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樑上,鄭夕顏被吻得七葷八素,整個人都輕飄飄,宛若周身氣力都被汲取。她無力的窩在他的懷裡,聽着下頭的人集體出去找尋她,卻不願再挪開他的懷中半步。
他的指尖掠過她的眉心,眸色溫柔得可以擰出水來。
縱身輕躍,秦沐風擁着她直接從窗戶出去,而後又將她帶回房間,小心的將她置於牀榻上。
門外還在騷動,鄭夕顏笑了兩聲,看着秦沐風略顯無奈的模樣,便衝着外頭喊了一句,“吵什麼,出了何事這般吵鬧,到底還讓不讓人安枕了?”
這樣一吼誠然是有效果的,外頭隨即安靜下來。
鄭夕顏知道,只要她還在這個範圍之內,他們就不會像沒頭蒼蠅一樣的晃悠。她是聖女,無人剛闖入她的房間,故而現下她是最安全的。
“想不到你這聖女做得何其愜意。”他盤膝在牀榻上,開始調息養傷。如今傷勢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再過幾日便能痊癒。他必得儘快復原,這樣纔不至於放任她一人,在外頭爲所欲爲。
“那你這大牢坐得不也一樣愜意嗎?”鄭夕顏側躺在他身後,身上的清香不斷充斥着他的神經。若不是怕誤了他的調息,會驚得他着火入魔,此刻她誠然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秦沐風顧自閉着雙眸,百匯處冒着縷縷白煙,卻道,“昨兒個紀揚受了刑,不知道明日是不是輪到我了。”
鄭夕顏低低笑着,“那你是上老虎凳還是抽鞭子?橫豎沒人能傷了你,總不至於你也找個藉口,說是聖女一族吧?”
斂了功,在她這裡怕是做不到平心靜氣的。這丫頭委實會挑事,總要惹得他動了心才罷休。看樣子方纔對她的懲罰,委實不到位,以至於他這個小徒弟總要觸犯他的禁忌。殊不知這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你確定可以這麼做?”他挑眉看她。
順手攔過她躺在自己的膝上,指尖穿過她的髮絲,惹得她被撓了癢癢般咯咯輕笑着。聽得鄭夕顏道,“自然可以,此次只要奪了王牧的金鐗,料他也翻不起大浪來。只要除了王牧,遷國自然不攻自破。”
秦沐風點了頭,“你想過沒有,若是此計不成,你會有危險。天不下雨,你頂着聖女之名,怕是要送去祭壇火祭的。”
她擡眸看他,指尖拂過他的臉,“你肯嗎?”
他輕笑,“如何不肯?”語罷,笑得恣意,“若是他們將你火祭,我便以大雲皇妃罹難之名興師問罪,勢必要遷國以天下來葬。”
“舉國來葬?”她一怔,隨即笑得恬淡而得意,“這般血染江山,那我豈非成了人人口中的妖孽之輩?禍水之流?”
秦沐風在她鼻尖輕輕劃過,“便是沒有血染江山,如今也荼毒一國的皇子,這禍水之名早已逃不得。橫豎都是這個結果,跟着我這個妖孽,你也只能當一回妖孽了!”
“宗主好氣魄,夕顏拜服。”自稱是妖孽的,自然是好氣魄的。
他謾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你不管損我什麼,自身都逃不得干係。”
鄭夕顏笑着,卻見他拾起她的柔夷,與她十指緊扣,猶豫了片刻才道,“丫頭,來日我將以天下爲聘,你可願意?”
