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很多事情往往就是物極必反,人有時候也是如此,如果我之前那番態度和行爲是用在了長樂街普通混子或是小痞子身上,別說跟我馬上翻臉直接拿刀砍我也不是不可能,可在面對孟瘋子這號人物的時候,我的強硬甚至是囂張卻反而令他不得不正視起我,即便他不是那種沉穩的人,可作爲長樂街的領導者,終究他的思維方式不可能跟下層混混完全一樣,不管戰與不戰起碼他現在心裡得開始猜測起我敢這麼有恃無恐的底氣是從何而來,而且從他看我的眼神我已經意識到,這傢伙似乎愈發對我感興趣了。
見孟瘋子果真讓人去帶陳浩然和黃思源了,我意識到事情或許還真有一絲迴旋的餘地,當然也不可能太簡單我還要小心應付纔是,想罷我便繼續保持着表面上的鎮定,可汗水還是不由自主在往下流着,麻將館裡嘎吱作響的老式電風扇根本幫不上我任何忙。
“他大哥,你這是幹啥啊,跟他一個小崽子有啥談的,這不是丟自己的面子呢嗎?”一個有了些年紀的男人此時開口道,看得出他應該屬於老孟家的長輩了,不過在和孟瘋子說話時同樣也保持着幾分謹慎和敬重。
“二叔,你是不是有啥意見啊?”孟瘋子轉過頭悶聲問道,那老男人見狀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意見倒是沒有,就是覺着……”
“那就好,看來這種小事兒我還能做的了主!”孟瘋子說着就把臉扭了過去,這時候一個年輕的男人卻忍不住插言道:“大哥,二大爺的話也不是沒道理,衝啥也輪不着他個小崽子跟咱叫囂啊,真要非談不可的話交給咱們就行了唄!”
聽到這話孟瘋子邁步就走到了那年輕男人面前,用手輕輕揉了揉臉上傷口的旁邊冷聲道:“要不,以後我啥事兒都交給你們去辦得了,這個家也讓你們當,反正啥都用不着!”
“大哥,你說啥話呢啊,我是看這小崽子跟你裝逼,明顯是瞧不起你啊,咱可不能慣他毛病!”年輕男人解釋道,沒想到孟瘋子脖子上的青筋卻一下凸顯出來,掄圓就是一記大耳光打了過去,打得那年輕男人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我他媽弄得這麼掉價還不是因爲你們!”隨即孟瘋子大聲咆哮着,情緒好像忽然失控地回身就把麻將桌給掀翻了,嚇得我趕緊跳到了一旁,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其他人也紛紛閃躲並且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孟瘋子。
看上去孟瘋子好像是一肚子的火氣,而且明顯不光是衝我還是衝他們老孟家這幾個人而發,看來他們的一些行爲果然還是惹惱了他,在麻將散落一地的同時就聽孟瘋子繼續怒聲道:“要不是你們整這一出一出的,我還至於落到跟天宇他兒子談判的地步,都他媽不要個逼臉了,以後少對我指手畫腳,幹啥之前都必須跟我打招呼,要不然我可不管啥親戚不親戚的!”
哈哈,看來一向要臉面的孟瘋子自己也覺得憑他的地位跟我這個小毛孩子進行所謂的“談判”很掉價,可在他這些親戚的推波助瀾下,他卻又因爲一些沒法迴避的原因不得不這麼做,也難怪他會這麼大的火氣了。
見孟瘋子真發了飆,屋裡這些老孟家的本家人一個個全都不敢言語了,可作爲旁觀者的我從這些人身上不光察覺到了他們對孟瘋子的懼怕,同時也隱隱帶着因爲這種懼怕而衍生的幾分不滿甚至是厭煩,尤其是那幾個年輕一些的,從種種的所見所聞上來看孟瘋子的行事風格與他們絕對是格格不入,所以有這種感覺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別都他媽跟傻子似的在那兒站着,趕緊把地給收拾了,都他媽等我呢襖!”稍微收了些火的孟瘋子指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瞪眼命令道,然後他轉頭衝我說,“小子,看你這一腦袋的汗,是熱了還是怕了,用不用喝口水啊?”
“別整這套虛的,你把我那倆兄弟咋樣了,告訴你,他倆要是有事兒我跟你們全都沒完!”我繼續保持着無畏無懼的架勢警告道,孟瘋子聽後沒怎麼在意地一撇嘴道:“沒完你還能咋地,等着吧,人馬上就帶過來,到時候你自己看不就結了嘛!”
