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前面那些家長的遮擋,盧米安隱蔽地觀察着查拉圖斯特拉的一舉一動。
聽艾娜娜介紹了幾分鐘之後,查拉圖斯特拉點了點頭,離開商務英語班的門口,轉而去看當前正在上課的其他培訓班。
“什麼事情都沒做……”盧米安一陣疑惑,但沒有放鬆警惕。
一直到查拉圖斯特拉參觀完夢想補習班,艾娜娜將他和他的隨從送了出去,返回商務英語班上課,盧米安才坐到原本的位置上,無聲自語起來:
“這就走了?
“單純只是來認一認周明瑞,完成初次接觸,還是暗中已經做了什麼,而我沒有看出來?比如,已控制艾校長,或者,隱蔽地使用了什麼能力,在距離只有幾米的情況下達成了預定的目的?”
盧米安思前想後,拿起手機,給簡娜發了條消息:
“你請羅珊通過微信提醒下目標,讓他今天注意點自身狀態,不要喝帶到過補習班的水,回頭買新的。”
這是要間接地、隱晦地提醒周明瑞,同時,這也是一個實驗,看通過夢境角色在白天轉達的暗示是否會給自己等人帶來異常。
幾分鐘後,認真聽講的周明瑞感覺褲兜內的手機在振動。
他掏出手機,低下腦袋,解鎖了屏幕,看見消息來自羅珊:
“記得一日三省吾身,帶到過外面的水也不要喝。”
這是什麼意思?沒頭沒尾,莫名其妙……周明瑞先是腹誹了兩句,繼而察覺到了暗藏的提醒之意。
他目前還沒有完全確定羅珊究竟是好是壞,對自己是善意多一點還是惡意多一點,但經常審視自身狀態,不喝當前之水的暗示,就算照着做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在這種事情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明瑞回了一個“好”字,將手機塞回褲兜,重新擡起了腦袋。
他沒再看自己擺放於桌上的那瓶礦泉水。
教室外面,盧米安又一次審視起查拉圖斯特拉剛纔的表現:
“他只是隔着幾米的距離,看了周明瑞一陣,沒嘗試靠近……
“不管他暗中是否有做什麼,這樣的表現都讓我覺得他不太敢深入接觸周明瑞,當着那位的面做一些事情……
“結合芙蘭卡早晨說的被踢出夢境的感受和彩票事件上的明爭暗鬥,可以看出‘愚者’先生對夢境是有一定控制權的,至少不會比天尊弱太多,這樣的情況下,查拉圖斯特拉要是刺激到了他,又被他發現或鎖定了身份,那是很可能被做成秘偶或踢出夢境的……
“在夢境都市裡,需要小心謹慎的不僅僅是我們,天尊的手下也得遵循同樣的規則……”
想到這裡,盧米安的思路豁然開朗了不少。
他站起身來,在走廊上踱起了步,邊思考一些問題的細節,邊等待着間接提醒周明瑞可能產生的後果。
走至過道的盡頭,他透過窗戶,隨意地往外面掃了一眼。
他霍然看見,斜對面大樓處,查拉圖斯特拉在一位少女的陪同下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他那些隨從和不少生面孔。
那位少女的模樣,盧米安很熟悉。
大阿卡那牌“隱者”,“星之女王”嘉德麗雅!
“‘隱者’女士在夢境都市的角色是黃嘉嘉,是黃大小姐黃貝貝的室友,因爲打賭輸了,所以一直喊黃貝貝‘爸爸’……‘愚者’先生潛意識編織的關係還挺有意思的……
“黃嘉嘉的家裡開了家星星補習班,和夢想補習班是競爭對手,所以用高額報酬請周明瑞去夢想補習班報課,偵察敵情……
“查拉圖斯特拉是做戲做全套,連夢想補習班的競爭對手都考察,還是想對‘隱者’女士的夢境形象做點什麼?
“說起來,讓周明瑞未喝成‘教唆者’飲料的蘑菇幹正是來自黃嘉嘉,是星星補習班的生物老師李克己家裡種植的,而這位的原型是‘傳奇德魯伊’弗蘭克.李……難怪那蘑菇幹具備神異,在‘愚者’先生的潛意識裡,弗蘭克.李送出的任何蘑菇製品可能都有問題……”
盧米安站在窗口,一直看到查拉圖斯特拉上了黑色商務車,黃嘉嘉和其他人立於路邊,揮手告別,才準備走回啓蒙英語班外面。
突然,他聽見了滴嗚滴嗚的聲音。
那是一臺救護車,它停在了星星補習班門口,跳下來的不僅有護士,還有警察。
發生了什麼事?查拉圖斯特拉帶來的?盧米安停下了腳步,繼續遠觀。
沒多久,警察和護士們從星星補習班內帶出來一個人,那人穿着白色襯衣、軍綠色揹帶褲,棕發偏長,汗毛濃密,雙手被反剪到背後,戴上了手銬,腿腳和身體則被嚴嚴實實地綁了起來。
這人是被擡出來的,塞進了救護車內。
盧米安認識這個人。
他就是星星補習班的生物老師李克己,對應的原型人物是“傳奇德魯伊”弗蘭克.李!
