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宇航的叔叔和李濤說話的工夫,吳宇航還告訴了我一些關於他叔叔的事兒,原來他這個叔叔是他爸爸最小的弟弟,從小也是個痞子,就喜歡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後來的確跟李濤他們混在了一切,而且至今他仍然對自己是李濤的兄弟感到自豪。
只不過與李濤的意氣風發不同,吳宇航的叔叔後來在打架時受了傷,腿被砍了兩刀,雖然傷得不算太輕,可只要好好休養也不會有大礙。可不幸是,他這個叔叔在社會混跡時卻沾染了吸毒的習慣,腿傷的疼痛更是讓他加劇了對那東西的依賴,可毫無節制的吸毒最終卻讓他那條傷腿產生了無法挽回的病變,最終只能將腿鋸掉變成了殘疾。
本身只是個普通混混又突然沒了一條腿,自然而然就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廢人,幸虧他有一筆拆遷款和當初賣地的錢,憑着他所謂在黃臺的“人脈”才幹了這麼一個檯球廳。本來他以爲自己在哪兒都有面子,可生意幹上了他才發現,自己在哪兒都沒面子,不僅生意一般還要向小旭他哥交“保護費”,而小旭他哥在他說來一直都是個後起的小逼崽子,他自己可是李濤的兄弟,不過這一切對他的生意和生活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吳宇航也是在得罪了小旭之後,走投無路時纔在他家裡的勸說下來這幫忙,叔侄倆的處境倒是還有幾分相似,這還真是一種既不幸又無奈的巧合。而他叔叔發生這些事情也恰巧就是這兩三年,只是他從來沒提起過,而我也似乎從他叔叔身上找到了吳宇航後期轉變的某些誘因。
吳宇航可能正是在見識到他叔的經歷後纔對很多事情都變得懷疑起來,其中就包括我倆之間的情義,而我倆本身就不對等的家庭背景也使他那樣的想法愈發強烈,在種種因素之下,也就最發生了那些事情。
聽完吳宇航的講述,我忍不住朝李濤和他叔叔看去,在說話的時候李濤神情略顯的不自然,好像還夾雜着幾許惋惜和愧疚,但這樣的表現也只能是在見到吳宇航他叔叔本人之後才猛然出現,或許在平日裡他早就淡忘了這個曾經的“熟人”。
但也不能完全怪李濤薄情寡義,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與努力的目標,很多情況下這與義氣和感情並無關係,老爸何嘗又沒有這樣的經歷呢?一個人越想強大也就越要心無旁騖,也許這說起來有些冷酷無情,但就像老爸說的那樣,吳宇航的叔叔也同樣是李濤要付出的代價之一,何況他自己也有咎由自取的原因在其中,因因果果實在是說不清楚,而且他這樣的人在這個社會也不在少數。
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不會淡忘一些人,一些曾經爲了幫我而付出很多的人,但現在我絕對不願意忘記他們每個人,只想將他們牢牢記在心裡,仍然強烈的盼望自己可以挽回什麼,如果可以選擇我倒是寧願不變強,我只希望身邊的人都可以好好的。
而吳宇航的叔叔在和李濤說話時依然帶着一份期盼和嚮往,就好像在等着李濤重新將他招致麾下再次一起闖蕩江湖,絲毫沒考慮到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我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依然有這樣的信念甚至是執念,年歲也不小了還經歷過那麼慘痛的教訓,他卻好像還是認不清現實和自己。
每個人都似乎有自己的嚮往和追求,哪怕已經遙不可及,但仍然會有人對此念念不忘,彷彿是一個永遠都不想醒來的夢,每天都盼望着奇蹟在發生。可能從一方面看,吳宇航他叔的這種樣子是愚蠢可笑的,但與之相比,連夢都沒有了的我豈不是更加可悲和可憐嗎?
心裡想着,我扭頭看向吳宇航,他已經不再看他叔叔了,而是死死盯着蹲在牆邊狼狽不堪的小旭幾個人。他們此時個個都萬分驚恐,偷眼瞄向李濤卻誰也不敢亂動,在害怕的同時也有些奇怪,想不通李濤跟我到底是什麼關係,尤其小旭更是亂了方寸,一副很想撒腿就逃的架勢。
“你準備咋收拾他們啊?”我玩笑似的問,吳宇航卻沒有回答,彷彿在思索着什麼,目光仍然沒有離開小旭他們。
這時候外面又風風火火的趕來了一夥兒男青年,每個人都流裡流氣的,爲首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剛推開門就看也不看的大聲說:“旭襖,人擱哪兒呢,抓住沒啊?”
