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在陳建和於今的強烈建議下,五個人去洗澡。
於今建議,是因爲這家浴場他入了股。陳建建議,是因爲他想找機會單獨跟邊學道說幾句話。
於是呢,打着招待艾峰的旗號,五個人來到了剛剛開業兩個月的福天浴場。
於今跟誰合夥開的浴場,入了多少股,大家都不知道。
他不說,別人也不問,單看浴場外停着的車,感覺生意不錯。
進門前,陳建小聲問於今:“你這兒有沒有特色服務?”
於今拉開門:“進去再說。”
浴場的服務人員認識於今,他把大堂領班喊到跟前:“跟我一起來的,記我賬上,告訴花姐,晚上開5個按摩房,叫戴花的按摩師等着。”
兄弟五個赤條條泡在熱水池子裡,陳建舒服地說:“還是泡澡爽,等我買房子,一定挑衛生間大的,弄個大浴盆。”說着,他扭頭看向邊學道:“哎,老邊,你上次蓋的那個小區賣沒了嗎?有沒有合適的戶型,便宜點給我弄一個。”
邊學道往脖子上拍了兩下水:“你說晚了,早賣沒了。”
艾峰在旁邊問:“老邊乾地產項目了?”
陳建說:“嗯,上一個是試水,馬上開始的棚戶區改造安置項目,纔是大傢伙。”
於今坐在池子對面正跟李裕說話,聽到“大傢伙”,四下看了一圈,問:“哪呢?誰大傢伙?”
陳建扭頭問邊學道:“你說這貨是真二還是假二?”
邊學道眯着眼睛說:“巾哥活躍氣氛呢。”
艾峰問邊學道:“你說房價是不是還得漲?我們家那邊,一年漲了18%。”
邊學道說:“看今年的意思,明年還得漲,結婚肯定得有房子,早晚都得買,晚買不如早買,手裡要是有閒錢,就囤幾套房出租,我覺得靠譜。”
艾峰“嘿”了一下,仰頭靠在大理石上:“哪有閒錢?我這破單位,試用期半年,試用期期間每月1200,轉正每月2200。我爸我媽,還等着我反哺家裡呢,我最近也琢磨着,業餘時間乾點啥。”
陳建說:“這個事,你得多問問老邊,咱們寢要說做生意賺錢,老邊絕對NO1。”
邊學道說:“兼職的話,可選擇太少,而且本錢也很關鍵。本錢越大,能參與競爭的人就越少,利潤的空間就越大,所以日子就好過。”
艾峰說:“我沒想一下掙多少錢,就是想改善一下自己和家裡的生活。哎,也不怕跟你們說,畢業後,南嬌來找過我,可我現在這情況,我不能耽誤她……”
邊學道說:“千萬別這麼想,茫茫人海遇到一個有情人,多不容易,再說你才畢業一年,你還想咋樣?”
艾峰看看邊學道,看看陳建,又看看對面的李裕和於今,心中五味雜陳。
因爲八個人中他年紀最大,艾峰在寢室當了四年老大。
四年中,他儘自己最大努力,當好這個老大。孔維澤出事前,他勸過。楊浩聯繫不上時,他四處打電話幫着找。畢業前在樓頂放歌,他建議第一首的位置給孔維澤。在學校時,他也曾有過小小的不平衡,可是很快就消散了。
然而現在,僅僅畢業一年,他似乎就看到了和幾個寢室兄弟未來人生的巨大差距。
邊學道……好吧,他就是個妖孽,寢室裡無論心高氣傲的陳建,還是外恭內倨的於今,都得跟邊學道說一個服字。
陳建……畢業一年,自己還在計算轉正後的工資每月能攢下多少,陳建已經買車了,就在剛剛,陳建說正準備買房。
車……房……這兩個物件,靠艾峰的工資,得奮鬥多少年?
於今……現在這個浴場就有他的股份。
李裕……聽說開了個很火的酒吧。
再看看自己……這一瞬間,艾峰有點後悔回松江了。
剛纔說到南嬌,艾峰沒把話說全。
南嬌到西安出差,順路見了艾峰一面。
兩人吃過飯,他帶着南嬌來到自己租的18平米的小房子,進門以後,艾峰察覺到南嬌眼睛裡的東西暗淡了一些。
纏綿一夜,早上天亮時,南嬌趴在他胸口哭了一個早上,然後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去了機場。
艾峰呢?因爲部門主任不給假,他不敢曠工,只能在辦公室裡給南嬌發“一路順風”的短信,可惜南嬌沒有回他。
大學時,艾峰也曾有棱角,可是僅僅一年,僅僅一年,就爲了每月2200元的工資,他不敢曠工送大半年沒見的女朋友去機場。
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來松江,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來松江,這一晚,艾峰大口喝酒,大聲地笑,他第一個進的桑拿房,然後硬是把邊學道、李裕、陳建、於今四個都靠走了,才最後一個出來。
看着全身通紅的艾峰,於今問:“這麼愛蒸桑拿?”
艾峰心裡想的是,別的不如你們,這個我總能強過你們,嘴裡卻說:“看網上有人說蒸桑拿排毒,我就多排一會兒。”
這一晚,於今安排了一條龍。
聽說分開按摩,李裕直接停住了腳步,問於今:“晚上還有項目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明天去酒吧,我招待老艾。”
陳建伸手拽着李裕:“走什麼走?都不許走,時間這麼早,一會兒還指望你帶我們去酒吧呢。”
李裕看了一眼艾峰:“那我在大廳等你們。”
於今湊過來:“讓你按你就按,蒸完桑拿按一按,全身都舒服。再說你怕什麼,你不硬,人家還能軟着吞了你?”
聽於今說完,李裕更不去了。
邊學道說:“我陪李裕去大廳等你們,話說前頭,不許故意在裡面拖時間。”
……
要了兩杯鮮榨果汁,邊學道和李裕在大廳躺着看電視。
才過了十來分鐘,陳建就出來了,他坐在邊學道右邊的牀上,拿起邊學道的果汁咕咚咕咚喝光,放下杯子說:“一會別跟於今說我這麼快出來,不然那小子能編成段子講三年。”
邊學道樂了:“我不說。”
陳建瞄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李裕,跟邊學道說:“上次說的事,你定個時間吧。”
邊學道把兩隻手放在腦後枕着,說:“這週四晚上吧。”
陳建點頭:“行,地點我再通知你。”
畢業一年,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跟一年前不一樣了。
大家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