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你不用再說了!”太子連連搖頭,“你走吧,離開京城,大周如何,江山如何,都與你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沒有關係,你連公主都不是!你憑什麼以爲自己能夠挽救大周柴氏?憑什麼以爲自己能夠匡扶皇室?”
“因爲有你呀!賢哥兒,有你在我們就還有希望!有你在我們就沒有敗!”柴素錦立時說道,“倘若,你相信我是你阿姐,那你是否相信我能救好你?”
“你不是我不信”太子搖頭。..
柴素錦哼了一聲,毫無預兆的將金針扎入他後頸。
太子立時覺得渾身酸沉,動也不能動了。
她命人將他背上衣物除去,用泡過靈芝仙露的金針,爲他鍼灸祛毒。
並親自熬藥。親自灌入他口中。
一旦他有反抗牴觸之意,她立時一根金針下去,他就老實了。
趙元甄那裡不能太過動用靈芝仙露,倒正好將如今生出的仙露都用給了太子。
柴素錦發覺,這一世,她的仙草靈芝雖然生長十分緩慢。但靈芝上所生仙露,卻較之前世更爲純粹。
且效果似乎更好!
不過爲太子鍼灸了三次,服藥兩劑,摻入一小碗的靈芝仙露之後。
他的毒發間隔,便就從六個時辰。延長爲了兩日。
且發作的時間也大爲縮短了。
“如今,你可信我了?”柴素錦拉着太子在別院廊下緩緩走着。
暑熱漸退,廊下有清風吹過,風中送來淡淡的花香。 щшш● тTk án● ¢ o
兩人之間的談話,第一次這般的和煦。
“我信你的醫術。可我不信我自己”太子苦笑,“在我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能將我打垮,貶損我至體無完膚,而如今”
柴素錦搖頭。“他若打垮的只是你昔日的地位,根本沒有什麼。勝敗都是兵家常事。可他若打垮的是你重新站起來,重新與他對抗的心的話,那纔是真的敗了。”
太子忽而停下腳步,站在安靜的廊間,看着廊外盛開的花,看着陽光下花間起舞的蝴蝶,垂眸嘆了一聲,“我的心”
“先不要那麼早下定論,我問你。你可恨他?恨他害死了阿姐,恨他逼死了父皇?恨他憑着私慾將大周江山這般玩弄?”柴素錦也站住,擡頭緊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我自然恨極了他!恨不得啖他肉飲他血!”太子一雙眼睛立時就紅了。
他垂在身子兩側的手,更是被捏的咯咯作響。
柴素錦勾了勾嘴角,“記住你現在的恨和憤怒,你就一定能打敗他,將他踩在腳下。爲父皇,也爲我,更爲你自己一雪前恥,報了大仇!”
太子咬着下脣,雖沒有肯定她的話。卻也是在逃離宮中之後,第一次沒有反駁她。
見太子情況穩定,柴素錦又急匆匆返回到安國侯府上。
並叫人收拾些行禮吃食,及名貴的藥材送到別院去。僞作出一幅要離京,併爲醫治太子而倉皇無措的樣子來。
雖不知道虞震德的眼睛都安插在哪裡,但知道他一定會叫人盯着。
能叫他安心,爲趙元甄和太子的康復,及暗中的籌謀準備拖延時間就好。
她進到侯府垂花門的時候,恰遇上瑄哥兒急匆匆的要出門。
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弟兩人,如今見面不過是點個頭。打個招呼而已。
柴素錦心中十分難受,可看到瑄哥兒疏離冷漠的神色,她並不知道該如何靠近挽回。
“瑄哥兒!”
瑄哥兒衝她點了點頭以後,就大步越過她。
她卻猛的開口,將他喚住。
瑄哥兒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什麼事姐?”
