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私奔

秋家的婚宴, 極盡奢華。

紅瓦綠牆,琉璃晶燈,亭臺水榭, 繁花簇錦。流水宴席擺了三天三夜, 場子直從廳堂鋪至府門, 仍容納不下接踵而至的賓客。

一座精雕細琢的‘霽雲府’, 從此, 便是司馬烈與秋子言的新家了。

秋老爺,秋子材如陀螺般滿場飛,與相爺一起不斷穿梭於人羣之中接受恭賀, 面泛紅光,喜氣洋洋。

而主桌之上, 司馬烈卻是不苟言笑, 沉默應對, 一味豪飲,無論誰家敬的酒, 都喝個精光。

“恭喜恭喜”,尹君睿拍手送上一整壇酒,淺笑道:“烈二少爺倒底是跑在我和容大公子前頭了。”

司馬容瞥一眼酒罈子,微笑道:“烈喝多了,一會兒還要鬧新房, 可不能先醉。”

尹君睿挑眉笑道:“醉了纔好, 醉了才痛快, 不信我們問烈二公子, 是也不是?”

司馬容淡淡一笑:“難得太子興致這麼好, 這壇,我陪太子如何?”

尹君睿瞟向華晴公主, 似笑非笑道:“容大公子不如先省一省,待將來輪到公子之時,再豪飲也不遲呀。”

華晴面泛嬌羞之色,低垂了頭。司馬容恍若未見,正待開口,司馬烈一把奪過酒罈,哈哈笑道:

“良辰美景,佳期如夢,春宵千金,無酒不歡!”說罷舉手仰頭,咕咚咕咚連灌半壇,大聲讚道:“好酒!”

我怔怔地望着他潮紅之中又略帶蒼白的面色,沒有一丁點焰光的雙眸,忽然鼻子一酸,別過頭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坐在身畔的華清朝我眨眨眼:“難道儇兒姐姐也是海量麼?這酒陳地很,可得小心後勁哦。”

尹君睿聞言,眼角餘波向我飄來,低笑道:“儇兒怎的自斟自飲,好不無趣呢。今夜大好辰光,賓主盡歡,都不敬一杯喜酒給新郎官麼?”

我手一頓,面上笑容一僵,一旁司馬容微笑道:“儇兒與相府情誼非比尋常,喜酒自然是免不了要敬的。”又對司馬烈道:“儇兒不勝酒力,意思意思便好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站起,端了一杯走到他跟前:

“烈二公子。。。”

他擡頭,靜靜地望着我。

曾經火海再不復見,如今剩下的,只是一汪死水。

我心頭一震,手中酒險些潑了出來,好容易穩住,卻是張口無聲。

那一句‘恭喜’,叫我如何說地出口。

尹君睿一臉戲謔地看着我倆,笑道:“儇兒,你這是怎麼了?烈二公子大喜,不,是雙喜纔對,你不爲他高興麼?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又能喝到滿月酒了呢。”

尹君睿的話像釘子一般,釘住了我的腳,叫我動彈不得,心中苦澀如潮上涌,逐漸淹沒了我強撐的微笑,半晌緩緩垂首,儘量平靜了語氣:

“烈二少爺,薄酒一杯,祝賢伉儷白頭偕老,福貴雙全。”

司馬烈聞言,忽然笑了,一手支着腦袋,一手將酒罈子推過來:

“今兒個本少爺雙喜臨門,喜不自勝,當無醉不歸纔是痛快。郡主若真心爲我高興,便將這剩下半壇,都幹了罷。”

尹君睿拿眼角瞅瞅我,冷笑不語。司馬容微蹙眉,沉吟道:“烈,都是自己人,無謂場面客套。”

“說的是嘛。”華清搭住罈子,從我跟前挪開了去,附和笑道:“烈二公子,這二十五年陳的‘金鈴貢福’西陵統共也只存了二十五壇呢,您瞧瞧,這上下哪桌還剩個一碗半碗的?我都還沒嘗過哩,就讓儇兒姐姐盡幹了,那怎麼行?”

“區區幾罈佳釀,清郡王何須小氣?”司馬烈冷哼一聲:“難不成連華晴公主,也責怪在下糟蹋了美酒麼?”

