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錦看了瑄哥兒一眼,緩聲道:“過去的人,過去的事兒。”
說完,她起身向外走去。
“姐姐去哪兒?”瑄哥兒追了兩步。
“去弄清楚過去。”柴素錦回眸說道,“柴素錦的過去。”
瑄哥兒一愣,立在原地。
柴素錦的過去,不是柴妧妧的,所以,他不應該去打聽去幹涉是麼?
“若是姐姐用得着我,只管開口,不管是哪個姐姐,如今都是我的姐姐。”瑄哥兒衝柴素錦的背影喊道。
柴素錦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她坐上馬車,車外有騎馬並行之人,乃是她派往方城,前去給向老先生送信詢問之人。
“向老先生沒有回信?”柴素錦問道。
“是,向老先生看完信,立時叫人收拾行李,趕來京城。”馬上人回稟道。
柴素錦垂眸,“竟不回信,而是親自趕回京城,他年紀不小,卻要在路上奔波……說明,此事不簡單?”
她喃喃自語,並非詢問,因爲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話,只有向老先生可以回答。
“他如今到了哪兒了?”柴素錦問道。
“屬下擔心向老先生年紀大,身體受不住,所以一路隨行,也好保護向老先生。”馬上人說道,“未請示公主,便自作主張,求公主責罰。”
“做得好。”柴素錦點頭,“那現下將向老先生安置在哪兒?”
馬兒嘶叫了一聲。
“就在玉帶橋附近的客棧之中,屬下原本打算直接將向老先生送到公主府。可向老先生卻說什麼都不肯,說如此越矩了。定要明日在投貼再拜訪公主。”馬上人躬身靠近馬車,說道。
柴素錦緩緩點頭,“向老先生最是看重規矩禮儀,雖有些迂腐,說的也在理。他不肯來見我,那我便去見他吧。”
“去玉帶橋。”丫鬟連忙向外吩咐車伕道。
車伕調轉馬頭,往玉帶橋去。
騎馬回稟之人,在前頭帶路。
來到安置向老先生的客棧,向掌櫃詢問,掌櫃卻說,適才入住的老先生,在他離開沒多久,就出門去了。
柴素錦一愣。
那隨從連忙去院中打聽,向老先生的家僕尚在客棧之中。
一開始那些人還不肯說老先生去了哪兒,隨從恐嚇逼問之下,他們纔開了口。
“會稟公主,向老先生進宮了!”
柴素錦愕然一愣,“原來他這麼急匆匆的趕往京城,不是爲了見我?”
“公主,那咱們現在是回府,還是?”丫鬟看着柴素錦的面色,小聲問道。
柴素錦微微皺眉,“我們也進宮!”
馬車又忙駛往宮中。
她這會兒反倒後悔沒有
讓車伕用那高調的公主車架了。
帶有公主府徽記的車架,若是在這路上跑起來,雖然寬大,但百姓必然匆匆讓道,便是出入宮,詢問攔阻也會少很多。
如今卻耽擱了不少時間。
待她趕到宮中之時,聽聞聖上已經召見了遠道返京的向老先生。
“聖上在哪裡召見向老先生?”柴素錦親自詢問宮人。
這話若是旁人問,宮人定然一個白眼翻回去。
可長明公主就不一樣了,如今這大周京城,乃至整個朝廷,幾乎將長明公主尊成爲神明一般的人物。
上至王公下至百姓,提及長明公主沒有不感念恩情的。
宮人自然不敢相瞞,“在御書房後頭的園子裡頭。”
柴素錦匆匆趕去,卻見原本應當伺候在聖上身邊的宮人,都被驅逐在外,遠遠守着。
而園子裡的高亭之中,只有君臣二人,相對而坐。
柴素錦攔下準備通稟的宮人,緩步走向高亭。
她立在亭外的龍爪槐樹後頭,恰能隱約聽到君臣二人的說話聲。
“定國公趙元甄,果真是當年虞家的嫡子?”向老先生的聲音,帶着微微不可置信的顫抖。
聖上點頭,“他親口向姐姐承認,應當不會有假。”
“而柴氏妧妧,果真是長公主?”向老先生的聲音,有了更多的難以置信,“這真是命,是天註定的呀!”
