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幾十年已經過去了,但我家後院鬧鬼,這件事情,就像是一棵發了芽的小苗,在鎮子裡大人的心裡茁壯的長成大樹,又發了小苗,長在每個小孩子的心裡。從我媽屍體失蹤後,幾乎鎮子裡所有的人都在排斥我家人,就連鎮裡開雜貨店那個色老頭,看見秀雲姐去他這買東西的時候,也是一臉的不耐煩,伸手接過秀雲姐遞過去的錢時,也沒像平時一樣順帶着錢摸秀雲姐那細膩的手,生怕我們會把我家的厄運帶給他一樣。
傍晚太陽落下山後,去尋找的我媽屍體的人都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翻遍了白柳鎮方圓六七裡山林村落,別說我媽的屍體,就連我媽的頭髮都沒看見一絲。奶奶愁得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不斷的唉聲嘆氣。我爸從十幾裡外的棺材鋪裡拖了副新作的棺材回來,棺材都還沒有上漆,但也就這麼湊合了,畢竟只要是人家一聽說我媽未滿六十而死的短命鬼,都不敢將給家裡老人備好的棺材賣給我家,據說是會折了他們陽人的壽。可是這會,我媽的屍體還沒找到,就算是有十具棺材也沒用!
一家人吃完了晚飯全都坐在了大廳裡,沒一個人說話,氣氛無比的壓抑陰沉,就連頂上吊着的那盞70瓦的燈泡散發出來的昏暗燈光,現在都覺得無比刺眼,彷彿連呼吸都覺得多餘。
我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外面的小孩是不會來找我玩的,我便一個人坐在燈下無聊的做着暑假作業,秀雲姐偷偷的走到我身邊來,小聲央求我陪她去尿尿,說她一人不敢去。
我本就是坐不住的,秀雲姐一說,立即欣然答應。尿尿是不用去很遠的茅廁的,我家尿尿用的大木桶就放在在書房後邊的小隔間裡,陪秀雲姐過去的話,我還可以順帶從書房裡拿些吃食過來。
秀雲姐實在是膽小,去書房的路上緊緊的摟着我的肩,我被她勒的疼,對秀雲姐說再這樣勒我的話我就打電話告訴堂哥,叫他念完書後不娶她當我嫂子了。
只要我一說堂哥,秀雲姐害臊起來,慌忙鬆開了箍着我肩的手,點着我鼻子嬌罵了我一句,說以後不能老拿我堂哥壓他,不然她就不對我好了。
“秀雲姐,你都沒見過我哥你怎麼就喜歡他呢?鎮子裡這麼多年輕哥哥都喜歡你真的一點也喜歡他們?”
“啪”的一沉悶的響聲,秀雲姐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疼的我齜牙咧嘴。
“良善你可不要瞎說,被外人聽見了可是又要成爲閒話的,再說,我見過你哥的……。”秀雲姐說着又扭捏了起來。
原本還想罵秀雲姐歹毒就會打我,一見秀雲姐這害羞的樣子,立即把這
檔子事情給忘到九霄雲外,取笑的問秀雲姐什麼時候見過?聽奶奶說,堂哥還沒生下來的時候就在外面大城市裡頭住了,從來都沒回來過,秀雲姐該不是太想男人在夢裡見過吧。
眼見着秀雲姐被我氣的臉紅,擡起手又要打我,我機靈的躲開了,秀雲姐也作罷,咬了下嘴脣,細聲對我說:“前年我去奶奶房裡擦桌子,看見桌上有一張照片,照片裡是個大男孩,梳着整齊的頭髮,穿着白襯衫,黑褲子,站在一棵開的正豔的梨花樹下,笑的可好看了,照片後面還寫了祝奶奶八十大壽生日快樂呢。”
“那一定就是哥了,還是前年的事情,怎麼不見你拿照片給我看呢?長這麼大,我都沒看過我哥呢,你真是小氣”
“纔不是!我以爲奶奶會給你哥的照片給我,便沒有多手拿那照片,哪知道奶奶她從來就沒和我說過你哥寄照片回來了,後來我再去找這張照片的時候,已經被奶奶收起來了。”
“那我們去要回來吧!”我對秀雲姐說。
秀雲姐臉上露出了點爲難的神色,搖了搖頭,說:“不行,我找奶奶提了這件事情,可奶奶說你哥忙着唸書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寄照片回來,說是我看錯了。”
奶奶雖然歲數大了,但是記性卻好的很,她說沒有的事情,應該就是沒有,估計真是秀雲姐看錯了,別人家這麼大的閨女都生娃了,秀雲姐守着我堂哥二十年了,也難怪她會看錯。
秀雲姐尿尿的時候,說放尿桶的隔間裡沒有電燈她害怕,硬是把我拉進去和她呆一起。
我一邊捂着鼻子防止尿騷味衝進我鼻子裡,一邊藉着書房裡射進來的昏暗的光看着秀雲姐解着褲腰帶,說秀雲姐是膽小鬼,也不怕被我看光,可說着這話的時候,我彷彿聽見我身後傳來一聲類似於女人嬉笑的聲音,嚇得一顫,猛的一回頭,身後一片昏沉的暗光,什麼都沒看見。
秀雲姐見我忽然往後看,嚇得趕緊問我怎麼了?我將頭轉回來,一張大白臉迅速竄進我的眼球!周圍的燈光暗,我看了好久才發現是秀雲姐的臉。可是看着秀雲姐的臉,總感覺有點不對勁,臉上的皮膚似乎要比平常白,白的刺眼,猛不丁的一看,彷彿是半空中漂浮着一張女人臉,而秀雲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似笑非笑,神態像極了我在後院看見的那個光頭女人!
