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不是不知道姊旖聽了她這話會恨得直咬牙,她也不是故意惹姊旖生氣,她說的是事實,她從頭到尾都告訴了姊旖,她不確定會爲姊旖找奪舍之人。
不確定,聽起來也許可能,但她知道姊旖會聽明白的,她一個人修,在沒有足夠的實力控制住姊旖的時候,她不會將姊旖放出來的。
有恃無恐的是她,她也想知道姊旖到底會與她談什麼條件。
“那個山洞,不死之身。”姊旖彷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你拿到那個不死之身,上邊的鎮壓符完全可以鎮壓住外面那個修士。”
張瀟晗直接搖頭道:“抱歉前輩,我還是想別的辦法。”
接着對小寶說道:“把我放出去。”
話音一落,眼前一亮,人就在茂密的森林上空,立刻感覺到身後三四百里之外追及的靈力波動。
靈力一提,化作紫色遁風,小寶已經跳到張瀟晗肩上:“那把骨頭一直追在後邊,不知道用什麼秘法,每次我甩掉他,隔不上半個時辰,就能找到我的方位追上來。”
那把骨頭,即便如此緊張,張瀟晗也不由莞爾一笑,小寶形容得還真形象,她點點頭,一邊向前飛遁,一邊將神識向四周釋放出去,她的速度比小寶略略慢一些,與身後追及的距離就稍稍近了一點。
手一翻,一張強遁符貼在身上,速度立刻加快了一點,神識還是向四周望去,然後一喜:“這一片我們來過,前方再飛一個時辰。就是飛獅獸的領地,上一次我們在外圍就接觸到一隻雄飛獅獸,不如把姓易的引到那裡。”
小寶一直往兇獸地盤上飛行,張瀟晗其實就打着這個主意了,她和小寶想要戰勝易厚明不大現實,但是要藉助兇獸的力量,不現實的事情也就可能了。
對荒域內兇獸的瞭解。張瀟晗和小寶也不算多。但是總要比九域修士多了,掄起陰謀詭計,張瀟晗自認不十分出色。但有心算無心,也會有優勢,如今的情形,除了藉助兇獸的力量。張瀟晗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小寶只道了一聲好,就伏在張瀟晗的肩上。張瀟晗風馳電掣一般,卻在半空中微微劃了一個弧形。
兇獸的領地比靈獸活動區域還要廣袤,每年總有鋌而走險的修士闖入到這個領地中,依仗着修爲與法術。或者靈符寶器,試圖獵殺幾隻價值極高的兇獸,但是也只在兇獸領地的外圍。各城之間都有傳送陣,極少有像張瀟晗那樣橫跨兇獸領地在兩城之間活動的。
以往。張瀟晗穿行兇獸領地的時候,都是收斂靈力與神識,利用《修魂》功法增加她的親和力,將存在感降到最低,行走也是匆匆,如不是先受到攻擊,根本不去找兇獸的麻煩。
兇獸雖然無法化形,卻也是有極高的靈智,根本不屑於主動攻擊一個“螻蟻”,在它們的眼裡,只有那些顯示出強大修爲,對它們不懷好意的修士,纔是它們要出手消滅的對象。
而此時,張瀟晗根本就不掩飾她的身形,一道紫色遁光在半空中就如紫色的流星,神識也不避諱任何一個兇獸。
很快,接近一處懸崖之時,一聲嘹亮的鳴啼忽然傳來,一隻毛色黑白相間的大雕從峭壁上一個洞穴內張開雙翼,向張瀟晗飛來。
張瀟晗飛行的方向正是要越過這個峭壁,大雕迎面撲來,閃亮的鷹眼裡是冰冷冷的敵視,張瀟晗暗暗叫了一聲糟糕,瞬移符在身上一拍,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改變了方向,變成與峭壁並行。
兇獸妖獸與人類修士不同,它們的領地若是沒有被冒犯,若是沒有感覺到危險,是少有主動發出攻擊的,張瀟晗前進的路線上恰好有一個大雕的巢穴,也許裡面還恰好有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雕,不論是哪一種,張瀟晗的飛遁與神識都冒犯了那隻大雕。