那一刻,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一下,卻是稍縱即逝,沒能教他看得清楚。有些事情,心裡清楚最好,有些話卻不能說出口。有些故事,終究不會有結果。
然,她卻是不甘心,一心要去試一試的。
秦沐風,我願意用性命去搏一把,但願還能有這個機會與你攜手站在至高峰。不管將來會怎樣,如今我便是你的,而你也只能是我。此生若然相負,我便與你同死,也不叫
你愛上別人。
良久沒能聽到她的回答,秦沐風眉目微斂,也不再問。
她只是往他的懷裡縮了縮,“不管世事如何,不管將來怎樣,我只要眼下。秦沐風,我困了,讓我睡一會,明日我還要練習大儺舞,委實累得慌。”
他當然明白,世事無常,如今天下未定,說這樣的話誠然是爲時過早的。擁着她,秦沐風低低道,“睡吧,我守着你!”
丫頭,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鄭夕顏一覺醒來的時候,秦沐風早已不見了蹤跡。身上不知何時穿好了寢衣,她不覺輕笑,這廝何時動作這般仔細,是擔心白日裡有人進來瞧着她不着寸縷的身子,故而心生邪念?何時墨門的宗主,也有這廂細軟的一面?
但……
大儺舞勢在必行,一刻都耽擱不得,而且此事必得傳出去。不知秦沐風會如何做?他慣來如此,也不消與她說個明白。整日與她廝混,卻也不說下一步行動,是放任她一人爲所欲爲,還是……另有計劃?
華韞站在深巷中,身後不少墨門黑衣人佇立,“宗主有命,定然要將聲勢鬧大,勢必要將軍府也摻合進來,最好能激怒王牧。明白嗎?”
黑衣人悉數行禮,“喏!”
身後衆人皆散,華韞這才幽然轉過身子。王牧素來不喜鬼神之說,如今卻想用鄭夕顏來達到遏制衆怒,評定江山之效,只可惜用錯了主意。鄭夕顏豈是他可以碰觸,別說秦沐風不會饒過他,天數也饒不得。
九鳳臨世,豈容輕易染指。
只是這於開……素來心性怪異,不知道鄭夕顏能不能過得愜意,能不能……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不知這丫頭還會不會喝酒?乖乖,別再醉酒誤事就好!
秦沐風已經通知了他按照計劃行事,如今只等着鄭夕顏的大儺舞,只要王牧出手,此次定能一擊即中。
如今滿大街都在傳頌着聖女之名,久旱即將逢雨。
劉世快步走進將軍府,王牧正在院中練着拳,“發生何事,如此驚慌?”
“將軍,出事了。”劉世深吸一口氣。
卻聽得王牧收了功道,“出事?出了何事?難道是那羣百姓又要將你綁縛祭壇?”上次劉世被綁縛在祭壇,若不是王牧親自去,估計劉世會被曬掉半條命。
聞言,劉世的面色稍稍一緊,“將軍,這……”
王牧接過婢女地上的毛巾,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子,隨即朝着花廳走去。劉世跟在身後,卻聽得王牧道,“說吧,是不是又有關那個女子?”
“誠然如此。”劉世恭敬開口。
頓了頓,王牧斂了眉色,“皇上已然承認她是聖女,總歸是要送去執行火祭的,還能出什麼事?左不過讓於開恣意幾日,成得了什麼氣候?”
語罷,徑直走進花廳,端起茶水愜意喝了幾口。
劉世這才道,“北方久旱不雨,故而皇上剛剛下旨,讓聖女祈雨。”
“祈雨便祈雨,有什麼大驚小怪,以前又不是沒有鬧過這樣的笑話。求不來雨,倒讓聖女焚成了灰。”王牧依舊不冷不熱。
輕嘆一聲,劉世道,“問題就出在這裡。此次聖女竟然信誓旦旦,說是要沐浴淨身並跳大儺舞來祈雨。如今皇上連救災糧都已經停止發放,百姓已然開始蠢蠢欲動。此女還說會在祈雨那日卜算國將有逆的預言,公諸於衆。”
王牧放下茶杯,“什麼?連賑災糧都停止發放?豈有此理,豈非讓百姓餓死?誠然是禍害的妖孽!對了,什麼是大儺舞?”