“姐姐寫信給先生,請先生急急匆匆的趕回來,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她同定國公前世的恩恩怨怨,不是都已經說清楚了麼?朕以爲她都放下了,雖然朕心中尚有些不快,畢竟當初乃是他同虞震德將先皇和朕軟禁冷宮……但他知道悔改,又爲朕鞍前馬後立下功勞,若是姐姐願意,那……”
柴賢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向老先生打斷。
“不可!”
柴賢一愣。
向老先生連忙說道:“不可將公主嫁給虞氏的嫡子。”
柴賢微微皺眉,“這是爲何?”
“老臣急匆匆趕回來,就是怕耽擱了時間,萬一誤了事……先皇以爲當年的事情已經處理乾淨,卻不曾想,虞氏竟還留有嫡系的血脈……這,這真是……”向老先生連連搖頭,汲汲皇皇的臉色都微微變了。
柴賢皺眉看着他,等着他說出最關鍵的原因。
向老先生卻接連嘆了好幾口氣,才遲疑道:“聖上可知道,當年先皇爲何要誅滅虞氏滿門?”
柴賢搖了搖頭,“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朕還很小吧?後來也不聽聞父皇提及過。不過是事出之後從姐姐那裡聽聞了過往,所以,朕並不十分清楚。”
“這件事情的謀劃,並非從聖上您年幼之時開始。乃是聖上您尚未降世之時,就開始籌謀
了。”向老先生低聲說道。
柴賢一愣,“爲何那麼早就籌謀?果真是因爲虞家樹大招風,虞家的錢財多的叫朝廷都忌憚麼?”
向老先生卻搖了搖頭。
柴賢有些着急,這些老臣最大的毛病就是倚老賣老,說話做事都慢吞吞的。
可偏偏這些老傢伙又知道太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便是心中焦急萬分,他卻也只好忍耐着。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向老先生。
“虞家原本只是一般的富戶,甚至連大門閥世家都排不上。可是突然之間在短短二三十年之內,虞家突然囤積了巨大的財富。讓他們躋身名流。更在五十年之間,富可敵國。”向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亭外的樹影上,像是落進了回憶之中,“傳說虞家的財富來得不一般。”
柴賢皺了皺眉,“有何不一般?”
“乃是虞家嫡出的族長同邪靈定下了契約,奪取了龍脈,正是這龍脈助他們聚斂財富。他們不但有財富,有朝一日,必定要取代柴氏,成爲大周朝的掌權之人!”向老先生說道。
柴賢一愣,繼而哈哈笑了起來。
向老先生看着他,並沒有笑,面容反倒肅穆起來。
“子不語怪力亂神!向老先生乃是讀書人,更是天下讀書人的老師,竟然,竟然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柴賢笑着搖頭。
向老先生抿着嘴,等柴賢笑夠了,他纔開口道:“先皇一直子嗣艱難,在皇后之前,有數位嬪妃懷孕,要麼早產,要麼生產艱難母子俱損,要麼誕下的孩子養不活。不論皇子公主,無一例外。”
柴賢這才收斂笑意,定定看着向老先生。
“直到聖上請來了法華寺得道高僧,用陣法震住了虞家,皇后娘娘才順利誕下長公主。可那陣法卻維持不了多久。法華寺的得道高僧,甚至他底下好幾位大弟子一同前往虞家,帶走了虞家嫡系的好幾位公子郎君,又藉機偷偷動了虞家內的風水陣法,皇后娘娘才懷上了聖上您。”向老先生沉着臉說道。
柴賢皺眉,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皇后娘娘懷孕之時,受盡了苦楚,期間幾次病倒,卻難尋病因。但每次叫虞家嫡系子孫一同誦經祈福,總能莫名病癒。”向老先生說道,“原本先皇也是不信的,臣等也難以相信,可事實在前……”
柴賢搖搖頭,小聲恍如自言自語道:“朕不信,或只是巧合……”
“聖上出生那一日,皇后娘娘高燒不止,宮裡的穩婆都說生不下來了……皇后娘娘爲保住聖上您,不惜願叫他們破腹取子……”
柴賢倒吸了一口冷氣。
“先皇不忍心,有術士說……”向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嗓音,“說,殺了虞家一個嫡系的子孫,借其性命,以血爲祭做法,或能救皇后娘娘母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