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那天晚上我有沒有哭,甚至都記不清自己有多麼傷心欲絕。我只記得回到家裡躺在牀上,我整個人好像都虛脫了一般,身子發冷不停的顫抖着,一個人頭腦一片混亂,在漆黑的房間裡獨自掙扎到了黎明時分。
或許,我真的在耽誤她吧,如果真像她所說,我給她在學校和父母方面帶來了困擾,使她倍感煩惱,那也許分開是一種很好的選擇。我喜歡她就應該讓她開心,跟我在一起不開心,那我離開就是了。這麼想着,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悲壯的情緒,多少好感覺自己挺偉大的。
其實也不能怪她對我沒信心,經過這段時間的掙扎,儘管我努力改變,但確實收效甚小,連我自己對自己都沒信心,又怎麼能多要求她什麼呢?
雖然我盡力讓自己大度的去想這些理由,但我仍然感覺到彆扭,甚至感覺不公平。一個被我當成生命中唯一的人,她的世界裡我不僅不是唯一,甚至連位置都不是第一位的,這樣的落差實在讓人憤然。付出那麼多的真心卻換不來同等真心的迴應,這是件多麼失落的事情啊。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鬱鬱寡歡,笑容少了許多,過去那種冷漠再次籠罩在臉龐,但與那時的強裝不同,現在這種表情是發自內心的,因爲我的心也冷了。
坐在教室裡,每天都能看見她,這對我簡直就是種折磨。我感覺自己還有好多話沒說給她,可卻似乎再沒有機會了,忽然很遺憾爲什麼不早說出來,起碼不會像現在這麼憋悶。
看着她每天埋頭學習專心致志的模樣,她似乎真的已經跟我徹底脫離了關係,開始努力追尋她和她媽媽所希望的未來目標了。她爲了她媽媽放棄了我,而我想放棄一切爲了她,可她卻不要,想一想我還真可笑啊。
這種心情折磨得我在教室裡如坐鍼氈,我很想逃離,我感覺這個地方已經不屬於我了,哪怕我是什麼狗屁的“學校大棍兒……”,可這有什麼用呢?
前幾天月考的捲紙發了下來,成績雖然不咋地,但還是有進步。其實我一直的努力還是有點效果的,只是不像原本希望的那麼突飛猛進罷了。但現在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一邊的李傑正向其他人炫耀自己幾門成績都考了個位數的分數,一副驕傲的神情。我沒心聽他扯淡,眼睛瞄着桌面上的捲紙,代數捲紙上用紅筆很顯眼的寫着58.5分,差了1.5分及格。
我經過了多大的努力纔到達這個成績,可這區區的1.5分卻仍然代表着我不及格,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一切都是白費。該死的學習,該死的分數,沒有它石雪晴又怎麼會跟我分開呢。
越想越煩躁,我把卷紙拿在手裡咬牙撕了個粉碎。我這一舉動被周圍李傑他們看見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好像認爲我這樣挺酷、挺好玩的,也都紛紛效仿了起來,一時間教室後面紙片滿天飛。
站在前面的蔡老師見到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而我則首當其衝成爲了她開火的目標,她用力拍着講桌試圖讓我們後面安靜下來,然後指着我座位的方向怒斥道:“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胡鬧,回回考試不及格,你們不嫌丟人我都沒臉見人,你們這書念得有什麼意思!”
雖然我不知道她這話到底是不是針對我一個人的,但此時的我覺着她就是在說我。她曾打電話給石雪晴的媽媽,說了有關我倆的事兒,這也是觸發石雪晴跟我分開的直接原因之一。
我已經不止一次在心裡罵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如今又在教室裡這麼說我。我從原來的二三十分努力到現在差一點就及格,而且還是她主教的代數,她難道就沒什麼感覺,爲什麼就簡單粗暴的忽視了我的努力。
跟石雪晴在一起是我重新努力學習的動力,可她們卻想方設法的給她施加壓力,非要拆散我們。這不僅讓我失去了我最重視的感情,也毀掉了我重新做個好人的機會,這都是爲什麼?
我心裡的怨恨再次爆發出來,用腳狠狠把桌子向前面踢了一下,聲音很大的喊道:“要不然念得也雞巴沒啥意思!”所有人都看向了我,連蔡老師都愣了一下。
“沒意思你就別念了!”蔡老師回過神來猛拍桌子,用那厚厚的眼鏡片對着我怒道。
“不念就不念!”我騰地站起身怒衝衝的說,毫不示弱的盯着這個謀殺了我初戀的兇手之一。雖然我不是什麼好學生,但我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用如此惡劣的態度兇狠對待自己的班主任。
在衆多詫異的眼神中,石雪晴那驚訝的目光讓我格外在意,我不知道她此時是什麼心情,但我決定用賭氣般的自暴自棄讓她表明自己心裡的憤怒和不甘。我不再看任何人,踩着地上數不清的紙屑,義無反顧的從教室後門走出了教室,對蔡老師的怒吼充耳不聞。
我現在就一個念頭,老子不念了,學校什麼的都雞巴去死吧!你們不願意教育我,我還不樂意讓你們教呢!