真是天生就招惹大雕的命,與各種雕有過幾次搏鬥了?對戰大雕張瀟晗都算得上極有經驗了,可是她仍然不願意招惹這隻雕。
張瀟晗雖然改變方向,大雕卻仍然追在身後,在空中,大雕的動作比張瀟晗可流暢瀟灑多了,雙翅一拍,優美地劃過一個弧形,與張瀟晗的距離就拉近了點,四五百米不論對於大雕還是對於張瀟晗,都太近了。
瞬移符再次使用,張瀟晗與大雕的距離就再次拉大了一百多米,接着第三次使用,距離再增加,手一翻,另一張瞬移符就握在手中。
強遁符、瞬移符這樣的符籙,張瀟晗備了很多,行走在兇獸領地,逃命的東西自然多多益善。
大雕這種生物,尤其是進化成兇獸的大雕,性子都極爲兇猛,張瀟晗在前世就知道,一隻雕從幼年成長到成年,是要經歷數次生死的。
幼雕破殼而出後,首先面臨的,不是來自天敵的傷害,而是至親的威脅。
若是豐年,有足夠的食物,幼雕多半都有幸成長,可若是荒年,食物不足,那麼,一窩裡的兩三隻幼雕,往往只有一隻纔可以存活下來。
出生之後,母雕首先判斷幼雕的強壯健康程度,並選擇足夠強壯的兩隻餵食,其中最弱小的,就是被拋棄的對象。
哪怕這個弱小的不斷唧唧哀鳴,不斷張開嘴巴懇求母雕的食物,母雕也很少爲之所動,在幾日後,那隻幼雕哀鳴着了無生息之後,母雕會銜着幼雕的屍體稍微走遠一些,然後將幼雕的屍體撕裂成一條條,餵給餘下的兩隻幼雕。
沒有人知道餘下的兩隻幼雕知道還是不知道它們吃下的是一母同胞的血肉,也許它們本能就知道母親拖走了餓死的兄弟,極快地就返回餵食,它們吃的是什麼,或者從不曾撕扯乾淨的羽毛上也可以判斷出來。但食物的不足讓餘下的兩隻幼雕別無選擇。
再長大一些,食量的增加,讓母雕更爲疲憊,而巢穴中,相依爲命的兄弟也變成了爲生存掙扎的仇敵,在母雕看不見的時候,兄弟倆在廝殺。在母雕回來餵食的時候。兄弟兩個互相踐踏地爭搶。
終於有一天,母雕回到巢穴的時候,巢穴中只有一隻強壯的幼雕。而另一隻僵硬的身體在巢穴的一邊。
沒有人知道母雕此時的心情,但是有人親眼見過,母雕就當着那隻唯一活下來的幼雕的面,將那隻或者死了。或者瀕臨死亡的幼雕肢解了,只是這一次肢解的肉塊會大一些。倖存的幼雕需要費些力氣,用鳥喙與趾甲將親兄弟的肉撕扯得可以下嚥的大小程度。
這般還不會飛行的幼雕,獵殺的第一個犧牲品就是自己的兄弟,並且受到了母親的鼓勵。成長起來後,心腸又該多麼冷酷,手段又該多麼毫不留情。
更不用說其後的第一次飛行。第一次親手獵殺其餘的獸類,第一次有了它自己的領地。
大自然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賦予了雕成爲天空中的強者,而兇獸領地之內,雕也成爲食物鏈的頂端。
認識了赤冠神鵰,不等於就結識了兇獸領地內的兇獸大雕,張瀟晗瞬間就消耗掉一個瞬移符的三次瞬移,稍稍拉開兩百多米的距離,接着又是一張瞬移符。
身後,一團火焰呼嘯而至,兇獸不是猛獸,在兇獸領地之內,每一隻稱得上兇獸的東西,都可以噴吐出致命的法術攻擊。
小寶調轉着身子站在張瀟晗的肩上,在大雕吐出一束燃燒的火焰之時,收腹含胸,接着一道冰寒的水汽迎上去。
“嗤——”水與火的碰撞誕生出濃烈的白煙,大雕雙翅一拍,避開白色的煙霧,張瀟晗趁機劃過一道弧形,飛越過峭壁。
“啾——”眼看着張瀟晗的身影越過峭壁,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大雕不甘心地發出刺耳的鳴叫,聲波彙集成一束向張瀟晗和小寶****來,在半空中劃過明顯的一條音波軌跡。
聲波形成的攻擊。
張瀟晗繼續飛行着,不管不顧,小寶的手爪上忽然多了一塊紅色鱗甲,音波狠狠地擊打在鱗甲之上,藉着擊打的力道,張瀟晗的速度陡然加快,只留下紫色殘影,瞬間就變成紫色小點越來越遠。
