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唐驀雨挑起一個劍花,怒道:‘還我師弟命來!’,長劍一揮,周圍一圈人齊齊倒下,血濺了一地,而唐驀雨的一襲白衣,竟然半滴血跡都沒有沾上,倚薇樓的弟子紛紛後退,又換了批弓箭手,唐驀雨冷笑一聲,萬箭齊發,他左足點地,在包圍圈中迅速旋轉,漸漸連他的模樣都看不清了,只看到一團白影,話說那刁增軍見沒有一支箭落在地上,心中大喜,以爲所有弓箭都射中了,哪料到唐驀雨身形一停,也是萬箭齊發,不過這次是從唐驀雨的袖子裡射出來的,箭無須發,所有曾放過箭的人都被一箭穿喉,沒有放過箭的也都扔下兵器逃跑了,唐驀雨抱起公子翼的屍首,往鎖藤營帳的方向走去。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說書人扇子一合,聽見有人叫:“哎!你過來!”
“爺是在叫我?”
雪衣少年點點頭。
說書人見那少年的氣宇軒昂,不知道又是哪家崇拜唐驀雨的公子哥,說書人走了過去,道:“說書的一天只講一回,爺願意聽,就明個再來。”
“爺是告訴你,你光講這些打打殺殺沒意思,自古英雄佳人配,唐驀雨身邊也有一位。”雪衣少年道。
“不可能!尹小姐已經退婚,回到流櫻宮了,你休要蒙我!”
“他這位紅顏不姓尹,姓喬,叫喬翼然。”雪衣少年道:“還有,他那把劍也送給了喬小姐,因爲,在鎖藤閣有個傳說,傳說如果你肯把自己珍愛的劍送給一個人,就表示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她一生的平安。”少年說完就起身,對着桌子對面的雪衣少女說:“翼然,咱們走。”
說書人頓時愣在那裡,因爲他看見了那雪衣少年飛揚的銀髮,看見了那雪衣少女手中的劍,銀白的劍鞘,是醉魂劍。
他從沒想過,自己今生能見到唐驀雨,而且還說了話。在他很老的時候,他還給他的重孫子講:“沒想到唐閣主一點架子也沒有,還有他的夫人,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除了她,恐怕真的沒有人能配的上唐閣主。”
站在喬府門口,翼然沒動。
她靜靜地看着這裡。
她不知道那些年自己一直惦念的人還記不記得自己。
一頂軟轎停在門口。
錦衣婦人走下來,道:“糟了!我的經文落在寺裡了,雲兒,你去幫我拿回來。”
“三夫人,您就歇一晚上,今晚就別抄了。”丫鬟勸她。
“不行!一天都不能耽擱!我,我已經失去了小翼,我不想……”
“三夫人,五小姐也許和三小姐一樣,早就……”
啪——
婦人打了那丫鬟一巴掌:“不准你胡說!小阡她貪玩,她玩累了就回來了,可憐我的小翼,若不是老爺非要送她去學武,她又怎麼能……”
“好了好了,三夫人,你別想了,我去取經文。”丫鬟給周圍的轎伕使了個眼色,自己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翼然的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她走到那婦人面前。
她腿一彎,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她。
她胸前掛着一把金色的長命鎖。
那婦人蹲下身,她認真地看着翼然的臉,她顫抖着問:“你不是小阡,你是小翼?”
翼然點頭。
婦人一把摟住翼然:“你真的是小翼?老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翼然緊抿着的嘴脣終於發出了音節,她叫她:“母親。”
那婦人便是喬水的三夫人司徒茗,也是翼然和阡然的親生母親。
唐驀雨微微一笑:“翼然,你終於找到家了。”
從五歲到十八歲,整整十三年。
此時,從公子翼的墓碑旁的小草屋裡走出一位白鬚老者,正是玄矢。
而站在公子翼墓碑前面的人是尹小顏。
“公子明明連屍首都沒有了,你立這個墓碑不是在自欺欺人嗎?”尹小顏忍住悲痛,問他。
“小姐又何必管這麼多?老夫立這個墓碑只想讓公子累了的時候,有個歇腳的地方,就算找到了屍首又能怎樣呢?公子一生不願被束縛,難道要他死後呆在一個又黑又小的棺材裡嗎?倒不如露在野外,公子他也會很舒服的。”玄矢掃了掃墓碑前的灰塵,又把昨天干枯的花扔掉,放了一束鮮花。
“想不到,我還沒有你瞭解他了解的多。”尹小顏嘆了口氣。
“公子和少閣主都是寂寞的人,就像閣主和唐大俠,好象這世上越出色的人,也就越寂寞。”玄矢也嘆了口氣,轉身回了屋。
尹小顏看着墓碑上的字,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翼,你走後,我曾經看過你的一首《相見歡》:重憶別時無言盡,初撫琴,怎奈寂寞無影對月吟。尋她跡,何處覓,茫茫無邊爲情一人泣。這算是你對我的承諾嗎?那又爲什麼裝着冷淡?裝着不在意?”
“翼,原諒我不能陪你去,因爲肩上有太多的責任,站的位置越高,就越能明白你的冷漠,就越心疼你的淡然。你在黃泉的路上會不會孤單?奈何橋上的風冷不冷?那橋下的水,是不是徹骨的寒?還有孟婆,她給你的湯你千萬不要喝,你要把記憶留在下輩子,下輩子,你要給我幸福。”
“翼,你一定要記得。”
空氣中的花香漸漸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