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不回答繼續說:“我查過你了,借讀生。家長信息裡什麼都沒有,只留了你外公外婆的姓名和地址,還是在齊山區。不知道你家大人都是幹嘛的?他們在哪啊?”
沒想到他還特意的調查了我,看來是注意到我了啊。我仍然低頭不語,我怎麼給他介紹呢,我老爸是黑社會大哥?他信不信,我不知道,真說了,要是讓老爸知道了,又得給我臉子看了。
他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沒什麼可回答他的。
“剛纔不還說自己有意見嗎?怎麼現在沒話說了呢?別把自己當什麼人物,你算是什麼啊?學生不學習,就知道這些沒用的事情,那就是垃圾,沒有任何價值!”他繼續冷冷的說,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刺進我的心裡。
我實在有些忍不住了,開口道:“是他們先欺負人的,我只是幫忙!”
“誒喲,你還是助人爲樂見義勇爲唄?學校裡有人欺負人,什麼時候輪的着你管了啊,學校是吃閒飯的襖?別總爲自己找什麼恰當的理由和正直的藉口,小流氓就是小流氓!”他繼續進攻着我的神經。
我忽然回憶起剛接觸陳覺時,他那番讓我無法回答的話。學校和老師認定你是壞學生,你就是壞學生,沒有任何的標準,他們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劃分你的身份,沒人會去理解你,沒人會去同情你,說你是你就是,反駁都是無力的。
我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我忽然覺得這是一種多麼無恥和強迫性的做法。難道,他們對每個人的定性都是正確的,他們瞭解每個人的內心嗎,他們自身難道就都是完美無瑕的人嗎?
起碼這個張清翼,我不認爲他是個特別好的老師。每天對學生橫眉冷對的,糊糊弄弄的上課,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好像每個學生的缺點都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一般。
尤其是上次的見死不救,讓我更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一個老師居然不保護自己學校的學生,實在可惡啊。
我心裡已經無法再忍受他的這些話語裡,忽然覺得他很道貌岸然的,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噁心,我鼓足了勇氣開口說:“謝謝老師教育,我得回去上課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理會他那錯愕的眼神。
剛走了幾步,就聽他說道:“說的你心虛了吧,害怕了吧,刺痛你的靈魂深處了吧?”
實在不懂他的想法,說着那些自以爲是的話,然後非得讓人承認他說的話的正確性。他到底想幹什麼呢?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了。
我揉了揉剛纔在外面摔的那一下,現在還疼的胸口,不想再對他有任何的理會了。
他卻不依不饒的跟了上來,從後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狠狠的說:“沒完呢,你想去哪?”怎麼還沒完沒了啊,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仍然死死的抓着,聲音冷冷的說:“我會一直盯着你的,我就不信你落不到我手上!”
我回頭看着他,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什麼獵物,被獵人盯上了一般。
他鬆開了手,把我推到了一邊,然後徑直走上了樓梯。看着他那樣子,我心裡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以後估計算是讓他黏上了。
我悻悻的往教室走去,還沒到門口,下課鈴就響了。走廊一瞬間就像開了鍋,各班教室的門紛紛推開,人流衝了出來。我靠在牆邊躲避着人羣,他們經過我身邊也自動的閃開。忽然覺得一種孤獨感涌了上來。
來到教室門口,科任老師正好和我迎面碰上,我想禮貌的打個招呼,可看着她臉上那種無奈和疏遠的神情,我也只能無奈的假裝無視了。她看看我,搖搖頭離開了。
我繼續保持着冷漠的神情走進了教室,一眼就看見了爬在桌子上的宋雅萌,身體抽動着,好像一直在哭似地,我想也許是張清翼的話刺激了一向都很清高的她吧。
其實,如果是以前,一個老師對我說了那些話,我也會哭的。不過,現在我卻沒有哭的想法,雖然有點難過,但是卻也安慰自己無所謂了。
我走到宋雅萌的座位邊上,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去安慰安慰她。想要開口說點什麼,腦子組織着語言,我甚至連應該怎麼稱呼她,都覺得心裡特別的矛盾。
我像個傻子一般站在那,李傑走過來小聲說:“從進來就一直哭……沒人敢勸啊。”我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敢勸啊。
李傑又問:“姓張的沒爲難你吧?”我搖搖頭,表示無奈。他卻很興奮的說:“哈哈,看來他都不敢怎麼樣你啊,果然牛逼!”
