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面對（第二更）
特里爾的高空，一個古老斑駁的巨大虛影浮現了出來，它就像是石頭雕刻成的壁鐘，總共分爲十二格，每一格或灰白或青黑，彼此間雜，界限分明，符號各不相同。
當！
悠遠空靈的鐘聲彷彿跨越漫長的歷史而來，讓整個特里爾都似乎陷入了停滯。
這短暫的停滯裡，一條條由透明和不透明交錯出十二道圓環的蟲豸四處亂爬，鑽入了不同的地方，尋找着可以欺詐的規律，以擺脫宿命的影響。
盧米安等人也在源於古老年代般的鐘聲裡凝固了動作。
而不久之前，聽到盧米安說出“環中人”這個名詞的芙蘭卡和簡娜不分先後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一張塔羅牌。
那張塔羅牌表面描繪着吹響號角以引導亡魂的天使。
大阿卡那牌，“審判”！
緊接着，兩位“魔女”用赫密斯語低聲誦唸了起來：
“請求審判！”
她們皆感受到了“審判”女士的迴應，但那隱隱約約，無法建立起真正的聯繫。
兩位“魔女”瞬間就明白這個植物園或者木屋周圍區域遭受了更爲嚴重的限制，不只是“環中人”的能力影響。
她們請求“審判”女士降臨的同時，盧米安、安東尼和盧加諾看見自身所處的木屋快速腐爛，飛快坍塌，就像被埋入泥土很久很久的樹幹。
轟隆！
熾白的火球往上迎去，炸開了塌落下來的天花板，不讓那些腐爛的朽木觸碰到在場每一個人。
隨着木屋的腐朽垮塌，盧米安看見兩道身影出現於前方几十米處。
一道人影身材瘦削，個子中等，穿着筆挺的白色襯衣和黑色正裝，打着灰色的領結，五官硬朗而深刻。
他雖然外表顯得老邁，但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相當英俊，頭髮已然花白卻梳理得整整齊齊，臉龐上有一塊塊偏褐的老年斑，似乎隨時會潰爛流膿。
另外一道人影同樣穿着正裝，五十多歲，金髮茂密中帶點斑白，眼眸似湖水般清澈，鬍鬚修剪得異常優雅，即使已經上了年紀，但還是稱得上美男子。
看見後面這道人影，盧米安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從嗓子裡擠出了嘶啞的聲音：
“瓦贊.桑鬆！”
這是“罪人”組織的首領，奧蘿爾原身的父親，給奧蘿爾帶來悲劇的宿命信徒！
“桑鬆，那兩個魔女也交給我。”看到芙蘭卡和簡娜後，臉上有多塊老年斑的男子眼睛一亮，當即對“環中人”瓦贊.桑鬆說道。
這不僅僅是對美色的渴求，還有源於深層次因素的吸引。
瓦贊.桑鬆凝視着盧米安，輕笑迴應了合作者：
“沒問題，希格頓。”
盧米安忍耐住不顧一切衝上去報仇的渴望，飛快對路德維希道：
“你去對付那個金頭髮的！”
上一次，盧米安是靠“血皇帝”殘餘氣息的震懾，使瓦贊.桑鬆受到影響，讓位於畫中世界的“環中人”效果自行崩碎，才擺脫了這個非凡能力，這一次，“血皇帝”的殘餘氣息已被“冥道人”封印，而且，吃過一次虧的瓦贊.桑鬆肯定會有所提防。
所以，盧米安希望有天使身體和天使位格的路德維希去衝擊瓦贊.桑鬆，看能否靠蠻力靠位格壓制打破“環中人”能力的影響。
如果不掙脫“環中人”，他和芙蘭卡、簡娜等人做再多的努力也會倒退回當前，不會產生任何效果。
路德維希怔了一下，彷彿在對盧米安說“我？我去和那個厲害老頭戰鬥？我還只是一個孩子！”
這一方面確實是路德維希沒想到自己也要去戰鬥，另一方面則是他莫名覺得自己不應該戰鬥，最好配合眼前的兩個老頭，讓他們帶走自己。
隱隱約約間，盧米安聽到了鐘聲，思緒短暫恍惚。
芙蘭卡、簡娜、安東尼等人和對面的瓦贊.桑鬆、希格頓皆有類似的感覺。
很快，盧米安定下神來，飛快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黑淚”，丟給了芙蘭卡。
從那個叫希格頓的敵人說話的語氣和對待瓦贊.桑鬆的態度，盧米安相信他必然也是一位聖者，真正的半神，所以，芙蘭卡只有利用“黑淚”，纔有辦法和對方周旋足夠久的時間，爭取支撐到這邊破壞掉“環中人”效果。
將“黑淚”丟給芙蘭卡的同時，盧米安還在催促路德維希：
“快去！
“之後我會給你準備最豐盛的大餐！”
路德維希有所意動，但雙腳還是穩穩立在原地。
此時，沒有天使位格的瓦贊.桑鬆和希格頓似乎還在某種奇異力量的影響下，顯得有點遲鈍，沒迅速發動攻擊。
盧米安的嗓音隨即變得威嚴，低吼出聲：
“你想被送回知識教會嗎？”
路德維希嚇了一跳，刷地就側過身體，朝向了瓦贊.桑鬆。
“你難道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嗎？”盧米安又根據自身對路德維希的瞭解補了一句。