曾經親暱的“姐姐”,今日從他口中喚出,卻這般的蒼涼彆扭。
柴素錦一時口中泛苦,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瑄哥兒上下看她。眼中哪有昔日來自弟弟那種濡慕之情,有的只有冷漠疏離,“姐姐有什麼事?我還趕着出門一趟。”
“你這麼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柴素錦覺得姐弟之間,原本不該如此客套生疏。她喚住他,不過是想要藉機重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可氣氛生生被瑄哥兒的冷言冷語破壞的無法緩和。
瑄哥兒垂眸,語氣沉悶道:“出去走走,若是我不能隨意外出的話,姐姐遣人來告訴我一聲,我定不會給姐姐添麻煩。若是姐姐不放心。也可派人跟着我。”
“你”柴素錦皺眉,這話說的真叫人傷心。
“沒事,我先走了。”瑄哥兒催問道。
柴素錦扯了扯嘴角,“沒事了,你走吧。”
她生生忍住就在脣邊的嘆息,再不看他一眼,邁步進門。
瑄哥兒皺眉,並未猶豫,轉身大步而走。他今日卻是有急事,他在門房留了人。紀家人傳信說,叫他去一趟。
上次給師父的信便是託紀家人送的。
紀家人喚他去,定然是師父寫信回來了。
這麼對待自己的姐姐,這麼對待昔日那般關切他,與他生死與共的人。他心裡也很難受,也很彆扭。
可是他似乎將自己困在了一個死衚衕裡頭,四下黑漆漆,不辨方向。
他走不出去,突破不了自己。
他們家的仇人乃是虞震德,虞震德策劃殺害了他爹他爺爺,逼死了他母親。可春露說,虞震德乃是柴素錦的師父,她尊爲師尊位父的人。
縱然兩下如今鬧翻,可虞震德還放她活命,並未爲難她,便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師徒情分。
而柴素錦如今似乎只忙着救虞震德的親侄子,救那個駙馬爺,全然沒有想過要爲柴家報仇,沒有想過要殺了那惡貫滿盈的虞震德。也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師徒情分!
他沒有辦法承認一個認賊作父的姐姐!
他不要這樣的姐姐!
所以他寧可不承認她還是他的姐姐!
瑄哥兒沒有乘車,他是一路跑到紀家的。
雖然路途頗遠,他整整跑了一個時辰。但這種筋疲力盡,累的氣喘吁吁的感覺,似乎才能叫他心裡好受一些。
叫他積鬱在心中的濁氣被跑出來一些。
見到了紀家的大伯。拿到了馬文昭給他的回信,他連忙謝過紀家大伯,準備獨自一人到外頭看信。
紀家大伯卻喚住了他,“回來的不僅只有這一封信。”
瑄哥兒有些茫然,“還有什麼?”
紀家大伯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還有這兩位。”
他伸手一指,站在他身後,似乎十分不起眼的兩人這才擡腳上前,拱手衝瑄哥兒行禮。
“小人蘇武。”
“小人蘇業。”
“奉將軍之命,特來京中輔助保護公子,聽公子差遣。”兩人說道。
瑄哥兒愣了一愣,片刻之後才咧嘴笑了起來,“師父他想的真是周到,我雖然功夫已小有所成,但畢竟身單力薄,若是和那姓趙的鬧翻了。也未必有勝算。”
“瑄哥兒!”紀家大伯立時提醒了一聲。
瑄哥兒笑道:“我師父送回來的人,定然是心腹,可以放心之人!放心吧大舅舅,我只想同姐姐和好,不想給你惹事兒。”
說完,他捏緊手裡的信封,拱手謝過紀家大舅舅,帶着蘇武蘇業兩人,告退出門。
瑄哥兒做東,請蘇武蘇業倒醉仙樓用飯,算是爲他們接風洗塵。
蘇武蘇業不肯,說自己只是下人隨從,瑄哥兒執意,他們才只好去了。
雅間之中,蘇武蘇業就着自己的席案對面而坐。瑄哥兒坐在上手。
酒菜上桌,卻沒有一人先動。
蘇武蘇業側臉看着上座的瑄哥兒,瑄哥兒卻垂眸緊盯着手上的書信。
這是馬文昭的親筆信,他識得師父的字跡。
可師父的意思,他卻看得迷迷糊糊,不甚明白。
師父信上說,要讓他將姐姐從趙元甄身邊隔離開,讓姐姐不要與趙元甄見面,儘量不要讓她和以前有關的人接觸。
是不是師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如此將她同長公主的一切隔離開來,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她現在的靈魂已經完全都是長公主了,根本沒有柴妧妧的痕跡。
只是隔開不見面不接觸,能有什麼用?
更何況,京城的局勢很是微妙,她的身份更是微妙。莫說自己做不到,就算是憑藉着師父爲自己派回來的蘇武蘇業做到了,也是危機四伏。他們家的仇人,還在皇位之上,穩穩當當的坐着,他將姐姐看管起來,虞震德會不會因爲他們之間的“師徒情誼”又藉機做什麼壞事?
更或者會對紀家不利?
雖然紀家對如今的虞震德來說已經不值一提,他可能根本就想不起這麼個紀家來。
可他卻不能再連累了外祖家。在宋州險些害了二舅舅已經夠讓他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