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學的日子就這麼繼續着,每天下午來醫院給陳浩然做陪護直到第二天早晨,白天的時候就是睡覺,如此周而復始,生活好像失去了目標一般。
我也不再苦苦相逼非行要求老爸去改變現狀了,儘管心裡還有着滿滿的期待,但我明白很多事兒不是單憑一廂情願的意氣用事就可以達成的。雖然老爸很強大,但他終究是人不是神,至少他沒有我過去想象的那麼無懼無畏,這世上讓他戰戰兢兢的東西也有很多、很多……
陳浩然這小子的確皮實,在醫院呆了一個禮拜左右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胳膊還不能亂動,仍然上着夾板。用他自己的話說,在國外這兩年大傷小傷也沒少受,這點程度根本不算什麼。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這小子每天還是往死的支使着我,一點也不客氣,弄得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般。不過我對此也習慣了,雖然嘴上發牢騷,經常會罵他兩句,但依然還算盡心的照顧着他。每每想起那晚黑叔走後,他淚水打溼枕頭的場景,我都覺得自己似乎跟他產生了種說不出來的共鳴,也許我倆才最能相互理解那種矛盾、糾結的父子感情。
早上給這小子打來熱水,用毛巾幫他擦着那張黑臉,他不停吆喝着讓我注意點兒,我也沒理他那套,故作一臉不耐煩的繼續擦着。給他擦完臉,我轉身涮着毛巾,這小子忽然很認真的說:“意哥,我真沒想到你能照顧我這麼多天,你是不是都要煩死我了……”
“知道就好!”我沒好氣的答道,不過心裡覺着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這應該算是他表達謝意的方式吧。
心裡正想着,就聽他繼續說:“意哥,你放心吧,等你以後胳膊腿打折了,我也伺候你。哪怕你讓人給弄成植物人了,我也肯定不嫌棄你,我這人絕對講義氣!”
“滾雞巴蛋!”我用毛巾狠狠甩了他一下,對他大早晨就這麼咒我實在氣惱,這小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聊天……
他還想給我解釋一番,以表達自己的“真心誠意”,老爸這個時候來到了病房。一見他來了,我立馬不再跟陳浩然胡鬧,臉也沉了下來。儘管我現在已經有些理解他了,但每次見到他還是有點彆彆扭扭的,心裡總好像有個疙瘩解不開似的。
老爸也沒理我,跟笑嘻嘻的陳浩然閒聊了兩句,然後吩咐我倆收拾一下出去跟他吃早飯。我雖然有點不情願,但也不好反對,只能跟着他離開了病房。
短短的一段路途,陳浩然三番五次的讓我攙扶他,跟那些在住院處花園裡遛彎的孕婦都有一拼了,我一罵他,老爸那冷冷的眼神就會遞過來,弄得我無可奈何。
跟着老爸來到醫院附近一個快餐店吃着東西,在醫院守了一夜的我腦子昏沉沉的,只想填飽肚子然後趕緊回去睡覺。正吃着呢,就聽老爸問陳浩然:“小黑子,你爸想讓你回去,你準備啥時候走啊?”
“回哪兒啊?”陳浩然裝糊塗的問。
“國外唄。”老爸瞟了他一眼繼續說。
“他讓我走我就走,他讓我回我就回,憑啥啊?”陳浩然筷子一撂不服氣的說。
“那你是不想回去了襖?”老爸繼續問,陳浩然一撇嘴說:“看我心情吧,反正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你小子啊,是標着勁兒非得跟你爸對着幹唄!”老爸無奈的說,眼睛卻掃了我一下,似乎這話也是對我說的。
正說着話,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看着就不像什麼正經人,還有點賊眉鼠眼的,他跟我們隔着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西區這地方這種人實在是多如牛毛,我看了一眼也就沒在意什麼。
老爸剛吃完東西,不經意的轉頭看了眼那人,也並沒什麼特殊的反應,但那人好像剛纔在看老爸,見老爸看向了他,慌忙把眼神收了回去,反應好像有點大。我有點生疑,但老爸卻對此並不在意,還問起我倆吃沒吃飽。
老爸平日的氣勢確實震人,尤其是面對一些所謂道上的人,很少有人敢跟他正視,或許這種情況似乎也算正常,我也就沒在多想什麼。
見我倆吃的差不多了,老爸掏出煙放在嘴裡,準備抽菸化食,這一舉動被服務員看見了馬上過來制止,告訴老爸本店禁止吸菸。老爸不滿的白了那個服務員一眼,把煙拿在手裡抱怨道:“飯店還他媽不讓抽菸,啥規矩啊,下次再也不來了!”