操蛋的學校,操蛋的教育,操蛋的老師和那些操蛋的家長,當然最後還有操蛋的我,這世上還有沒有好人走的道了呢?我對一切都充滿了怨恨,可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改歸咎於何處。
自己坐在屋子裡,決心明天就不去上學了,反正那地方也容不下我。不僅要面對枯燥的課堂,還要看見那個讓我心裡痛苦的人,我真的無法忍受了。
正盤算着該怎麼辦退學手續,門一開陳覺走了進來,好多天沒見到他了,這傢伙還是那麼精神,眉宇之間成熟的氣息也越發增加了起來。一見到我,他就露出了帥氣的笑容對我調侃道:“意哥,幹嗎呢,怎麼沒學習呢?”
“學個雞巴啊!”我大咧咧的說,站起身來看着他,能看見他真好,至少心裡的鬱悶有個人可以傾訴了。
陳覺坐下來看看我說:“最近咋樣啊,沒出什麼事兒吧?”
“操,別提了,全是雞巴事兒!”我鬱悶的說,想把一肚子的話都講給他聽。陳覺卻微微一笑說:“不就是搞對象的事兒嘛,韓蘇打電話也跟我說了點兒,你就別鬱悶了,想開點兒!”
說完話,他伸手從帶回來的一個紙袋裡掏出了一個盒子遞給我說:“給,送你的,不高興的時候聽歌用。對了,還能用它學學英語。”原來是個沒開封的隨身聽,盒子上印的都是日文和英文,一箇中國字都沒有。
我有些吃驚,心想這陳覺出手也太大方了,不知道他跟老爸他們都幹了什麼,賺錢不少啊。
“日本的名牌,挺好的。本來想送你個CD,不過那東西挺複雜的,還是這玩意兒好用。”陳覺笑着說。
“挺貴的吧?”我問道,心裡感覺暖烘烘的。
“這東西沒花一分錢,是走私貨,兩大車電器,我幫着忙活完了,黑叔給我拿的。”陳覺笑着說,頗有一種自豪的成就感。
走私?這可是犯法的事兒,果然陳覺攪合進了老爸他們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不過,這報酬也不低啊,就是不知道陳覺跟着他們都幹了什麼。
接過陳覺送我的東西,再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我更強烈的想離開學校,去過過他和吳宇航那樣的生活,儘管我還對此還一無所知。
“走吧,吃飯去!乾爹等着呢。”陳覺說道伸手拉了我一下,老爸也回來了,還真有陣子沒見他了。
去飯店的路上,我把自己不想念了的想法告訴了陳覺,聽到我的話,陳覺有些不相信的問:“不是吧,爲了她你就不想念了?”
“纔不是爲她,我也早就不想在學校呆着了,沒意思!”我模仿陳覺當時的語氣說,極力撇清此事與石雪晴無關。
陳覺皺了皺眉頭說:“那你得跟乾爹說一聲,不然這事兒你也辦不了啊。”我點點頭,想想也是,退學手續可得有家長同意才能辦。不過,這應該沒什麼困難,老爸一直對我學習、甚至是上學都抱着鄙夷的態度,現在我不想念書了,他肯定會同意的,沒準兒還得覺得我出息了呢。
坐在飯店裡吃着東西,我不停偷瞄着老爸,想找個機會把事兒跟他說了,讓他幫我把退學手續辦了。而且我決定要退學,連分流生都不當,畢業證也不要了,比陳覺和吳宇航他們更堅決,這樣才顯得牛逼。
終於老爸他們停下了談論生意,黑叔和海子叔邊誇獎着陳覺邊不停的灌他酒喝,老爸悠然的坐在那裡抽着煙。我看時機差不多了,提高聲音對他說:“老爸,我不念了!”
“啥?”老爸轉頭看向我,皺着眉頭問,好像沒聽清我說什麼。
“我說我不念了,從明天開始!”我清清楚楚的重複了一遍,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等着他點頭。哪料老爸的表情變得冷冷的,眯着眼睛盯着我,看得我直發毛。
“你不念了,你要幹啥去,你能幹啥?你給我講講。”老爸吐了口煙很不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