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端陽郡主奉命來陪秦羽鳳,兩人幾乎坐同席寢同榻,親密了幾天,打消了秦羽鳳的緊張,直到八月十九日過了午時纔回去。
八月二十日,纔剛剛丑時,秦羽鳳便不得不起牀梳洗化妝了,相比較起來,最緊張的還是武安侯,一晚上沒休息,在此前剛剛將兩個兒子一個徒弟打得狼狽不堪,還要再各自梳洗。
侯府嫁女兒是要開宴的,武安侯早早安排好叫長子和三子負責,而且是流水宴席,自己鐵了心要去王府觀禮,自然就是要受賀鈺一拜的。
辰時,迎親的隊伍來到侯府,皇上也是有心重視,派了車駕相護,還有一臺鳳翎轎共十六人擡着,禮儀堪比公主出嫁。自然,王妃的身份必須重視。
秦羽鳳由秦宇濱背上花轎,本沒多少悲傷之意,可坐上轎子,淚水不由自主便流個不停。畢竟武安侯和長兄秦宇濱次兄秦宇贏都在邊關不能常年回家,以後她也不能時時回府了,是真的見不到了,離家了。心下難受,卻捂着嘴沒表露什麼。
王府與侯府隔了兩條主街,因着拜堂吉時在申時末刻,時間充裕,車馬行到之處,侯府命人鋪了大紅軟錦,真真正正是十里紅妝!武安侯決心填妝一百零八擡,秦羽鳳也沒能扭過,而且侯府女主人世子妃崔氏毫不在意,直言侯府的未來,長房家業是要靠秦宇濱自己去掙得,不會在意秦驚雲的決定。秦羽鳳也就不再多想,還叫人收拾了一些古籍及武安侯私藏的兵書也要來複抄了一本。待到車轎到了王府,嫁妝還沒完全出了侯府,世人直感嘆武安侯忠心耿耿,皇上多年的賞賜,一夕間可謂全回到皇家了。
“二小姐,侯爺可真偏愛,侯府可是爲了大小姐搬空了大半,到時候別說您的嫁妝了,就怕連二爺三爺成親時聘禮都拿不出手來!”秦羽娟的丫鬟彩蝶猜測着秦羽娟的心思小聲地嘟囔,此時兩人是扮了男子裝束,隱在人羣裡的。秦羽娟只是輕蹙眉,小聲呵斥:“我又有何好命嫁個王爺做正妻?兩位兄長也不可能尚主,此等話,不可再說了。”
彩蝶懊惱的垂下頭,也爲了沒說對話而有些無所適從。秦羽娟不在意她,隨着車馬順着人羣走,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發現她的目光是始終在高頭大馬上那個身穿喜袍卓爾不羣,儀態翩然,舉止若華的新郎身上!
許是那道視線太過炙熱,又或許真的存在心有靈犀,賀鈺突然便看向人羣,可惜沒有看到絲毫牽掛的音容樣貌的影子,只好放棄不着實際的想法,向着鳳翎轎中女子看一眼,目光堅定繼續行進。
到了郡王府前,賀鈺瀟灑地跳下馬,已經調整好心情的他,面上是毫無瑕疵的笑,雖只有幾步,仍是衣帶流光溢彩,風度翩翩。輕挑開鮫珠簾,琴音和菱兒在兩側各自笑着接過手去,賀鈺便伸手向秦羽鳳,“王妃,可以下了。”
聲音輕淺溫柔,秦羽鳳不覺便將手遞交給他,賀鈺也立即便握住。將秦羽鳳扶下轎子,兩人便攜手共行,琴音和菱兒在其後扯着太過華麗而逶迤於地數丈的嫁衣,其實這種事不該由她們做,可惜秦羽鳳沒打算多帶兩個侍女。
步入正堂行禮拜堂的地方時,包括前太子及魏王在內,幾乎所有皇子都來了,各自入座兩兩交談,倒也是其樂融融。這時賀鈺是先注意到一個空位是爲賀鴻留的,他沒來怎麼也叫人難安。
雖說大半個朝廷的人都來了,但是能觀禮的也就幾個皇子六部尚書和世家侯爵的幾位。賀衡很熱心得迎向賀鈺,“沒料到侯爺會來,人請到後面歇着了,吉時馬上便到,我叫人去請,七弟好好準備。”
“有勞四哥。”
賀衡笑:“哪裡,都是應該的,只是九弟還沒到,要不要等等?”
賀鈺回以一笑:“吉時不可誤。”
邀來主持的人是德高望重的大司空,年逾古稀的老者,最是注重禮節,聞言很是認同:“郡王說得對,吉時一到,立即行禮爲好。”
“胡說!吉時重要還是兄弟和睦重要?等德和親王到了再行禮!”聲音洪亮如鍾,還夾雜着莫名怒火,武英帝的到來無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雖然武英帝是着了便裝出現的,所以人還是識趣得下跪,秦羽鳳也儘量分辨武英帝的方向下跪,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安侯就在武英帝后面,看着閨女下跪,心疼分明,武英帝看見狠瞪了他一眼,沉着聲音對賀鈺道:“扶你王妃起來!”
“謝皇上隆恩。”賀鈺和秦羽鳳又是老老實實的行禮,而後賀鈺才扶起秦羽鳳,一直握着她的手沒再放開。武安侯看着先皺眉,而後便舒展開,對着賀鈺的表現算是滿意。
“你們也起來吧!”武英帝終於再次發話,衆人紛紛起身,只有賀衡站起來後,主動攙扶大司空,其他人見了,大臣認同,皇子懊惱。
主座上兩個椅子被搬下來一個,斜側放置,武英帝和武安侯兩人一人坐一個,看着理所應當。
武英帝目光看了一週,不動聲色,低聲問道:“大司空,吉時到了嗎?”
老人當即要跪,武英帝用眼神制止:“站着回話吧。”
大司空顫顫回話:“剛剛到,此時行禮還不誤時辰。”
武英帝沉吟一番,問賀鈺:“朕覺得等等爲好,你說,等嗎?”
賀鈺完全不懷疑武英帝是爲了見不願回宮的小兒子一面,才心血來潮參加他的婚禮。只是君臣父子,他哪敢說個不字?賀鈺的心思通過手傳給秦羽鳳,秦羽鳳便動了動手指,顯得放鬆。賀鈺面上維持着風度:“自然是要等的,九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相信很快會到。”
賀衡輕咳一聲,站出來說話:“父皇,不若先叫七弟和弟妹去後堂歇息,等九弟來了,再挑吉時拜堂不遲。”
武英帝臉色和緩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指向琴音,“你們兩個送王妃去歇息。”
琴音和菱兒顯得有些無措,秦羽鳳鬆了賀鈺的手,向前半步,微屈雙腿,低聲道:“妾身告退。”妾身二字說出口顯然將自己當作了已嫁的郡王妃。
琴音和菱兒在管家的指引下扶着秦羽鳳進了後堂,武英帝看了一圈道:“命人開席!諸位愛卿各去用膳,皇子留下。”
諸大臣退下自然不包括武安侯,武英帝講話也沒想避着他,“都跪下!”
一片惶恐,七位皇子整齊下跪,一個比一個腰挺得直。
武英帝顏色難看:“朕曾說過,朕最恨兄弟反目,手足相殘!你們有幾個記住這句話的?若是不能友睦兄弟,何以談爲君之德!一個兩個只知道勾心鬥角,相當皇帝嗎?朕不介意現在便立下新太子!”
“兒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