劉世搖頭,“這倒委實不知。”
“這女子到底要搞什麼鬼?”王牧凝眉,“難道跟於開
有關?”思及此處,他起身衝着劉世道,“去查一下,此事的來龍去脈,另外,待會帶大牢裡的兩個人來見本軍。想必他們會知道情況!”
“喏!”劉世頷首。
王牧冷笑兩聲,“本軍倒要看看,她這個聖女有多大的本事。”他偏不信,一個小女子還能翻了天去。
這廂劉世去提人,誰知進了大牢,卻只剩紀揚一人坐在牆角,彷彿早已預料他們會來提人。當下劉世便驚了,押着紀揚朝着花廳而去。
撲通跪在王牧跟前,劉世連帶着獄卒都戰戰兢兢,“將軍,人跑了,如今只剩了一個!另一個……”
“廢物!竟然連人什麼時候跑了都不知道,你們……”
王牧還未說完,那紀揚卻是搖了搖頭,“王將軍,別罵你的奴才了,我家主子若然想走,任你們誰都攔不住。你也莫要白費心思,否則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怕是要後悔莫及的。”
“你們到底是誰?”王牧冷眸,銳利如鷹隼的眸子似乎要將紀揚看透。
紀揚五花大綁,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世間浪子,不問姓名。”
王牧忽然衝過來,一把扯開紀揚的胸口,不覺連退兩步,“胸口點墨?墨門!”
“如何?”紀揚謾笑,“如今才知道,是不是有些太晚?”
“逃走那個,到底是誰?”王牧嗤冷,目光冷戾,恨不能將紀揚碎屍萬段。
紀揚輕笑,“奉勸將軍一句,如今你死期將近,還是莫要再做垂死掙扎。我家主子念你是個人才,故而才三番四次的饒你性命,若你再不識好歹,莫怪我家主子下手無情。”
“墨門宗主!”他冷冽的喊出四個字。
“很好!我家主子吩咐,何時將軍做了明白人,何時就當離開。”紀揚站在那裡,掃一眼四下齊刷刷出鞘的冷劍,迫人的寒光絲毫不影響他的自信與淡定。
劉世冷劍直抵紀揚的眉心,“今日休得放肆!”
紀揚搖着頭,“將軍還是管好自己的部下要緊,左不過這樣的廢物,又如此蠢鈍,死了也是不可惜的。”話音剛落,身上的繩索忽然繃斷,霎時如利刃般向四周飛去。周旁的士兵因爲突如其來的力量,陡然被震飛。
只見紀揚兩指夾住劉世的冷劍,喉間發出低低的謾笑,“不自量力!”
語罷,陡然將自身的力量灌輸在劍身,只聽得冷劍頓時嗡聲作響,劉世便連握也握不住。這廂剛退開幾步,紀揚已經縱身躍上房頂,幾個落點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追了!”王牧冷喝一聲,“你們誰都不是他的對手。”實際上紀揚方纔動手他便知道,這裡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留得住王牧。他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爲墨門中人素來不好對付,貿貿然出手,勢必會落了下風。橫豎留不住紀揚,便不需損兵折將。
既然墨門找上門,想來不會就此罷休。
看樣子,這個聖女誠然不是普通人,說不定就是大雲派來的奸細。
這般想着,王牧不由的冷靜下來,聽紀揚的話外之音,墨門早已盯上自己。而那個年輕的男子定然是墨門中人,很可能就是墨門的宗主。聽聞墨門宗主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今也不知幻化成什麼模樣。
眼下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那個自稱聖女的女子。能從祭壇上安然無恙的離開,而且還得了皇帝的誠然,絕然不是簡單的角色。
看樣子這場祈雨,他必得萬分仔細才行。
“傳令下去,暗地搜查墨門的蹤跡,切莫打草驚蛇。一旦有風吹草動,速來報本軍。”王牧冷道。
劉世捂着被劍氣震得生疼的手腕,連忙頷首,“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