華清眉頭一皺,華晴則滿面笑容道:“烈二公子說笑了,幾壇‘金鈴貢福’算得什麼,只要公子高興,西陵還有很多別具風味的美酒,任君選賞。”

司馬烈一笑,轉而對我道:“郡主方纔不是說‘福貴雙全,白頭偕老’麼?”他站起,另擡一罈,‘啪’一下拍開封口:“郡主誠誠美意,司馬烈受領匪淺,僅以此酒,聊謝郡主。”話畢,仰頭當場灌下整壇,哈哈一笑。

我看着司馬烈,他也看着我,嘴角滿是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內晦澀如暗夜,又冰冷如寒霜,目如利劍,彷彿要刺痛我的眼,刺穿我的心。

他在恨我。

鄰桌聽見動靜,視線漸漸都往這兒聚攏。我暗歎口氣,勉力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說罷捧起那剩下的半壇‘金鈴貢福’,閉眼就喝,才灌了幾口,已覺頭暈腦脹,喉似火燒,幸而有人及時奪過酒罈,我纔沒被嗆死。

司馬容依舊清風含笑,但那笑卻沒半分滲進眼去,他扶我坐下,對司馬烈淡淡說了一句:

“夠了。”

司馬烈一震,潮紅的面孔漸漸被蒼白取代,他狠狠盯住我,眼中盡是不甘的怨,不忿的痛,半晌,他‘霍’一聲站起,大踏步往內堂走去。

“鬧新房了鬧新房了!看新郎官鬧新娘子啊!”媒婆高笑,帶上大批看熱鬧的賓客也蜂擁着去了。

我揉揉腦袋,越發昏沉,這裡的氣氛沉悶地叫我窒息。趁一幫官員圍上來敬酒的當兒,我偷偷溜了出去,直跑到庭院角落無人之處,才扶住牆乾嘔一陣,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過一會,好容易順過氣,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就要往花叢中栽倒。

“小心。”

有人及時扶住了我。

他一手圈我在懷,身上幽淡的蘭香混合着馥郁的酒氣,微風輕拂,燻人欲醉。

“對不起。”

斑駁樹影徐徐投射在他的臉上,五官清癯如月,笑容溫暖和熙。

我不禁神思恍惚,這樣的平和寧靜,能持續多久?

“你。。。倒底還是沒有趕小蘭走。。。”他輕嘆:“儇兒,我不放心。。。你的良善,會害了你。”

我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默了半晌,低聲道:“她在你身邊十一年,你難道不曾察覺?”

“察覺如何?不察覺又如何?去了一個小蘭,總還有別人。” 司馬容無奈:“我自始至終不肯跟他回王府。。。他想知道我究竟在做什麼想什麼,勢必會在我身邊留下棋子。”

我凝視他:“你究竟,爲何不肯回去王府?”

他的面孔有一剎那的蒼白,卻又很快恢復了溫潤如玉的光華,輕輕嘆口氣:“我不想騙你,所以,對不起。”

我苦笑。早知如此,他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烈。”我離開他的懷抱,看着他,靜靜地道:“他不該對烈下手。你更不該,放任他對烈下手。”

“是,父債子還,天經地義。他做的,與我做的,無甚分別。你說的都對,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他擡手拂起我鬢角的碎髮,溫柔的笑容摻雜了糾結不斷的苦澀,清朗的雙眸於無暇夜色中隱隱陷入一片迷茫,聲音在低不可聞中輕顫:

“也許,我的存在,本就是一個錯。”

我的心,有一瞬間的抽搐,抽搐地痛翻了肺腑。

“可是。。。儇兒。。。這所有的怨所有的債。。。倒底何時纔是盡頭。。。何處纔是盡頭?”他長長嘆口氣,澄澈的眼波在明媚月光下漸漸幽深:“真到了那一天,你,還會不會站在我的身邊?”

“你當真不怪我麼?”我硬生生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我的表情:“你不怪我。。。那般待你?”

“怪。想怪,想怨,想恨。”他無奈,落寞的垂下睫毛,眼角眉梢盡是倦色,一聲長嘆:“可我。。。捨不得。。。”

我一顫,咬脣不語。

“我捨不得你。”他輕輕環住我的身子,含着淡淡蘭花香的微風從發間悄悄飄過,伴着他低柔悱惻的語調:

“儇兒,你究竟何時,才能明白我的心?”

我眼中有淚,卻是咬緊牙關不肯落下。溫暖的懷抱,醉人的月夜,是這樣的叫人心神恍惚,恍惚地以爲,什麼都可以放下。

“容大公子,相爺在找你呢。”一把清亮悅耳的女聲從我們背後響起。

是華晴。

她來了多久?我早忘了,他一定知道,卻沒有放開我,仍環抱着我,下巴抵住我的額頭,紋絲不動。

“容大公子。”華晴又喚了一聲,音色依舊動聽,只略略低沉了一點,稍微,冷了一些。

又隔一會兒,司馬容才放開手,對我柔聲道:“別走,我去去就來。”

華晴面色如常,一直在微笑,她彷彿沒事人一樣,溫順地隨他而去,只在轉身的瞬間,挺直了脊樑。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回過神來,邁出一步,才發覺腿已僵硬,蹣跚地走出府門,被冷風一吹,頓時酒醒大半。

等他?