龍鱗,真正的上古巨龍的龍鱗,鱗甲的防禦力量何其強大,只可惜張瀟晗先前修爲不足,不敢強行煉製,但只是單純拿出龍鱗來,就足夠擋住很多致命的攻擊。
遠離了大雕,張瀟晗微微放鬆,很快,身後再一次傳來靈力波動,混亂夾雜着暴怒,張瀟晗的速度稍微緩緩,然後再次加快了遁速。
大雕剛剛被張瀟晗甩掉,後面再一個強大的靈力波動,兇獸的性子再一次被激發,迎上去就是法術與音波的同時攻擊。
與張瀟晗一樣,易厚明根本不想與大雕糾纏,片刻後就惱怒大喝:“畜生,真想要找死,老夫成全你!”一掌擊去,大雕一個旋轉,避開了要害,卻擊打在大雕右側的羽翼上,大雕在半空中打了一個旋吐出一口火焰自保,易厚明頗爲惱怒,卻沒有乘勝追擊,越過大雕繼續追過去。
前方的靈力波動出了變化,那隻神獸體力不支了,這般飛行消耗的法力是巨大的,不是吸收極快仙石,吞下幾個靈丹就能恢復的,非極品仙石,非與極品仙石相類似的靈丹,根本不足以補充快速消耗的靈力。
一連追了幾日,好幾次差一點追丟了,他不得不激發吸收元嬰剩餘的法力,化作歲月之力,而剩餘的元嬰法力也激發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兩次,激發的就要是他的血肉。
若是一直沒有得到滋養,他也就不會吝嗇他的血肉,但是血肉充盈飽滿的感覺多麼美好,他怎麼能忍受再次失去,他已經下了決心,一旦抓住了張瀟晗,就一定要將她渾身的血肉吸食了,將她的元嬰全都化作精純的靈力。
一掌拍飛了大雕,易厚明再次激發餘下的元嬰之力,張瀟晗竟然敢飛進荒域深處,兇獸領地深處,看來她是慌不折路了。
他獰笑着,感覺着距離在逐漸縮短,想通過兇獸來甩掉他,她怎麼就不想想,他是跟在她的身後,她先與兇獸打一場,雙方都有消耗,他的修爲本來就高過張瀟晗,她要是能打贏的,他不在話下,她打不贏,正好拖住了她。
計算一下時間,易厚明再一次激發了剩餘的元嬰法力,距離一下子縮短,他甚至可以看到前方一點紫色遁光。
張瀟晗的心繃得緊緊的,感覺到易厚明越來越近,臉色卻越發平靜,身體內的紫氣催發到極致,距離飛獅獸的領地只有一刻鐘的路程了。
一刻鐘,修煉時連一眨眼都算不上,可此時,卻如此漫長,這一刻鐘的距離正好是兩種兇獸領地的邊緣地帶,她只能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強大的神識向前方釋放過去,肆無忌憚,不加掩飾,這般的神識釋放本身就是一種挑釁,警告,威脅,是對領地內兇獸尊嚴的侮辱,肩上的小寶忽然也站直了身體,神獸的威壓藉着遁速向前方釋放過去。
一隻雄飛獅獸悠閒地在領地上空飛行,臉部濃密而長的毛髮迎風向後飛揚,這一片是它的領地,領地內所有的母飛獅獸都是他的臣民,所有的靈植都是屬於它,所有的精怪也只能依附於它生存。
這一片領地足夠巨大,它甚至用不着每天都去巡視,領地內的一切就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它喜歡它的領地,這裡有足夠讓它安逸生存的靈藥,有對它百依百順的臣民,並且這裡最近幾年,靈氣越發的充沛起來,這樣的靈氣可以讓它很久都不需要服食什麼靈藥,還能保持體力的充沛。
可是忽然,它全身的毛髮一下子立起來,在領地的外圍,一束神識連着一道威壓一起扎進來,竟然有人要搶奪它的領地,對它發起了挑戰。
“吼——”立起的毛髮讓它威風凜凜,怒睜的雙眼射出恐怖的寒光,隨着吼叫,四隻稍稍消瘦的母飛獅獸從密林下騰空而起,流線型的身軀肌肉結實充滿力量,後背展開的雙翅強勁有力,她們跟隨在雄獅的身後,一字排開,同樣的威風凜凜,同樣的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