的職位,從行政部部部長和蘇維埃最高總書記換到了組織部部長的實權位置上,挪掉了原本在這位置上格爾巴喬夫派系人選。
這算是投桃報李的獎勵了。
盧基揚諾夫部長恨恨的說道,“沒有,但是他要對烏克蘭下手,就是我們無法容忍的一件事。他能在十分鐘搞定我們的瓦連尼科夫同志,難道你認爲我們不出手的話,烏克蘭能保住嗎?”。
帕夫洛夫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他只是慢慢的看着盧基揚諾夫,把酒放在玻璃杯上。
“哦,我還以爲斯摩棱斯克人只關心自己的家鄉,沒想到連烏克蘭你都要算計進來了。也對,謝切爾比茨基在被格爾巴喬夫挪下臺之前就是保守派的人,當時亞納耶夫總書記忙着應付國際壓力,根本沒有想到他親愛的戰友們會在背後搞小動作,悄悄的組建一個內部小團體吧。嘖嘖嘖,這就是放心將背後交給信任的同志下場嗎?”。
“…………”
“你們的那點事請不要把我也代表進去,目前爲止我還沒看出任何要摧毀烏克蘭保守派陣地的做法,但是如果你們想拉攏勢力的話,我想你的方向錯了。”
帕夫洛夫翹起了腿,他直接堵住了對方接下來想說的一切想法。
盧基揚諾夫動作停住了,他原本以爲帕夫洛夫總理應該是最能夠說動的,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思考都沒有就直接拒絕了對方。
帕夫洛夫總理冷聲說道,“舍寧同志被換下來讓更年輕的蘇爾科夫擔任書記處書記,你們和總書記之間就已經產生嫌隙了吧。當時外部環境惡劣,又面臨着車臣內戰等各種亂七八糟的情況,所以最終纔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動。現在總書記扭轉了八十年代末的劣勢,在羅馬尼亞成功的撕開了包圍圈,你們就覺得時機成熟了,準備將對方排擠下臺?奪取革命的勝利果實,這一招實在是高明啊。或許其他人都沒有意識到,這羣人看似在安穩後方,實際上卻是一直醞釀着不可告人的陰謀。”
“你們怎麼能這麼無恥!他可是拯救了這個國家的領袖!”
帕夫洛夫突然擡高了聲調,近年來是他一直支撐着國內的穩定,經濟發展和政治框架的改革,以求突破僵局。還有充當激進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的調停者,緩和雙方之間的矛盾。
原本他以爲矛盾已經解決了,現在看來還是自己眼界不夠。矛盾只不過是暫時的被壓制,在外敵當前的情況下各種派系都在抱團取暖,一旦危機過去了,某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們就準備開始行動了。
盧基揚諾夫的言論不僅是他一個人,背後還有一個利益團體。帕夫洛夫知道是誰,但他不願意戳破這一層紙。
憤怒的指責之後,剩下的是尷尬的沉默。
“總書記說任期八年……也就是說明年他就會下臺,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盧基揚諾夫突如其來的問道,“他把內務部部長普戈當槍使除掉阿納託利和盧日科夫那件事你不會不記得吧,所有人都對盧日科夫的死感到驚訝,權勢滔天的莫斯科市長居然就這樣被輕描淡寫的自殺了,你以爲我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這是一步一步的剷除我們保守派的勢力,爲弗拉基米爾和蘇爾科夫等年輕一輩鋪路啊!”
盧基揚諾夫抑制不住的站起身,他就差揪着帕夫洛夫的衣領讓對方看清楚鮮血淋漓的事實。別開玩笑了,帕夫洛夫原本就應該站在保守派這一邊的,在格爾巴喬夫死後,保守派迎來了真正發展壯大的春天。
但是他們畏懼,畏懼站在辦公室陰影裡的沉默身影。
盧基揚諾夫的聲音顯得撕心裂肺。
“1999年下臺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哐噹一聲,高腳玻璃杯被摔在地板上,頓時四分五裂,只剩下了尖銳鋒利的碎片,伴隨着組織部部長的尖叫,無情的刺穿了一個事實。
“可能還會加上整個八一九事件過來的元勳們!”
“他是想讓我們給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