不,我不會,我也不能。

何況,他哪裡是用等,就能等來的人。

額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我扶住腦袋,輕揉太陽穴,唉,往後,絕不能再喝多了。

“姐姐這麼早就要走了麼?”華清的笑臉從天而降,手中金邊摺扇在黑夜裡燦燦生光。

“酒已喝夠,不走,難道醉倒在這裡不成?”我斜睨他一眼,轉身就走。

華清跟上來,打個哈欠道:“鬧新房真真無聊吔,你知道烈二公子那個人,萬年冰川臉說拉就拉,誰還敢戲弄他阿?無趣無趣,實在無趣至極。新娘子倒是閉月羞花,美豔無雙,只可惜形容呆木,笑地太假。”

我自走我的路,並不搭理他。

華清瞟我一眼,又閒閒開口道:“方纔出來的時候,瞧見烈二公子,獨自往客房去了呢。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麼?烈二公子未免也太浪費了不是。”

我停住腳步,轉頭看他:“秋子言懷孕尚未足月,難免胎氣不穩。烈二公子體恤愛妻,份屬應該。”

“姐姐教訓得是。”華清收起金邊摺扇,正色道:“待清兒成家立室,定比烈二公子更懂得體恤愛護嬌妻。”

我頷首一笑:“那是清郡王妃的福氣。”

華清笑眯眯地打量我:“論福氣,試問又有哪個女子及得上姐姐?那麼多人惦着,念着,想着。”

我淡淡瞥他一眼:“挖苦我?”

“我這是在說,清郡王妃的位子,還是由姐姐來做最合適。”華清一手攬上我的腰肢,眨眼笑道:“清兒這輩子呀,就認定姐姐一人了,姐姐說好不好?”

“不好。”

“不好?爲什麼?”

我看着他,美麗剔透的琥珀雙眸在朗朗星空下澄明瑩亮勝皎月,迷離撲朔,深淺不一。他也看着我,握住我腰的手緊了緊,果糖味的氣息漸漸將我包圍,在我耳邊吹起一股暖暖的風:“我不夠英俊?不夠瀟灑?不夠風流俊俏善解人意?姐姐又不曾跟我走過一段,怎知我不好?”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姐姐恁地薄情,清兒幾次三番示意,姐姐都無一點動心麼?”華清輕嘆口氣,惋惜道:“清兒可是很捨不得姐姐呢。”

“依我看還是捨得的好。”我付諸一笑,五指撫上他的心口:“如果不想再受一掌,就放開我。”

“放開姐姐?”華清歪着腦袋,雙眼在黑夜中泛起點點晶光:“姐姐醉地不省人事,清兒如何能放開姐姐?”

“我醉了?”我蹙眉道:“我哪裡醉了?”一邊扭腰,試圖脫離他的手掌,卻被他另一手圈住了胳膊,不禁氣惱:“你做什麼?!還不快撒手!難不成要我喊人來麼?”

華清動也不動,只看牢我,微微笑道:“姐姐莫生氣,越動真氣,醉地越快呢。”

“你胡說什麼。。。”我話未說完,已覺頭暈目眩,緊接着一陣黑暗襲來,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刻,聽得他在耳旁嘆息:

“真是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倔強的女子。”

一間簡潔光亮的白色居室,一箇中等身量的白袍學者戴着密度精量儀,整個人匍匐在大方桌上,對牢一盞地球儀狀四面佈滿金銀絲絛精密機紋的器械細細勘察,良久長吁一口氣,捶捶背脊,直起腰來。

這時,門開了,走進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一身西裝革履,氣宇軒昂,面貌熟悉。他往沙發角隨意一靠,擱起修長雙腿,聲音低沉而磁性:

“她還沒回來?”

白袍學者嘆口氣,緩緩搖頭。

年輕人揉揉眉心,問道:“她知道麼?不回來的後果。”

白袍學者苦笑:“她幹得是哪行?怎會不知。”

年輕人笑了:“你不擔心她?也許真是搞不到能源,纔沒法回來。”

白袍學者看一眼那地球儀狀的器械,搖頭:“不,‘流光’有反應,顯示她曾接近過能源。”

“她找到了,卻帶不回來。”年輕人彈一彈手指:“七個月零九天,她從未在異時空逗留那麼久。鄧老,要再派個人去一趟麼?”

