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稍微平靜下來的韓蘇坐車離開了,我則一個人坐在馬路邊,目光呆滯看着車輛在眼前不停穿梭往來,也沒理會身邊的胡柏航和婉汀,更沒想去問他倆爲什麼而來。
就這麼一直呆坐了好久,他倆也在旁邊一直看了好久,直到婉汀被夜晚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噴嚏,我纔多少回過些神來,帶着難以言喻的心情看了她一眼,但馬上就又把頭轉了回去。
自從上次在黃臺給她分別之後,我也確實爲我倆的事兒矛盾過,可在我零零星星聽到耗子和小峰之間的瓜葛之後,我倒開始覺得,我的選擇也許是正確的,他倆的情況與我現在相處的情形似乎很相似,既然有了先例,那我就更不能讓他們的悲劇在我們身上重演。
也許兄弟和女人都不一定會一輩子,但一些心理的內疚與虧欠卻很可能會伴隨終生,自認爲已經揹負了許許多多負擔的我,實在不願意再給自己帶來困擾和折磨了。
見我終於有所反應,胡柏航才小心翼翼的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伸手遞給我一支菸,幫我點着後關心的問:“陳覺他對象咋了,你這又是咋了啊,可別嚇唬我行不,說句話唄?”
情緒低落的我緩緩抽着煙,有氣無力的把陳覺的事兒還有剛纔與韓蘇的交談說了一遍,聽完我的話胡柏航也怔了好久,隨即便爲陳覺露出了痛惜之情來,長吁短嘆之餘還勸我道:“行啦,別合計這麼多了,咱們就等着陳覺回來吧,到時候咱兄弟幾個不就又在一塊兒了嘛!”
“我怕,我怕咱們堅持不到那天……”我喃喃的說,胡柏航聞聽立馬拍了我一下說:“操,這叫啥話,裝逼犯那骨頭多硬啊,就他媽蹲個籠子有啥堅持不住的,你別瞎合計了行不!”
“我不是怕陳覺,我是怕我自己堅持不到那天。”我用手撐着頭十分悲觀的說道,眼角又有淚水劃過,胡柏航見狀鼻子也是一酸,但還是故作堅強的說:“你一天能不能別老這麼想,咱們以後還得過牛逼的日子呢,咬着牙也得堅持啊……”
此時婉汀走過來遞給了我一張紙巾,我卻觸了電似的把身子一閃,眼睛也不看她的擺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婉汀只好失望的退了回去,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有話要說。
胡柏航見狀也趕緊止住哭泣,對我低聲說:“婉汀是特地來找你的,她有事兒想跟你說,我就把她給領來了,你要是方便的話最好跟她嘮兩句。”
“沒心情。”我冷聲說道,心裡早就決定要和婉汀斷絕一切往來,不想這麼一錯再錯下去。
聽到我這麼說,婉汀的神情明顯黯淡了不少,但很快她就強打精神的對我說:“我明白,你今天心情不好,那等你感覺好點兒了咱倆再說,我不急,你好好的,別想太多了……”
“你別再來找我,我想的就能少點兒了!”我近乎無情的說,然後一臉嚴肅的看着她說,“過去我做的一些事兒可能是讓你誤會了,我其實對你根本沒啥想法,頂多也就是鬧鬧笑話,要是給你帶來麻煩,那我只能說不好意思了。”
聽到我這話,婉汀眉頭就是一皺,好一會兒才問道:“是不是因爲我上次跟你說了吳宇航的事兒,你才這樣的,你是怕傷着他是嗎?”
“我都說了,是我沒有那個意思,跟吳宇航沒關係,你跟他在不在一起我也是這話!”我斬釘截鐵道,婉汀聽罷露出一絲苦笑,微微點頭道:“那我懂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只留給我一個背影,我雖然有些不捨,但還是告訴自己一切到此爲止。但胡柏航可急了,不禁對我說道:“我說你這是幹啥,我好不容易纔跟她把話說明白,她也願意來找你把事兒講清楚,你又這麼說話,你可讓我說你點兒啥好啊!”
“沒啥好說的!”我擺手道:“我已經扔過大航一次了,不能再因爲個丫蛋把他傷了吧!她怎麼做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讓吳宇航覺着我不講究!”
“操,這事兒整的!”胡柏航一拍大腿道:“婉汀今天來就是跟你說這事兒的,她那天那麼說是故意騙你的,就想試試你,你說你咋不合計合計再決定呢,現在可咋辦?”