他這話剛說完不一會兒,幾個人就從後門走進了麻將館,隨即陳浩然便被推了出來,接着黃思源也走到了他旁邊,此時二人都已經看見了麻將館裡的我,陳浩然馬上扯嗓子嚷道:“意哥,你咋自己一個人就來了呢,你根本用不着管我,我還真不信他們敢把我咋地!”
“小黑驢蛋子,還他媽犟嘴呢!”一個長樂街的混混罵着揚起手重重拍了陳浩然後脖頸幾下,向來不服軟的陳浩然被抓後肯定嘴也沒老實過,看樣子是沒少被特別關照,相比之下作爲長樂街走出去的黃思源倒像是沒吃什麼苦頭,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孟瘋子授意的。
看見這倆人零件一個都不少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心裡多少也鬆了口氣,好在孟瘋子雖然爲人暴躁但還算是講究些道義,並沒有過於爲難這兩個小輩,而且據猜測來看,把倆人抓回來當人質很可能都未必是他的命令,更像是老孟家那夥兒人的臨時起意。
穩了下心神後,我表情極其嚴肅地向孟瘋子問:“說吧,到底咋地你才能放人,我聽着呢!”
“昨天電話裡你沒聽見嗎?”孟瘋子白了我一眼反問道,我一聽立馬怒道:“你們讓我把孟露交出來換人,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呢,我他媽拿啥交,這不跟讓我生孩子一樣純屬故意難爲人呢嘛!”
“別他媽裝了,都到這時候還不承認呢,人家冷飲店的人都說你和露露見過面,可你之前一口咬定你沒見過露露,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嘛!”一個老孟家的人插言道,聽到這話我馬上反駁道:“操,你把說這話的人找出來,我倒要當面問問他,我到底啥時候在冷飲店見過孟露,不管這話是誰說的,也不管爲什麼要這麼說,沒見過就是沒見過,這我用不着撒謊!再說了,爲啥當時他不說,過去好幾天才說出來,而且第二天冷飲店的人就沒影兒了,用你們那豬腦子想想這是爲啥吧!”
“爲啥?當然是怕你報復唄,或者根本就是你們向西街把那人給弄沒了!”另一個人也開口道,我一瞪眼道:“我他媽還說那人是你們安排來栽贓嫁禍我的呢,然後也是你們把他給弄走了,這樣就沒法證明他那話是假的了!”
“你他媽放屁!”那人罵道,其他人也紛紛開始一口咬定這事兒就是我做的,非要我把孟露交出來不可,甚至已經喊出了不會放我走之類的話,儼然是準備單憑着這捕風捉影經不住推敲的證據就要給我把這事兒坐實。
眼見越吵越兇,一旁孟瘋子的臉也再次拉長了,不過這一次他仍然不是針對我,在沉默片刻後他冷冷地衝自己家這些人,“嗯?”了一聲,然後沉聲道:“你們是都沒記性還是咋地呢?都他媽把嘴給我閉上,我還沒死呢,這還是我說話算!”
喝止住了衆人後,孟瘋子又點指我警告道:“小子,你差不多就行了,現在是你的兄弟在我手上,你他媽還耍橫,就算你老子也不敢這樣啊,想談就客氣點兒!”
“客氣?憑啥跟你客氣,你又不是我老大!”我毫不示弱道:“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就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纔來的,能好好談就談,談不好就打唄,你動我一個兄弟我廢你兩個家裡人,我這倆兄弟你都動那我弄你家五個!”
“意哥,應該是四個吧……”被押着的陳浩然糾正道,我氣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這種時候了這小子還跟我計較這種學術性問題,心也真是夠大的了。
而孟瘋子聽過我這番叫囂後竟然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道:“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挺狠呢,也不知道是啥人在後面給你撐腰讓你敢這麼說話,是你老子嗎?可我沒聽見跟他有關的動靜啊!別忘了,就算你老子也得有上面點頭纔敢玩大的,就憑你,能行嗎?”
“那就試試唄!”我揚聲道:“我太子想幹啥用不着看別人臉色,想打誰打就是了,你要是害怕的話你就自己去跟上面打招呼,我可以等着你!”
我這話可是真傷到孟瘋子的自尊心了,向來羞於卻又被逼不得不在一些方面向官方妥協的他今天卻遇見了我這個“不折腰”的愣小子,此時他整個人看我的眼神似乎都變了,其中既有惱火卻同樣也竟然帶着些許的慚愧感。
“小子,你想開幹是不,好,我成全你!”被我如此挑釁的孟瘋子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我要是讓你瞧不起我這四十多年不他媽白活了,這倆小子你先帶走,明天晚上你們在向西街準備好等着我上門吧!”
“哥!”“他大哥!”在一片勸阻聲中,心意已決的孟瘋子卻不容置疑地揮了下手,整個人也好像被一團怒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