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飛快地環顧了一圈,只見零星的幾盞煤氣路燈和還在燃燒的赤紅火焰照耀下,遠處人頭攢動,無人敢於靠近,最前方的那部分還因爲“太陽”的刺激睜不開眼睛。
這樣的場景下,無論是疑似“洛基”的男子,還是唱出詠歎調的“路人”,都無從尋覓蹤跡。
“母豬養的,這就跑了?”盧米安又急又怒,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都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交手,就跑了?
一擊不中,立刻脫離接觸?
“艹,屬老鼠的嗎?不僅滑不留手,而且一有風吹草動,就跑得人影都看不到了!”芙蘭卡一邊靠攏盧米安,一邊用奇怪的、像是硬生生翻譯過來的詞彙罵道,‘占卜家’和‘偷盜者’途徑的非凡者不愧是可以互換的相鄰途徑,風格也太像了吧?”
這主要就體現在,打不到本體,抓不着正主。
不同的是,“占卜家”途徑從序列7開始就這樣,而“偷盜者”途徑可能得等到推開神性大門,晉升序列4。
盧米安腦海念頭電轉,思索起怎麼將“洛基”和他秘偶的蹤跡找出來。
他們也許已經離開,也許還潛伏在傍晚的亂街!
“秘偶......
“對,那個唱詠歎調的秘偶硬接了我的‘哼哈之術’,卻不受影響,這說明他大概率已經是死人,不存在活躍的、清醒的靈體……
“我剛纔差點被轉化爲傀儡的體驗也間接證實了這點……
“既然秘偶是死者,那他應該就不存在活人的命運,沒有所謂的運勢,即使有,也會定格在一片黑暗上,這代表死亡……
“找不出擁有‘無麪人’能力的‘洛基’,可以從他的秘偶入手!”
想到這裡,盧米安集中起精神,認真觀察十幾二十米外那些市民的運勢。
他一掃而過,凡是有自身命運且非一片漆黑的直接越過。
快速瀏覽了一遍後,盧米安沒有發現疑似秘偶的目標。
他緩緩地、失望地嘆了口氣。
“先離開這裡吧,滅火的消防隊員快來了,官方非凡者應該也在路上了。”芙蘭卡提醒了盧米安一句。
盧米安收回目光,在赤紅火焰熄滅前,轉身離開了亂街。
他打算繞個半圈再返回金雞旅館,將從“與衆不同”歌舞廳要回來的被騙款項交給破產商人菲茲,並按約定的比例拿走屬於自己的那部分。
走了十幾步後,盧米安腦海內豁然浮現出感染疾病而死的魯爾先生、唱着歡樂之都歌曲吊死的米歇爾太太。
他這是擔心自己將涉及超凡力量的災難帶到金雞旅館,帶給委託者菲茲。
奧蘿爾在自己其中兩本小說裡塑造過那種非常惡劣變態的罪犯,他們很喜歡從目標重視的人殺起,讓他眼睜睜看着周圍的朋友一個接一個悲慘死去。
“洛基”作爲“愚人節”的首領,最喜歡玩弄別人的心靈,且對坑害同伴沒有一點心理障礙,更別說殺死之前根本沒見過面的無辜者,所以,初次襲擊失敗的他有不小的概率從盧米安的熟人入手,利用他們的死亡擊潰目標的精神,於暗中看着他失去理智,變得瘋狂,然後再借助這個機會,收割生命。
雖然這只是一種可能,但盧米安不想冒險,他停了下來,轉向市場大道。
“怎麼了?”芙蘭卡疑惑問道。
盧米安已初步平復好情緒,微笑說道:“去微風舞廳喝杯酒。”
和自己經常接觸的那些黑幫成員死了也就死了,混黑幫就要有這樣的覺悟!
芙蘭卡愣了一下,大致明白了盧米安的擔憂:
因爲釣到大魚,卻未能抓獲,所以“洛基”明顯已掌握兩人的真實容貌,他可以一直躲在暗處,等着合適機會到來,而盧米安和她自己除非放棄當前的身份,綜合利用反占卜和反跟蹤的能力,換一個地方生存,否則必將陷入看見周圍的老鼠都覺得它會襲擊自己的胡亂猜想狀態裡。
比起人員混雜的金雞旅館,微風舞廳的二樓相對清淨,更有利於防備。
而且,一旦爆發超凡層面的戰鬥,影響黑幫成員總比影響普通人要好。
“我也回去換身衣服。”芙蘭卡的潛臺詞是自己也要改頭換面,藏入暗處,讓“洛基”沒法找到,以避開可能的襲擊。
同樣的,她會讓簡娜回去和她哥哥住一段時間,免得被波及。
面對這種詭異可怕的敵人,“教唆者”的生存能力還是太弱了。
盧米安用右手拍了下藏在衣物內側的芙蘭卡“鏡子替身”,告訴對方時刻關注彼此的粗略狀況。
芙蘭卡鄭重點頭,表示知道。
微風舞廳,二樓咖啡館。
盧米安坐在遠離窗戶的最內側位置,對自己的保鏢薩科塔道:
“你去金雞旅館把一個叫菲茲的破產商人叫過來。”
有了這麼一箇中轉,菲茨更像是藉助薩瓦黨才達成的目的,而與夏爾.杜布瓦沒有任何私人關係,“洛基”真要選擇受害者,肯定會從隸屬於盧米安的薩瓦黨成員裡挑。
盧米安一邊撫摸着放在腿上的沉重挎包,等待菲茲到來,一邊思考起“洛基”相關的問題。
在失去那位“愚人節”首領蹤跡的情況下,他只能從這件事情中的某些現象裡尋找線索。
而其中一個細節是盧米安行動前就預設過的選項:
“如果真的釣出了‘洛基’,那爲什麼上次可以依靠反跟蹤技巧擺脫這位‘愚人節’首領,而這次不行?”