“啥,你再說一遍?”我猛地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問道,眼睛也看向了已經上了車的婉汀,可再想去追卻爲時已晚,只能揪住胡柏航不停追問起來。
“婉汀也看出來,你是因爲吳宇航才一直跟她不遠不近的,那天就想試驗試驗你到底怎麼想的,結果你真爲了大航不要婉汀了,你知道婉汀啥心情不!”胡柏航無奈的對我說道:“我昨天才跟大航問明白,根本就沒這事兒,所以今天才找的婉汀,跟她一頓解釋,說你是爲大航考慮,怕他傷不好才這樣的!婉汀也理解了,所以今天才來找你,可你剛纔那話不是又把她給傷了嗎?”
“我操!”我懊惱的罵了一句道:“她沒事兒整這出幹啥啊,閒的襖?”
胡柏航卻很理解似的說:“女孩兒嘛,她們的心思誰能弄明白,都是言情小說和愛情劇看多了!不過,你也是的了,婉汀這麼好的丫蛋都不要,你到底要啥啊?那個孟露你就別惦記了行不,根本不可能了,不憑別的,你可以想想陳覺,要不是老孟家這麼逼着不放,陳覺哪能這麼快就被判了!”
“行了,別他媽說了!”我猛揮了下手,失神的看着遠方,發現自己好像又錯過了什麼。
“那你說現在咋辦啊?”胡柏航焦急的問道,我看了看他垂頭喪氣的悶聲說:“我他媽哪兒知道啊,我真要瘋了!”
第二天,鬱鬱寡歡的我又溜到陳覺家樓下等着了韓蘇,將我準備好的錢遞給她,雖然不太多卻也是我現在手裡的全部積蓄,表示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拿去,是自己用也好還是給兩位老人買東西也好,起碼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儘管我知道,老爸在錢上肯定不會虧待他們,可我還是想要以此來緩解我自己的愧疚之情。
無奈之下把錢收了的韓蘇沉默了會兒卻對我說道:“本來我還想拜託你幫我照顧爺爺奶奶呢,沒成想你還來找我幫忙……”
聽到這話我就是一愣,馬上不解的看着她,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她對我淡然一笑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啊?”我驚訝的問,心想莫非她不準備等陳覺了,這變化也太快了點兒吧。
“去外地打工,跟玉娟姐一起,她有朋友在外頭,我正好跟着一起出去見見世面還能掙點兒錢,估計有個兩三年就回來了。”韓蘇故作輕鬆的說,我忙問道:“那你不在這兒等陳覺了?”
“現在這種情況,在哪兒等他又有啥區別呢?反正都不知道他在哪兒。”韓蘇嘆了氣道:“昨天我想了一晚上,與其這麼天天哭哭啼啼的等着他,倒不如自己活得好好的,等他出來那天能看着像個人樣的我,這樣他心裡沒準兒也能好受點兒!”
“可他萬一提前回來了呢?”我不甘心的問,韓蘇仍然微笑着答道:“那更好啊,就讓他找我唄,只要有心,那咱倆肯定就還能再見面,我相信老天爺不會老說那麼殘忍的,偶爾也會開眼一次吧。”
“是嘛……”聽到這話我忍不住黯然神傷起來,我還能相信老天和所謂的命運嗎,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世界到處充滿了悲劇?
可眼前的韓蘇對此卻十分堅信不疑,與她一個女孩比起來,我倒顯得悲觀和懦弱得多,這不免讓我自行慚愧起來,也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內心的迷茫與絕望。
“發生的事兒改變不了,早晚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所以咱們能做的就是活好每一天,不讓他們爲咱們擔心,這纔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不然的話,只能讓他們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白費,對不,意哥?”韓蘇直視着我的雙眼問道,我整個人都僵在那裡,她的這番話在狠狠撞擊着我的內心深處。
見我不說話,韓蘇淡然一笑道:“不過,等陳覺回來了,我如果也賺着錢了的話,寧可我養他也肯定不讓他再跟你們出去打打殺殺了,到時候你可別不樂意啊!”
聽到這話,我不禁也笑了一下,如果真的可以,我倒希望像她說的那樣,我現在才體會到平靜安慰的生活有多麼的來之不易,很多人一輩子都在追求這樣的日子卻又可望不可即。
“對了,意哥。”臨走時,韓蘇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昨天那丫蛋我看不錯,比那個什麼姓孟的強多了,你可別錯過了啊!”
我無奈的笑着指了指她,卻只能祝福這個膽大潑辣的女孩兒以後平安幸福,但願如她所想的那樣,有朝一日她可以跟陳覺重聚,而我也寧願只是遠遠看着那一幕,不希望陳覺再捲進這樣的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