心裡咯噔一聲響,忍不住問秀雲姐:“秀雲姐,你的臉怎麼了?臉忽然這麼白?”
秀雲姐倒是一臉的疑惑不解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白嗎?我剛看你猛的往後看,以爲你看見了什麼呢,都快被你嚇死了。”
我搖了下頭,說什麼都沒看見,秀雲姐放下心來,在燈下等我,我去書房裡拿糖。
書房與大廳只隔着一塊厚實的木板,隔音效果比較差,我和秀雲姐不在,聽見奶奶和我爸在大廳裡說話。
“娘,剛我回來的時候我看見曉娟(我媽的名字)了。”
我的手正往糖罐裡伸,聽見我爸忽然說他剛纔看見我媽了,驚出了一聲雞皮疙瘩,我媽不是死了嗎?而且屍體又失蹤了,我爸是怎麼看見我媽的?!
可是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奶奶竟然一點也不驚訝我爸說的話,平靜的對我爸說:“曉娟和你說啥了?”
我爸沉默了一會,說:“曉娟沒說什麼,渾身溼淋淋的,跟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娘,很有可能,曉娟的屍體,就在我們後院井裡!”
……
“良善,你快點!”秀雲姐在門外的燈光下等急了,喊了我一句。我趕緊的抓了一把糖跟着秀雲姐回到大廳。
大廳裡靜悄悄的,奶奶臉色倒也沒之前難看了,見我手裡抓了把糖,嘆了口氣,叫秀雲姐等我吃完了帶我上牀睡覺,話說着時,奶奶擡臉看了眼秀雲姐,竟然和我剛纔看見秀雲姐的反應一樣:“秀雲,你臉怎麼變的這麼白?”
秀雲姐低頭笑了下,問奶奶是不是真的?畢竟在秀雲姐這個年齡階段的女孩子,大概都巴不得皮膚白的跟瓷娃娃一般。
奶奶又細細打量了下秀雲姐,揉了揉眼睛,沒看出點什麼來,和我爸說了幾句話,叫我們早點睡。
我三下兩除二的把糖吃完,早早的滾到牀上去了,秀雲姐也站在牀邊正打算上牀,就在拖鞋時,忽然愣住了,說她好渴,然後順手拿起桌上一大壺水嘩啦啦的往喉嚨裡灌,跟頭水牛一樣,一會就把一大壺的水快喝的見底了。
我覺得奇怪,問秀雲姐怎麼這麼渴成這樣?秀雲姐一邊往喉嚨裡大口大口的灌水,一邊對我擺手,模模糊糊的對我說她又幹又餓,好想吃東西,說着急急忙忙的丟了手裡的水壺向廚房的方向跑了過去。
廚房裡堆放豬肉和豬血,奶奶今天也沒心情收拾廚房,秀雲姐沒拿手電筒就去廚房了,我怕她摔跤,趕緊的拿了手電筒從牀上下來,跟着秀雲姐的腳步聲進了廚房。
秀雲姐進了廚房也沒開燈,我手電筒往廚房裡一照,剛想說秀雲姐就算是再餓不開燈怎麼拿吃的,可話還沒出來,順着手電筒刺眼的光束,我看見秀雲姐整個臉都埋進了盛滿了猩紅的豬血盆子裡,白皙的頸子裡喉結在上下鼓動,發出一陣陣“咕咚咕咚……”吞嚥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