路德維希不自覺抿住了嘴巴，然後塞了塊巧克力進去，蹬蹬蹬衝向了瓦贊.桑鬆。
盧米安又對剛擺脫遲鈍感的芙蘭卡和簡娜使了個眼色。
他的意思是，芙蘭卡負責牽扯希格頓，與他周旋，簡娜輔助芙蘭卡，但不要冒險去正面戰鬥。
芙蘭卡和簡娜皆是凝重點頭。
前者將“黑淚”額飾纏繞到了手腕之上，身影飛快消失不見。
簡娜同樣隱去了身形。
盧米安沒有猶豫，收回視線後，立刻就拿出“惡魔低語”骨戒，將它戴在了右手中指上。
他身體瞬間燃燒起散發出濃烈硫磺味道的藍紫色火焰，惡意開始張揚。
令他慶幸的是，這段時間已將積壓的慾望和情緒宣泄出絕大部分，比在摩羅拉使用這件“西索”遺物時狀態好了不少。
緊接着，他握住“勇氣之劍”的劍柄，將它從“旅者的行囊”內抽了出來。
勇氣頓時充滿了盧米安的身體，他盯着想要操縱路德維希不重要命運的瓦贊.桑鬆，化作一根熊熊燃燒的熾白帶青火焰長槍，嗖地投射了過去。
復仇！復仇！
我絕不退縮！
——盧米安在使用“勇氣之劍”前，就想好了整體的策略：
芙蘭卡和簡娜那邊拖住希格頓，自己和路德維希強攻瓦贊.桑鬆，想辦法打破“環中人”的影響，安東尼負責策應兩邊，同時擔當自身的外置大腦。
至於盧加諾，不用參加戰鬥，找機會給予治療。
…………
黯淡的“黑皇帝”陵寢內部，深黑的牆壁圍繞着同色的中央高臺。
高臺之上，擺放着一張黑鐵打造而成般、銘刻着繁複扭曲花紋的巨人座椅，座椅的靠背頂端往上延伸出了皇冠的形狀。
此時，這張沉重的椅子上坐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影子的五官輪廓較爲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藍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脣，兩撇打理得很漂亮的小鬍鬚……
黑影的身體也在慢慢變得清晰，似乎穿着黑色的盔甲，披着華麗的披風。
羅塞爾.古斯塔夫。
讓一個時代以自己命名的因蒂斯皇帝！
他還在不斷地新生和逝去，但兩者的速度都被扭曲放緩了，以至於他能甦醒過來，並具現出一定程度的身影。
看到這樣的羅塞爾，“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眼睛一熱，既痛苦又驚喜地喊道：
“爸爸！”
羅塞爾的眼眸染上了血紅的顏色，臉龐上也裂出了兩個能直接看見血紅光芒的口子。
但這些又在新一輪的逝去和新生後消失不見。
而不管是逝去，還是新生，都更加緩慢了。
羅塞爾望着自己的長女，嘆息着說道：
“我不是讓你永遠不要回來嗎？”
貝爾納黛表情堅定地回答道：
“爸爸，我想救你！
“我不敢賭醒來的是‘愚者’先生，還是他們口中的‘福生玄黃天尊’，至少得讓你在沒有相應幫助下還能清醒和維持。”
“神秘女王”頓了一下，嗓音發沉地補充道：
“而且，我預言不到末日什麼時候到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不想再等待。”
羅塞爾有些欣慰地嘆了口氣：
“傻孩子……
“是誰幫助你繞過我的限制，回到這裡的？”
“是，那位。”貝爾納黛沒有對父親做任何隱瞞。
“亞當？現在的‘真實造物主’？”羅塞爾一點也不驚訝。
貝爾納黛輕輕點了下頭。
羅塞爾冷笑了一聲，然後看着貝爾納黛，語氣複雜地說道：
“伱竟然選擇和‘不定之霧’的信徒合作，你不知道這有多麼危險嗎？”
貝爾納黛沉默了一秒道：
“是利用。
“能平衡你身上污染的現在都在屏障之外，這些裡面也只有‘不定之霧’的能相對輕鬆透過屏障，傳遞進來一點。
“我還做了一些準備，防止漩渦繼續往下推進：
“我刻意沒有回覆嘉德麗雅的信件，讓她參加‘塔羅會’，位於灰霧之上時能很快警覺，而以‘塔羅會’本身的實力和連接的勢力，只要弄清楚了問題在哪裡，可以做出非常有效的應對……
“我還預見到了佩爾樂尋找來的部分交易者，發現了‘玫瑰學派’縱慾派的異動，安排手下透露給了節制派……
“……
“我還預言過這件事情的結果，局勢沒有往惡化的方向發展。
“那位，也是這麼暗示的。”
羅塞爾搖了搖頭，語氣略顯凝重地用教育口吻對貝爾納黛道：
“也許局勢沒有往惡化的方向發展是因爲有很多人做出了犧牲。
“對亞當來說，這可能是必要的。
“但對你來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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