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牽扯到盧玉婷了,邊學道不能爲了避嫌再靜觀其變了,否則他會被盧廣效恨一輩子。
查IP的事,王一男那幫人就能幹,但邊學道不想走這個途徑。
眼下的節骨眼,有理有據是第一位的,有白何必走黑?
邊學道以有人誹謗聲譽爲由,求助警方。
麥小年動用了黃胖子留下的兩張牌,查出了幾次在網上爆料,將事件有意往敢爲和邊學道身上引的IP地址。
查到幾個IP,一個在松江,一個在滬市,還有幾個在閩南。
順藤摸瓜,警方摸到了崔建國的弟弟崔建軍,還有崔建國在滬市讀書的兒子。
……
……
崔建國不是普通百姓,死也要死個明白。
事發後他前思後想,琢磨出可能是誰對他下手了。
在松江經營多年,儘管落馬了,打聽點消息還是不難的。
大成地產的林向華是崔建軍的合作伙伴之一,當天開寶馬跟曲婉起衝突的人是林向華找的,崔建國則是崔建軍叫去的,一個負責打人,一個負責羞辱人,目的是讓曲婉長點記性,知難而退。
想在合夥人跟前爭個面子,又怕喊不動崔建國,崔建軍就沒跟哥哥交底。
事發時,崔建國由始至終都以爲曲婉是某個商人包養的外宅。
如果崔建國知道曲婉和邊學道的關係,他肯定不會出面,並且會叮囑弟弟防備別人報復。
可惜,等崔建國知道事件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綜合各方面信息,曲婉、邊學道、麥小年呼之欲出。
當然,崔建國還記得曾經幫邊學道打過招呼的盧廣效。
崔建國把自己得來的信息跟弟弟崔建軍說了,崔建國的意思是,我已經失勢了,你以後在社會上辦事多注意,尤其注意姓邊的和姓麥的,等我出去了,還得靠你東山再起呢。
崔建軍問哥哥:“爲什麼這次一點餘地都沒有?”
崔建國嘆氣說:“大意了,對方的根是盧廣效。”
……
……
盧廣效躺着中槍。
崔建國從權力在握到身陷囹圄,深知盧廣效的可怕,他提盧廣效,更多是後悔。
可是崔建軍不這麼想。
崔建軍沒在官場待過,這麼多年,他仗着哥哥的關係賺了不少錢,現在哥哥進去了,明擺着他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崔建軍不介意哥哥吃牢飯,但是他恨曲婉,恨邊學道幾個斷了他的財路,連帶着也恨盧廣效。
這次七彩糖酒吧的事一出,崔建軍得知邊學道當時也在酒吧,覺得似乎是個把邊學道拉下水的好機會,就花重金跟幾個老關係買消息,在網上攪風攪雨。
開始他還有點顧忌,後來遲遲不見效果,爲了把事情搞大,心一橫,準備把盧玉婷也抖摟出來。
玩到這個程度就太弱智了。
尤其是在網上玩手段,崔建軍的手法太嫩,以他的年紀,他的經歷,對網絡所知太少,不懂用代理軟件轉換IP,連最起碼的掩護都沒有,被人家一抓一個準,最可悲的是他把自己在滬市上學的侄子也拉下了水。
崔建國的兒子眼界比他叔叔開闊,自己聯繫了一家閩南的小工作室在網上幫忙炒熱話題。
可是……
炒敢爲、大成、邊學道、曲婉,隨便你們怎麼炒都行,敢往盧玉婷身上扯,就是找死。
眼下的時間節點,是盧廣效一生中最重要的節點之一。
這個時候來這麼一手,盧廣效不能不懷疑崔建軍背後有自己對手的影子。
仕途上能有盧廣效這樣成就的人,沒有霹靂手段是不可能的。
崔建軍的屁股本來就不乾淨,又少了崔建國這道擋風牆,盧廣效要收拾他,一點難度都沒有。
不到一週,崔建軍就因爲牽涉進數起經濟案件被傳喚,數罪並訴,直接收押。
至於林向華,盧廣效知道他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林向華剛剛喪子,而且背後有人罩着,就沒像拿下崔建軍一樣迅速發難。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盧廣效升官,林向華的大成地產想在松江有所作爲,基本不可能了,從崔建軍在網上說出“某人女兒”開始,這仇就結下了。
林向華和崔建軍是一條線上的,這事瞞不住盧廣效。
社會上傳言,大成地產林向華最近兩週,一頭黑髮白了一半。
人們以爲他是喪子心傷所致,只有身邊特別親密的人知道,他是被盧廣效嚇的。
大成地產的根基在松江,06、07年有幾個大項目準備動工,一旦在盧廣效身上出什麼變數,資金鍊的問題能讓大成元氣大傷。
儘管林向華有人罩着,可是原則上,松江的事盧廣效說話最管用,林向華背後的人如果硬要插手,真跟盧廣效掰手腕,壞了規矩不說,大成地產沒準死得更難看。
林向華被盧廣效嚇得夠嗆。
北江和松江兩級官員則被七彩糖酒吧的案子都噁心得夠嗆。
馬上開會,這麼個破事天天炒、反覆炒,越炒越不像話,讓上頭怎麼看?讓兄弟省市怎麼看?