“他怎麼被抓起來了?還是用救護車抓的……
“弄蘑菇弄出問題了嗎?
“或者,這就是查拉圖斯特拉帶來的問題,他要清除掉弗蘭克.李的夢境形象,免得下次又被哪朵蘑菇破壞了計劃?”
盧米安飛快地拿出手機,刷起本地新聞和視頻。
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他看到了相關的推送:
“家人們,誰敢信啊?我就是去補習下生物,老師竟然被當成精神有問題的恐怖分子給抓了!
“學生物這麼危險嗎?
“老師之前還說這次測試要是成績好,送我一袋新品種蘑菇的!”
刷到幾個類似的視頻後,盧米安大致確定弗蘭克.李是被天尊一方找了個理由抓走的,先去治療精神問題,然後再說其他的。
“不過,從最新那冊《大冒險家》的描述和周明瑞那袋蘑菇乾的情況看,‘李克己’家裡種植的蘑菇沒問題的概率很小很小,這叫什麼……好像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抓他也算合情合理……”盧米安剛想到這裡,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那來自“因蒂斯集團格林”:
“有件事情需要您親自處理。”
有什麼事情需要神子親自處理的?盧米安用語音輸入法回了一句:
“緊迫嗎?”
“不是太急。”格林迅速回復。
盧米安想了幾秒道:
“那等我帶完孩子。”
在母神的信徒前,還是要多展現下母性的光輝,讓他們更加確信自己的身份。
“好的,您先忙。”格林回答得相當謙卑,完全看不出他是因蒂斯集團的安保總監,而盧米安只是一個小小的保安。
盧米安趁此機會,把查拉圖斯特拉之事和弗蘭克.李的遭遇告知了簡娜。
等商務英語班和啓蒙英語班相繼下課,盧米安禮貌性地與周明瑞道過別,帶着路德維希離開夢想補習班,上了安東尼開的灰色轎車。
直到此時,他纔給“因蒂斯集團格林”發了條消息:
“時間,地點。”
只是十幾秒後,格林就做出了回覆:
“我在目曙醫院門口等您。”
目曙醫院……盧米安略微皺了下眉頭。
…………
熾烈的陽光照耀下,盧米安看見了站在樹蔭下的格林。
這位因蒂斯集團的安保總監換了件淺色系的條紋襯衣,戴了副墨鏡,較好地僞裝了自己。
“什麼事情?”盧米安越過格林,徑直往目曙醫院裡面走去。
格林跟在他側後,語帶笑意地說道:
“您看見就知道了,這應該是母親讓您過來的目的之一。”
你這話說的,怎麼有種前面挖了陷阱等着我跳的感覺……盧米安輕輕頷首,沒有多問。
問得太多豈不是會表現出我和“偉大母親”之間根本沒有聯繫?
格林快走幾步,超過了他,在前面領起路。
他帶着盧米安繞過主樓,來到後面一座帶草坪和花園、四周豎立着高高圍牆的三層樓房前。
“這是精神病科。”格林介紹了一句,在保安那裡驗證了身份,通過了鐵門。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兩人很快進了那棟房屋,剛在護士帶領下爬至二樓,就聽見有病人在砰砰砰地拍鐵門,並大喊大叫:
“放我出去!
“我沒病!我和兩位至尊大戰到宇宙的邊緣才輸掉,被你們抓住,我沒病!
“這是我的秘偶,這是我的紙人,看吧,我都帶着的,我沒瘋!
“我占卜過了,沒有危險,真的沒有危險,那個聲音很正常,你們難道沒有聽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盧米安聽得挑了下眉毛:
這是哪位“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至少是“秘偶大師”啊……
盧米安隨即聯想起自己等人殺復活女屍時一直沒有出手的那位“秘偶大師”,聯想起第二天早上,明月商場附近的垃圾堆放點發現了一個瘋子,被送去了醫院。
這就是那個瘋掉的“秘偶大師”?他被送到目曙醫院的精神病科了啊……他聽見了什麼聲音?那導致他瘋掉?盧米安思索間,腳步沒停,跟在護士和格林身後,一路到了無人走廊的盡頭。
護士站在了最深處那個病房的門口,對格林和盧米安道:
“病人就在裡面,你們可以隔着窗戶看他,別把手伸進去。”
說完,她轉身離開,沒做更多的叮囑。
目送這護士消失在樓梯口後,格林對盧米安笑道:
“神子,李克己就在裡面。”
李克己……弗蘭克.李?盧米安雖然已有所預料,但還是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