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灼燒龜甲來占卜的仙姑,得到大凶之兆後慌了神。隨之被鬼市門徒請到了市主閣樓中,見到了黑鱗巨蟒蛇皮和木青冥。瞭解了木青冥的來意後,仙姑當即提出要木青冥帶走自己的弟子,保全弟子安全爲條件,才願意爲鎖龍人們製造第二幅百幻圖。引出來劉洋心生毒計索要屍油,屍骨婆折返黑竹溝準備,與劉洋再次合作,幫其謀取一片土人脾與兩盞相思淚。而鬼市市主好奇詢問仙姑,得知大難將至,天意難違。即將火起跑馬山,禍及鬼市。】
昏暗的石室內,石案上燈臺中豆大的火苗搖曳了幾下。燈臺上的毒蛇雕塑,在晃動火焰中彷彿活了一樣,一雙蛇眼之中,平添了幾分冷芒。
張開的蛇嘴裡毒牙牙尖上,也是寒光一閃而過,倍顯尖銳。
鑄造而出的毒蛇裝飾,放佛在這一刻被無形中賦予了生命,變得更是栩栩如生。
劉洋的眼中寒芒也是不減反增,臉上的陰沉裡,依舊透着幾分狡詐和陰險。
門外的教徒合力關上了石門之時,他對面的屍骨婆沉默不語,收起了之前的怒氣,暗自思忖了起來。
奇人異士們都知道的基礎知識,屍油其實和豬油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無非是屍油並不人道,而豬油並沒有不人道而已。
而且食用豬油不會噁心,但是食用屍油,估計是個人都會吐出來;而大多數的奇人異士,哪怕他是十惡不赦的邪人,就算它沒毒,也不會輕易的食用屍油的。
但是若是要說這屍油對什麼東西有毒,那必然是土人。
而土人,並不是土做的人,實則只是屍變的殭屍裡的幾種屍體的總稱。之所以冠宇人的稱謂,是因爲這幾種屍變產物,並不是沒有思想的。
屍變的種類一十八種,其中有幾種就是屍變後,依舊有着思維的屍變。他們和其他的殭屍不一樣,不是隻知道殺戮的魔物。且其他屍變的殭屍沒有魂魄,也沒有元神。但這幾類的屍變殭屍,雖然也沒有魂魄,卻能將高於肉體而可以單獨存在的元神,牢牢的束縛在屍體之中。
傳說中並不多見的不化骨,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就算他們也是不死不滅的‘老不死’殭屍,卻也有着獨立的思維,甚至能保留死前的記憶和修爲。行爲模式也和正常人差不多,亦能人言。故而稱之爲——土人。
而這一類的屍變產物,最大的威脅不是陽光,不是墨斗。更是不是民間傳說中殭屍剋星之一的糯米,這些東西不能傷及他們一絲一毫。
可正所謂,天下萬物相生相剋。唯有屍油,正是這類殭屍的剋星,能讓他們瞬間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在胸中那一口咽不下也吐不出,維持着這些屍變殭屍行動的屍氣,也會立刻進入靜滯狀態。
“你要對付土人?”想到這一層的屍骨婆,終於開口問到。
遮面黑紗上的雙眼,在看向劉洋的那一瞬,泛起了點點疑惑。
“正是。”劉洋也不避諱,緩緩點頭道:“應該說我已經在暗中給他下毒了。不過自從長生道元氣大傷後,我手上的屍油已經不多。這老傢伙有些道行,一小瓶屍油都下到了他飯菜裡,還是沒用。思前想後,我覺得你可以幫我,再弄一點屍油來。”。
不知道他要土人做什麼的屍骨婆,眼底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不管是要做什麼,劉洋那輕描淡寫的描述,似乎是之前的下毒,並未被服用了屍油的土人察覺。
亦或者是,那個土人也不知道被長生道盯上了。
屍骨婆忽地覺得,眼前這個邪人真的是進步如飛。比起初次見到他時,如今的劉洋道行修爲,都是在與日俱增。
“這個土人是你要用來實現長生的嗎?”想着想着,屍骨婆就問出了此話。無非是想告訴劉洋,無關長生的事情,她屍骨婆是絕不會幫忙的。
“當然。”點頭的劉洋,下意識的瞄了一眼蹲在牆角的訶梨帝母。當然這個舉動,也沒能逃過在劉洋對面的屍骨婆的雙眼。
“我也不會做有關長生之外,其他多餘的事。”頓了頓聲的劉洋,毫不遲疑的給出了肯定的答覆,語氣之中,還是透着得意。
屍骨婆默然轉身,身上漆黑如墨的斗篷揚了起來,帶起一陣陰風,朝着劉洋撲面而去。
石案上,燈臺中的燭火搖曳晃動得厲害,險些在陰風拂過之時熄滅。
“既然是長生所需之物,我定然會給你去準備。煉製好了之後,我找機會親自送來給你。”說着此話的屍骨婆,已經如鬼魅一般,飄到了石門邊上。
衣袖一拂,袖中烈風頓生,身上殺氣立顯。緊閉着的厚重石門,被風中產生的一股巨大力量硬生生的拉開。背對着劉洋的屍骨婆,卻沒有急於挪步前行出門,只是也不回頭的冷冷道:“但是,下次你要敢再派人去黑竹溝,讓我置身於暴露的風險之下,我們就停止合作。天下邪人千千萬,不只是有你們長生道可以合作。不過我們一旦不合作,我就會滅了你和你的長生道。”。
劉洋頓感四周充斥着殺氣和陰寒,整個石室氣溫驟降,宛如冰窟。在屍骨婆說罷時,劉洋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脖頸被什麼捏住了一樣,從骨頭到皮肉,都遍佈着一陣緊接着一陣的劇痛。