對於網上關於彭洪和邊學道關係的猜測,松江警方做了調查。
在鬥毆雙方口供中,兩夥人去七彩糖酒吧都是臨時決定的,所以,只要調查邊學道到七彩糖酒吧後是否與彭洪有過聯繫就可以明確案情。
警方調取了邊學道和彭洪的手機通話記錄,結果顯示,兩人不僅當晚沒有聯繫過,最近沒有聯繫過,甚至最近幾年都沒有任何通話記錄。而且跟彭洪一起的押運員可以證實,當晚彭洪沒有接到過電話,去酒吧也不是彭洪的提議。
調查至此,完全可以確定,網上的言論是極度不負責任的。
12月22日,冬至。
北江官方舉行新聞發佈會,統一口徑,公佈了已經掌握的案件信息,並回答了記者提問。
有關案件當事雙方的,基本都做了回答。
一些涉及網上推測言論的提問,官方發言人全部予以否認。同時聲明,將與本案無直接關聯的路人和案件臆想到一起,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爲。對於網上的一些言論,我們也有所關注,請大家在網上發言時嚴格遵守法律法規,爲自己的言論負責。
“爲自己的言論負責”,這句分量最重。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特別能拿地的胡女士也偃旗息鼓了。
她和她背後的人都察覺到,繼續在這塊地上跟曲婉和敢爲糾纏,不定會引發什麼後果。
事實上,林向華想要這塊地,也是偶然聽到了一些關於地鐵的風聲,但他不確定,至少沒有邊學道這麼確定。
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姓胡的都生了怯意,林向華獨木難支。
曲婉拿地再沒有阻礙了。
就這樣,幾年後松江地鐵沿線綜合分最高的一塊黃金地塊,落入邊學道手中。
這塊地,無論蓋樓還是囤兩年轉手賣地,都妥妥地能大賺一筆。
與此同時,七彩糖酒吧事件一出,邊學道在松江特定圈子裡的威懾力直線提升。
有些人認準了林向華兒子的死跟邊學道有某種聯繫,只是邊學道手眼通天,硬給抹平了。
給人留下這麼個印象,是好事?是壞事?
福兮禍兮?
總之,一場毫無徵兆,卻牽扯甚廣的意外事件收場了。
……
……
12月24日,西方的平安夜。
下午,邊學道開車從尚動來到尚秀賓館,查看他早前佈置下去的聖誕節和元旦的氣氛裝飾工程。
說起來,這玩意邊學道根本沒想到,還是住在賓館的孟茵雲提醒了他。
對這個孟茵雲,邊學道多少有點好奇,但他壓在心底。
看孟茵雲跟祝植淳的關係,似乎親密的異性發小更甚於戀人,又或者是紅顏知己、藍顏知已啥的,反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戀人。
最近,孟茵雲毫不避嫌地當着邊學道的面跟祝植淳通了兩次話,邊學道琢磨許久,終於想出一個恰當的詞形容兩人的關係:冤家!
馬上元旦了,邊學道本以爲,要麼祝植淳回來,要麼孟茵雲過去,結果這兩人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沒有一點想見一面製造點浪漫的意思。
在賓館餐廳裡,邊學道遇見了孟茵雲。
孟茵雲問:“晚上有時間嗎?”
邊學道模棱兩可地說:“不確定,怎麼了?”
孟茵雲說:“過節了,放鬆一下,陪我去看電影吧。”
邊學道問:“什麼節?有什麼好電影?”
孟茵雲從包裡拿出兩張電影票說:“平安夜啊!《無極》。”
邊學道問:“哪來的票?”
孟茵雲說:“玉婷買的,可她今晚不能出門了。”
最近無故捲入是非,邊學道沒精力關注別的,聽到孟茵雲說《無極》,這時他纔想到,這部電影正是2005年底上映的。
想到《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和陳導演那句“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邊學道想笑,卻笑不出來。
上次看《無極》,他看了四分之一就敗退了,滿腦子都是滿神那反重力的頭髮。
現在還有必要再去遭一遍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