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康平帝陰險的雙眼中電閃雷鳴般的光芒時時刻刻掠過順王,把他炸了個外焦裡嫩。好在他也是個老江湖,雖然心驚膽戰幾欲抱頭鼠竄,但是到底憑着一張老臉硬撐着,尚可做到外人看起來面不紅心不跳的騷氣王爺模樣。
“來人!”一聲驚喝瞬間讓萬斯變成了啞巴,也讓順王緊繃着想心絃差點斷裂。
喬忍吹着腦袋,一張老臉終是掛不住,就等着任憑皇上發落,再無話可說。
“萬斯違反宮禁,調戲宮女胡作非爲,咆哮龍案,目無皇上,數罪併罰,按例當斬!”
萬斯先還硬着脖子死撐,此刻聽皇上親自下了斬令,但覺眼前一片模糊,人跟着晃晃昏死過去。
“順王爺雖爲好心,但是遇人不淑,這件事情也脫不了干係,剝奪其俸祿一年以儆效尤。”康平帝不壞懷好意的瞅着順王爺,見他不由自主的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頓覺心中舒暢許多。
喬忍聽着都懲罰完了,那麼該輪到自己了,誰知等了半天沒有一點聲響,待得擡頭看時哪裡還有皇上的影子,原來康平帝早走了。
“微臣多謝皇上開恩,吾皇萬歲萬萬歲。”劉炳見得康平帝進來,上前一步跪拜。
康平帝卻兩眼空空,雙目無神,剛纔的意氣風發與一代帝王的霸氣全然不見。腳步蹣跚一步步的走向躺在冰棺內的石固,他形容依然如初,憨直善良嘴角時時帶着些笑意。此刻看去固兒好似依然在朝自己笑呢,只是有多久沒見過他如此輕鬆了,好像自從登基做了皇帝,他便一直對自己恭敬有加。往日兄弟倆的默契與溫馨一去不復返,現在即便是默然的相伴都只能存在回憶中。
石天啊石天,你何苦做甚皇帝,難道固兒的性命不比一個皇上的稱號來的更重要嗎?
捫心自問,第一次決斷有加的康平帝緊緊的閉上眼睛,往日的一幕幕閃過腦海,或許睜開眼來石固就能夠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身後,喊一聲“哥哥,我來了!”
“石大哥,固兒時被誰殺死的?”路遇突然闖將進來。自石天做了康平帝她便請旨出宮,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從不涉足內宮半步。
而今日是她和石固約好去大相國寺上香的日子,以往也都是半月一見,他從不曾爽約。可是總是傻呵呵笑着的呆小子今兒個卻放了自己的鴿子,獨自到另一個世界玩耍去了。路遇無法接受的望着安然躺着的石固嚎啕大哭,哭聲驚天動地,整個密室中無處不在迴盪着她傷心欲絕的哭聲。
“是我殺了他,是我,如果不是我感情用事,固兒就不必設法阻攔於朕,那麼他也就不必用自己的性命爲代價。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你殺了我吧,快,殺了我。我要下去陪固兒,你知道我們兄弟兩人同吃同睡一起長大,無論事情如何變化我成了誰,我只當他是我的親弟弟。可卻是我這個親哥哥害得弟弟慘死,我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康平帝兩眼通紅,膝行着上前抓住小果子的雙手,將袖中的匕首塞到對方手裡,讓其痛快的捅死自己。
死亦何懼,生亦何戀,此時此刻的路遇怎會比石天好過,她是親眼看到石天與石固兄弟手足情深。多少大濤大浪都走過來了,誰也沒有料到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可是,真的只是意外嗎,還是所有的意外都有它必然引起的緣由?
“皇上又何必自責如此,要怪只能怪固兒太過單純。他一心一意把你當作兄長,突然間發現自己與你並無血緣關係,一時半會怎能接受。恐今日的過失也是固兒給自己的最佳選擇,讓你記住他,記住他永遠是那個甘願爲你肝腦塗地赴湯蹈火的弟弟。”路遇淚如雨下,斷斷續續已然說不成完整的句子。
是的,她怎能不理解石固的心情,因爲他們兩個都有着同樣的感覺。只是自己做得到轉身離開,那樣就不會太過糾結於過去,沉湎於過去的情感不能自拔。但是石固不行,表面上他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內心裡唯一的哥哥便是他的天。他不能容忍精神支柱的瞬間倒塌,尤其這種倒塌壓在他身上時時刻刻的折磨着自己。
他不是一日決定了自己的生死,而是被倒塌的重物壓到了極限,實在忍受不住,實在無法再捱過餘下的歲月。於是,他選擇了最簡單也最殘忍的方式,死在哥哥的面前。
“固兒!”康平帝握緊的拳頭狠狠的砸到冰棺之上,他恨不得躺在那裡的是自己。他恨,爲什麼,爲什麼石固從來沒有向自己提起過。如果兄弟倆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聊聊,或許就不至於有今日的慘劇。
“不,不是他的錯,他曾經嘗試與我說話,但是我太忙了,永遠覺得他的事情不夠重要。我賞賜他金銀珠寶,府邸與財產,卻獨獨沒有給他最想要的。以致於他覺得是我拋棄了他,可是我哪裡會拋棄自己的弟弟,我的心裡眼裡只有一個親弟弟啊!”
康平帝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以頭撞向冰棺,不過一下便是滿頭的鮮血淋漓。
路遇再無法忍受兄弟兩人的自虐,撲倒在康平帝身邊伸手抱住對方,“皇上不要,你難道忍心讓固兒白死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的皇位,爲了大澤朝的江山能夠千秋萬代。”
劉炳動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以往他只道康平帝是個冷冰冰的漢子,卻沒料到竟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敢擔當的好男兒。
“路姑娘說的對,人死不能復生,皇上節哀順變。接下來還是想怎麼安葬睦王爺纔是,今日之事畢竟引起了一些事端,只能委屈王爺擔個暴斃的名頭了。”劉炳琢磨着這事情畢竟有父王的干係,無論如何要幫康平帝一把。
“睦王救駕有功,功高蓋世,以國禮安葬,違令者斬,有異議者斬,欽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