我實在不想和他多解釋什麼了,只能任憑他隨意的猜想了。我心裡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害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有些愛面子了,這是從前那個連尊嚴都沒有的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陳覺此時也來到了我們班的教室,看來他也是擔心我被那個張清翼收拾,走到我身邊問道:“沒事吧?”絲毫沒有顧忌正在哭泣的宋雅萌。
我小聲說:“那個老師太古怪了,讓人不舒服……”
“他對我們這樣的學生就是這樣,別搭理他!”陳覺不耐煩的說。
我們這樣的學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學生了。
我給陳覺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看宋雅萌,陳覺面無表情的看了看,然後聳聳肩,繼續說:“不知道夏雨那傢伙會不會來找麻煩呢,你那一手太他媽傷人了!”他指的是我扒夏雨褲子的事情吧。
李傑和幾個男生也湊過來,嘰嘰喳喳的議論着,嘲笑着當時夏雨的狼狽,還誇讚我的手段高明,邊說邊比劃着,笑的前仰後合。
陳覺也面露嘲笑的申請,然後衝我搖搖頭說:“天知道,你還敢做什麼……”
正當我們這些人議論紛紛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的宋雅萌忽然做了起來,雙眼紅腫,臉也憋得通紅,哭泣着說:“你們太討厭了!離我遠點!”
我們馬上安靜了下來,都看着她。我也覺得有點鬧得過分了,畢竟一個小女生看見了那麼讓人難堪的鏡頭,還是因爲我的原因,現在這羣人還在這繼續說着,雖然我沒說話,但是我也覺得對不住她。
“我……”我想解釋下什麼,或者是安慰她下,但是話還沒出口。宋雅萌就說道:“閉嘴,不想聽見你說話,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人了!”
宋雅萌的這句話,好像一擊重拳打在了我的心窩,我感覺自己內傷都要出來了。原來,她也是那麼看我的,把我當成了張清翼所說的那種垃圾學生。沒想到,我是爲了幫她,她還這麼討厭我。怎麼什麼都是我的過錯呢,我究竟怎麼了?
當初,我被人欺負讓人歧視,宋暢瞧不起我,根本不正眼看我。如今,我不再忍受別人的欺負,只是做了抵抗和還擊,今天我也不是不想她被欺負,可是她卻也討厭我……我挺傷心的……
不過,我忽然想起胡柏航那時候跟我說的一句話,女生說討厭你,就是喜歡你!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不過,看着宋雅萌現在這個神情,我可一點沒發現她有什麼喜歡我的表現,我還是先走吧……
我下咧嘴看了看陳覺,然後有點失落的離開了,其他人也都紛紛散去了。但是更讓我失落的是,宋雅萌忽然說道:“陳覺,咱倆聊下……”
我沒回頭看,也不願意看,宋雅萌眼裡似乎除了陳覺也沒別人可以和自己交流了吧。她沒把我放在眼裡的唯一好處是,她也不記得當時那天在酒店見過我,畢竟現在的我和那天已經很不相同了,而且也許她一直就眼裡沒有過我。
回到了座位,前座的張劍滿臉帶笑的和我打招呼,還問我要不要喝水什麼的,我無奈的搖搖頭,一直對他這種溜鬚拍馬很不適應。我總覺得張劍也很成熟、老練,但是他的成熟老練更多的是顯現在這些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上。
我看着前面宋雅萌的座位,陳覺筆直的坐在她旁邊,宋雅萌正小聲的和他說着什麼,但是他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而且好像有點不耐煩的感覺。我其實特別想知道陳覺是怎麼想的,那麼好的女孩子爲什麼他總是拒之千里似的呢。
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麼,陳覺忽然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回頭看向我,有點無奈的聳聳肩,然後離開了我們班的教室。
中午吃完飯,陳覺和我在雪地裡無聊的走着。我心情有些低落,被張清翼的指責和威脅,又被宋雅萌嫌棄,讓我心亂如麻,爲什麼我做什麼樣的人都會有這些困擾呢,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做個所有人都喜歡的人,可是總是有人不喜歡我。
陳覺用腳使勁的踢了下路旁的小樹,樹枝上的雪受到震動都掉落下來,好像又下了大雪似的。我哈了口寒氣,發呆的看着嘴裡吐出的氣體融入寒冷的空氣。
陳覺開口道:“夏雨那小子肯定得報仇了,你讓他太下不來臺了!”說完陳覺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