但剛說完話這人就看見了李濤,手還沒離開門把手就立馬愣在了那兒,好半天才露出難堪的笑容有些結巴的說:“濤、濤哥,您來了襖……”李濤隨即斜眼瞥了過去,冷冷的應了聲,然後問吳宇航他叔:“你這店是不是都交錢給他啊?”
吳宇航的叔叔忙點了點頭,李濤很嚴肅的說:“從今以後你不用交錢了,有事兒提我就行!”
“那咋能行,我也得按規矩來啊,我明白的!”吳宇航的叔叔推辭道,還看了看來的那夥兒人。
李濤轉頭看向他們厲聲問:“你們看這事兒行不?”
“啊?”領頭那男人有些慌神,趕緊點頭說,“行,行,規矩還不是濤哥您說的算嘛!”
不過這樣的話並沒有讓李濤感到完全滿意,他沉着臉擺手示意那男人過來,那人怯生生的慢慢走近,蹲在牆邊的小旭見狀還求救般的叫了聲哥,看來這人一定就是他的那個哥哥了。
見到小旭幾個人的模樣,來人已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無措的看了看周圍,目光落到了我這個唯一的生面孔上,似乎已經猜出了我是誰,然後就十分不解的看向了李濤。
“再離我近點兒。”李濤看似若無其事的吩咐道,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小旭的哥哥順從的朝前走了兩步,滿臉賠笑點頭哈腰的對着李濤開口道:“濤哥,您過來咋不吱一聲呢,兄弟我好請你喝酒啊!”
“請我喝酒?”李濤冷聲說,“你那意思你挺有錢唄?”
“不是,不是!”小旭的哥哥急忙搖頭道:“我不是您兄弟嘛,這都是我應該的……”
“你都要投奔長樂街了,我還哪能受得起你這兄弟啊。”李濤譏諷道,小旭的哥哥一聽他這話有些不對就更加慌張起來忙說:“濤哥您這是哪兒的話,我到啥時候也是咱黃臺的人,也是您的兄弟啊!”
“操!”李濤罵了聲,擡手指着我質問他道:“你小子心挺大啊,還他媽要把我弟弟送給長樂街老孟家,是不是覺着黃臺裝不下了你了,你想人往高處走啊?”
“您弟弟?”小旭的哥哥聽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李濤跟我有這麼一層關係,驚訝的問道。
“啥不知道就他媽啥事兒都敢幹,你還真是不知道死活啊!”李濤怒道,擡手就給了小旭的哥哥兩記重重的耳光,打得小旭他哥站立不穩,李濤身邊的兩個人見狀上前按住了他,讓他依然筆直的站在李濤面前。
“濤哥,我真不知道這是咋回事兒,是咱家我小弟讓人叫我我纔來的……”小旭他哥一臉苦相捂着面頰說道,眼睛滿是驚恐的看着李濤。
李濤冷哼了下問:“你來了想幹啥啊,想跟長樂街老孟家買好是不,在黃臺混虧着你了是不?”也不容小旭他哥回答,李濤又是一拳,打得小旭他哥表情無比痛苦。
“濤哥別打了,咋說我也跟黃大哥是親戚,給點兒面子吧……”小旭他哥央求起來,還搬出了那個黃老虎。
“黃大哥的面子是不?”李濤有些鄙夷的說,“你去找他要吧,我他媽今天沒心情給你面子!”
說完話李濤就是一揮手,他那幾個手下馬上擁過去對小旭他哥就是一頓毒打,把小旭他哥打得在地上不停翻滾連連求饒,但李濤卻眉毛都沒動一下,似乎一定要給我出氣。我身邊的吳宇航也不禁露出冷笑,一副很解氣的樣子,好像想起了自己在小旭哥倆身上吃的那些虧。
狠狠收拾了小旭他哥一頓,李濤命令手下將他拖到了牆邊,跟小旭他們一起蹲在那裡,然後李濤走了過來問我:“小意,想咋收拾他們你說話,我指定不能讓你在黃臺受氣!”
“這個啊……”我想了想,向吳宇航說道:“最好別問我,還是讓大航說話吧。”李濤聞聽也沒反對,衝着吳宇航示意了下,吳宇航看着小旭哥倆還有其他人,憤恨的咬了咬牙,像是在回想自己這段時間遭受的欺凌。
但想了一陣兒吳宇航緩緩說道:“拉倒吧,只要以後他們別熊我叔和我就行了,我沒心情跟這種人扯蛋!”
聽到這話我多少還有點吃驚,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確實發生了不小的改變,他成熟和冷靜的表現讓我也由衷感到了欣慰。
李濤對此也是無所謂的樣子,瞟了吳宇航一眼說:“你小子還真有福氣,跟我弟弟是哥們,好自爲知吧襖!”
“說啥呢濤哥,我得謝謝你啊,以後我這哥們可就靠你照顧了!”我客氣道,不由分說將吳宇航推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