盧米安在脫離“與衆不同”歌舞廳後,故意和上次一樣做完了整套反跟蹤流程,並變回了原本的容貌,換了身衣服,改裝了挎包,等到他重新穿過舊街,與芙蘭卡會合,卻不再反跟蹤,爲的就是設立對比的樣本,找出不同之處。
要不然,若是沒能成功抓住詭異難殺的“洛基”,他豈不是白“釣魚”了嗎?
總得有點別的收穫!
這屬於大陷阱裡暗藏的小陷阱。
“按照正常的邏輯,既然我上次的反跟蹤流程能甩掉‘洛基’,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畢竟我不僅注意了周圍的人和動物,就連天上的飛鳥都有避開,哪怕真有蟲子成了‘洛基’的傀儡,也會因爲跟不上我的速度而被甩掉.…
“所以,要麼是芙蘭卡一早就被盯上了,要麼是我做完反跟蹤,重新穿過舊街時,被‘洛基’認出來了。
“芙蘭卡做了反占卜,在距離‘獨自一人’酒吧和‘與衆不同’歌舞廳比較遠的地方,甚至都沒進入舊街,使用的還是非神秘學手段觀察,不太可能很快就暴露,除非‘洛基’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個觀察者……
“可能性最大的還是我穿過舊街時被認出來了,可他怎麼認出來的?我不僅變回了原本的樣子,換了身衣服,而且還爲了不被懷疑,選擇乘坐出租馬車經過,按照安東尼的說法,這能讓外面的人看不見我未更改的皮鞋,也能藏住我習慣性的走路姿態和肢體語言….
“我甚至還灑了點香水,掩蓋原本的氣味.....
“我身上究竟有什麼無法更改的特徵讓‘洛基’能於短時間內認出我?”
盧米安比較起前後的不同,逐漸有了一些猜測:
“要麼‘秘偶大師’或者他的某個秘偶能直接從靈魂、意識等層面辨識一個人,要麼‘洛基’可以發現我身上不同於別人的特徵,宿命的天使,‘愚者’先生的封印,還是‘血皇帝’的氣息?
“謊言’雖然也是‘占卜家’途徑的,但它和‘洛基’對應的序列層次不至於有明顯的、可以直觀感應到的聚合力……”
盧米安越想越覺得原因是“洛基”有辦法識破自己的僞裝,但跟蹤能力有限,會被防備着陌生人、動物、飛鳥和蟲子,又沒法直接占卜的目標甩掉。
不管“洛基”是靠什麼辦法識破的,這都是最能解釋前後情況對比的一個理由。
基於這個理由,盧米安有了新的思路。
他望了眼已然黑暗的夜空,嘴角微不可見地翹了起來。
又過了一刻鐘,破產商人菲茲被薩科塔帶到了咖啡館內。
盧米安示意薩科塔暫時離開這裡,然後對菲茲道:
“錢已經拿回來了,你覺得你可以分多少?”
他一邊說,一邊將鈔票、黃金和飾品倒在了桌上,掃了幾眼道:
“總的大概有13萬費爾金。”
菲茲脫口而出道:
“6萬,不,5萬,不,給我3萬費爾金就行了。”
盧米安笑了笑,抽出幾疊綁好的鈔票,扔給了菲茲:
“按照之前的約定,利息歸我,本金我拿50%。
“這裡是5萬費爾金。”
菲茲驚喜接過,連連道謝。
雖然沒能拿到全款,但5萬費爾金足以讓他開始一段全新的、充滿希望的人生。
50%本金加利息的報酬太值了!
盧米安同樣感覺欣喜,藉着“愚者”先生座旁“時天使”的行動,自己輕輕鬆鬆就賺了5萬費爾金鈔票加價值3萬的黃金。
要知道,他之前那麼辛苦籌集黃金,到最後也才7.5萬。
他認真考慮起要不要買些對應領域的祭品感謝“愚者”先生,感謝那位“時天使”
又等了大半個小時,盧米安進入同樣位於二樓的臥室,甩掉挎包,利用“謊言”,又一次改變了容貌,像是黑髮褐眼版本、偏向男性的奧蘿爾。“
他換上襯衫、馬甲、長褲和皮靴,取下“謊言”,將“拷打”拳套轉入了公文包內,並審視起窗外的情況。
確認沒有人類、老鼠和飛鳥後,盧米安推開窗戶,輕巧躍下,一副不知道“洛基”能直接識破自己僞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