他那隻青綠冷芒直冒的眼珠子,微微向下,就能清楚的看到了數股煞氣,從屍骨婆的袖中直射而出,再擰成了繩索,不知不覺間套在他頭上,緊緊地束縛着他的脖子。
縱然劉洋已經道行精進了不少,卻也在此刻渾身動彈不得,不僅沒法發力也沒法運氣。
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你知道我不是跟你虛張聲勢。”就在劉洋麪無人色,眼中驚恐畢現,取而代之之前的陰冷時,屍骨婆微微回頭,用充滿殺意的雙眼瞥了一眼身後,窒息中瞪眼張嘴,嗚嗚聲從喉嚨中不禁發出的劉洋,冷冷道:“派人去黑竹溝的那種冒險的行爲,你要是敢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的頭整顆都擰下來。到時候,我倒是要看看,追求長生不死的你能不能詐屍站起來?”。
言畢,屍骨婆收了那一股真炁。身形一晃,在咳嗽不停的劉洋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風停歇後的跑馬山上,安靜了不少。
鬼市中,螢火和鬼火,還在滿溢着淡淡松香的樹林中,上下翻飛。竊竊私語,在昏暗中悠悠響起。
此時此刻,正是鬼市最熱鬧的時候。而深處的閣樓,卻隨着木青冥帶着了對仙姑依依不捨的弟子後,安靜了下來。
市主大和尚喝着茶,坐在他對面的仙姑卻悶頭飲酒。兩人都一言不發,小樓之中只剩下靜謐。
許久之後,鬼市市主看着一罈子墓酒都快要被仙姑喝完了,而自己杯中茶水也沒了味兒後,鬼市市主才緩緩開口道:“看得出來,你這個弟子可捨不得你。我記得她不只是你的弟子,還是你外孫女吧?”。
說話間目視大門那邊,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嗯。”三兩黃湯下肚的仙姑,喝到微醺雙眼迷離,撲有厚厚白色粉末的臉上,也是變得白裡透紅。
她抱着酒罈,又往碗裡倒了些酒後,打了個酒嗝。
“執意把你孫女送走,是因爲最近要有什麼災難發生在你身上嗎?”依然注視着大門外的鬼市市主,不急不慢的問出了心中困惑:“你怕她在你身邊不安全?”。
陰風呼嘯入門,在酒氣瀰漫的樓中輕旋,仙姑衣服上綴着的五顏六色布條,接二連三的揚了起來。
“因爲這個。”仙姑抿了一口酒,伸手到腰間一抓一拽,扯下了腰帶上掛着的龜甲放到了桌上。
正是她之前放到火盆裡,燒過的龜甲。
“龜甲占卜?”收回目光的鬼市市主,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之物。但細細端詳半晌,也看不出上面的裂紋內容是什麼。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這可不是鬼市市主所擅長的。因此他只好擡眼起來,注視着還在自斟自酌的仙姑,希望她能給個清楚的解釋。
“龜甲上顯示的是大凶之兆。”擡起酒碗,昂頭一飲而盡的仙姑,砸吧砸吧嘴,語氣平靜的說到:“整個鬼市,將有大禍。你說我不把自己的外孫女送走,難道把你送走嗎?”。
樓中輕旋的陰風消散,鬼市市主臉上立刻浮現了詫異。
他瞪大的雙眼,直視着把酒罈子倒空,給自己斟滿了最後酒的仙姑,微微張脣,卻說不出話來。
正在有本事的神調門人,不像是大街小巷裡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那樣,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
仙姑要說鬼市有難,那必然有難,因此連往日盡是面色平靜的鬼市市主,也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還看到了什麼?”在仙姑把一碗酒喝了一半後,纔回過神來的鬼市市主又問到。
這次他的語氣和神色,都不再平靜。焦慮滿臉的他,說話語氣也又快又急了起來。
“我看到了大火燒山,這座鬼市將隨着山火的退去不復存在。”放下了酒碗的仙姑,也不打算對鬼市市主繼續隱瞞,她注視着靜靜的躺在桌上的龜甲,不急不慢的對鬼市市主說到:“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了你我都無能爲力,扭轉這個局面。所以你收藏的那些好酒,不如都拿出來讓我喝個痛快。”。
語畢,仙姑嘿嘿一笑。只是這笑容中沒有戲謔,倒是有些任命的味道。
對面的鬼市市主一聽,也收起了驚愕。他隨之垂首,沉思了起來。
知道了來龍去脈後,鬼市市主反而平靜了許多。
他沉思間想到,正如仙姑所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以其緊張慌亂,不如順從天意。
“但是木青冥和我外孫,才能爲我們報仇。”當仙姑把最後一口酒喝下時,忽然說到。
仙姑這話是真是假?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