說完話,老爸就示意我倆離開,彷彿煙癮上來了急着要出去抽菸。他站起來回身拿着椅背上的衣服,衣服好像被掛住了,他只好俯身去摘,嘴裡還不滿的罵着。這時剛纔進來那人好像想起了什麼急事似的,起身匆忙離開了飯店。
老爸終於把衣服拿了起來,彎着腰眼睛望向門外,似乎在觀察了一下什麼,拎着衣服就走到了門口。還沒開門,老爸就忽然站了下來,擺手示意我和陳浩然也停下。
我感到奇怪,不知他怎麼了,疑惑的向外望去,並沒發現什麼異常。陳浩然忍不住問:“宇大爺,怎麼不走了啊?”老爸沒答話,很隨意的拿起打火機低頭點着煙,眼睛卻盯向門外。
突然,快餐店對面停在路邊的一輛車車門一開,幾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個個手持尖刀,直奔着我們所在的快餐店快跑而來。
我下意識的第一反應,這些人絕對是朝着老爸來的,嚇得直冒冷汗,慌張的四下看去,忍不住埋怨老爸平日獨來獨往,連個下手都不帶在身邊,如今發生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凶多吉少了。
“老爸!”見那些人已經近在咫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我失聲喊道。
老爸叼着煙,看向門外那些人,居然輕輕搖了下頭,好像還挺無奈。見他如此鎮定,我腦子裡瞬間閃過老爸大發神威擊退這些襲擊者的畫面,莫非今天我要親眼見識他的不凡身手了?想到這些心裡竟然既緊張又興奮起來。
眼看着那幾個人越來越近,老爸忽然用手裡的衣服將兩扇門的扶手迅速綁住,然後擺手示意我倆跟他後退,高聲吩咐我倆躲到一邊兒去。
飯店裡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看向門外露出驚訝的神情,那幾個人來到門口,一個人伸手拉門沒有馬上推開,他透過玻璃惡狠狠的看向老爸,嘴裡大聲咒罵着。其他人上前跟他一起使勁的拽着門,還有人用力踹向厚厚的玻璃門。
門不停搖晃着,老爸綁在扶手的那件衣服很快就發出了撕裂的聲音,眼看就支撐不了多久了。我情急之下,轉身從一張還有人吃飯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汽水瓶,以備防身之用,還吆喝着陳浩然去後廚弄兩把菜刀來。
陳浩然此時也嚇得變顏變色,聽到我的喊聲,慌忙踉踉蹌蹌的向後廚跑去,我緊張的握着汽水瓶,六神無主的看向老爸。
老爸把嘴裡的煙吐到地上,向後退了兩步用手指指那些人的後面。幾個人見老爸做出這樣的動作都感到困惑,其中兩個不明所以的轉頭看去,卻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他們似乎覺得被老爸給忽悠了,對老爸這個時候還耍這種小伎倆感到惱火和不屑,更加發狠的弄着門,眼看門就要被弄開了,我嚇得身子有點發僵,被老爸向後推了兩下差點跌倒。
千鈞一髮之際,一輛麪包車出現在那些人身後,那幾個人聽到身後聲音不對,慌忙再次轉頭看去。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那輛麪包車的裡就衝下來了一夥兒人,拎着砍刀和棍棒朝這些人圍攻了過去。
那幾個襲擊者被忽然出現的這夥兒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劈頭蓋臉一頓打,不消一會兒的功夫,除了兩個僥倖逃跑的,剩下兩三人被打倒頭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見此場景,老爸悠閒的坐了下來冷眼看着門外,從後廚搶來兩把菜刀的陳浩然剛走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也愣住了,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幹啥?”老爸轉頭看向陳浩然問道,陳浩然看看菜刀又看看老爸,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外面還在打着,外面卻傳來了警笛聲,老爸也聽到了這聲音,衝外面那些人使勁揮了下手。其中一個人見到老爸的手勢,大聲招呼其他人停手,然後匆忙上車逃離了現場。
麪包車剛走,警車就到了,老爸擡眼看看門外躺在的幾個人,掏出電話撥了過去,語氣平淡的說:“那幫人露相了,給我換一撥。”說完話,老爸掛斷電話,神情淡然的坐在那裡,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原來那些人都是老爸佈置的,一直在暗中保護老爸,莫非他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了?那又是什麼人要對老爸下手,竟然膽大包天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他。
“走吧,給你辦出院手續,這院看來是沒法住了。”老爸對陳浩然說了聲,起身帶着我倆走出已經被打碎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