鄧老還是搖頭:“‘流光’已無能量承載傳送,否則,我早已招她回站。”

“鄧老真是個好心師傅。換作旁人,寧可失了卒子,也要保住將帥。”年輕人眼中有精光閃過:“需知,沒有‘流光’,所有襁褓中的課題研發都將付諸一炬,損失慘重。”

“除了研發,你就不擔心她的安危?”鄧老託着腦袋,難掩疲態,惟眼神清明如故:“沈軒,她畢竟是你妹妹。”

“各爲其主。”沈軒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說話不疾不徐:“她作爲唯一一個被選中的科研要員,當心知肚明此次任務不同以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而我,身爲政議會董事局一員,須以國家利益爲首。要員是魚,政府是水,離水之魚,何以生存?但凡國家資源,只能消亡,不可流失。這是鐵板釘釘的規矩。”

www● тTk an● CΟ 鄧老看住沈軒:“倘若她真回不來。。。你會親自。。。”

“我下令總比別人下令地好”,沈軒簡單道:“既是我妹妹,便該由我了結,想她也情願。”

鄧老眉頭緊蹙,半晌重重嘆口氣:“你們兄妹倆,都是難得的人才。”

“再難得的人才,也有犯錯的時候”,沈軒指指腦袋:“我已經提醒過她數次,聰明如她,理應知道,該怎麼做。”

鄧老疲態畢露,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年。

沈軒輕瞄一眼‘地球儀’,微微一笑:

“只是,鄧老現在就開始灰心,會否早了點?”

馬車咕嚕咕嚕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的剎那,有一隻軟呼呼的熱手撫了上來,在我脖頸間遊移。

我擡起眼瞼,看向坐在我身側,笑意不減的華清,冷下臉來:

“你在我酒中下了藥?”

“是呀”,華清攤攤手,毫不諱言地承認:“就在烈二公子灌你的時候,只下了一點點哦,你喝多了,纔會睡那麼久。”

“我睡了多久?這兒是哪裡?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掀開車簾,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一眼望去,萬里平原,草地青青,樓閣亭臺在遠處漸漸隱沒。。。已出了關?

“一下子那麼多問題,叫我先回答哪個好呢?”華清伸一伸懶腰,捶胳膊捶腿:“連着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渾身筋骨痠痛哩。要是現在有一個大澡盆,灑上新鮮玫瑰花瓣,加入薰香精油,舒舒服服泡上半個時辰該有多好呀。”

“你還想泡澡?”我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的鼻子,吪道:“你迷暈我,私自將我拐帶出城,知犯何罪?待我稟明皇上。。。”

“屆時,我一定稟明皇上,你我二人情投意合,約定終身。”華清看着我,微微笑道:“清郡王妃與清郡王塞外遊玩,難道也算私奔麼?”

我‘嗤’地笑出聲來:“我何時許了你?我怎不知?”

“那你許了誰了?容大公子?”華清摺扇一開,隨意搖兩下:“花前月下,他又對你說了什麼?表露心跡?情比金堅?磐石不移?”

我一凜,盯住他的臉:“你偷聽?”

“偷聽?”華清拿摺扇拍拍腦袋,好笑道:“需要偷聽麼?你們那般旁若無人,就連皇表姐來了都罔顧不理,哪還管得了別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爲華晴公主抱不平,纔將我擄走?”

“我方纔不是說了麼,你是我的新王妃呀。”

華清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前些日子我曾修書一封給西陵王,剖白你我之情深意重,如無意外西陵使節此刻已至沁陽,向皇上呈遞奏摺,求結晉好。”

我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華清挽起我的手,柔聲道:“好姐姐,清兒這輩子,必定一心一意,誠摯相待。。。”

我甩開他的手,厲聲道:“你瞞着我做了這些事,還敢說‘誠摯’相待?速速送我回城,向皇上及使節澄清此事!”

華清皺眉:“怕是晚了,皇上說不定已經答應了呢。”

我冷笑:“皇上答不答應是一回事,我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

“哦?”華清淺笑:“姐姐不答應,又是爲着誰呢?那個容大公子麼?”

我鐵青了臉:“與他無關。”

華清彈彈衣角,狀若無意道:“其實,皇表姐和容大公子的事,王爺和西陵王早有商定,不過等日子爾。”

我緊閉嘴巴,扭頭不理他。

“好姐姐,你也是時候爲自己打算打算了。烈二公子確實一片癡心,感天動地,怎奈世事難料,如今已有家室。太子雖一直屬意於你,但他性情狠辣,手段乖張,跟着這樣的人姐姐將來也難免吃苦。”華清眯眯眼,朝我笑道:“清兒有什麼不好呢,前兩位有的,清兒都有,前兩位沒有的,清兒也有。姐姐和清兒在一塊兒,大可逍遙山水,不問世事,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快哉?!”

“他們有的你都有?”

我置之一笑,看着他不緊不慢地道:

“依我看,卻有一樣要緊的,你偏偏沒有。”

“哦?”華清挑眉:“是什麼?”

我盯住他透明瑩亮的琉璃眼眸,緩緩道:

“你喜歡的人,當真是我麼?”

華清一怔,眼內似有冰晶淌過,他靜靜望住我半晌,嘴角繞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誚:

“那個容大公子果真這麼好麼?你們,都只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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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親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