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兄,要我說,這個沈娘子還真有些特別。”顧斐將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滿,端起來輕輕碰了一下韓宇面前的,微微眯了一口。
韓宇則是一口喝掉,“顧兄有何高見?”
“沈姑娘是我帶來京城的,我對她的瞭解雖然也不多,卻是比韓兄稍微深上一些,這沈姑娘,你別看她只是一名醫娘,心氣卻很高。”
韓宇點點頭,這他也看出來了。
“所以,你覺得她會是願意做別人妾室的女子嗎?”
顧斐看得很明白,沈素年這樣的女子,平日裡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對待周圍的人也都挺和善的,但決計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主。
韓宇沉默了,他也明白,就是因爲明白,所以纔沒有回府跟他的娘提出無理要求。
他是安定侯府的公子,將來的妻室非富則貴,必然是要能夠在仕途上有些助力的纔好,而沈素年,只不過一名醫娘,自己就算再喜歡,她也註定只能成爲妾室。
可沈素年會願意嗎?她明明白白的用行動告訴自己,她不願意
!
韓宇心裡都懂,卻苦澀地無可奈何,只能來找顧斐這個摯友借酒消愁,剛剛說不放棄的豪情,也不過只能在酒後,纔會不管不顧地爆發一下。
顧斐又給韓宇面前的酒杯添滿,“喝吧,痛痛快快地醉一場,人生那麼多身不由己,待明日清醒過後,還是要堂堂正正地面對纔是。”
……
韓宇最後是被顧斐送回去的,看着門房千恩萬謝地將人擡回府,顧斐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傢伙,向來是很明事理的,想必已經想通了,而素年那裡……。顧斐忽然有些心急,得讓娘動作快些了。
素年來到京城也近兩個多月,安定侯夫人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半,身上長了些肉。晚上也能正常入睡了,面色紅潤起來,素年才發現,夫人原來是這樣一個大美人。
“夫人,您的脈象已經正常,只需要小心調理便可安康,素年不需要再來府裡爲您施針了。”素年在給侯府夫人請完脈之後,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容十分可人。
“勞煩沈娘子,不知沈娘子之後。有什麼打算?”夫人心知素年想要離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以素年的醫術,自己幫她鋪路,在京城裡站穩腳跟還是不難的。
素年加深了笑容:“素年打算慢慢地回去。不瞞夫人說,素年的性子比較閒散,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讓夫人見笑了。”
侯府夫人點點頭,“這樣也好。”
跟素年相處的兩個多月,夫人發現素年果真是沒有什麼功利心,她就好像最平常的大夫一樣。平靜地給自己醫治,平靜地離開,若不是韓宇……,她還真想就將素年留在身邊。
安定侯府給素年的診金,豐厚到不可思議,是侯爺親手送上的。他由衷地感謝素年能將夫人醫治好。
素年看着他誠懇地眼睛,都有些想要問他,既然對夫人如此有情,又爲何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可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客氣地接過診金。客氣地離開侯府。
侯府門口,韓宇站在那裡,看到素年出來立刻走了過來,“沈娘子,娘說你要離開了,特意讓我來送送你
。”
素年有些驚奇,侯府夫人做事兒可真有意思。
“勞煩韓公子,這段時間承蒙關照,素年感激不盡,告辭。”
素年告別地乾脆利落,韓宇只來得及說一句“告辭”,就看着她走上了馬車,離開了。
柳老早早地出現在素年的院子裡,等素年回來了,吩咐衆人開始收拾東西了,他才皺着眉頭:“真走?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怎麼想的?人人都想出人頭地的京城,你就這麼不想待?”
“師父,很遺憾你收了個沒啥出息的傳人,京城這地兒吧,跟徒兒我氣場不合,氣場是什麼你懂不?”
“我懂個屁!你別拿我當你那兩個丫頭好糊弄,就你這樣的,還沒闖出個名氣,到哪兒不會被欺負啊?”
素年以眼神向小翠和巧兒澄清自己沒有糊弄她們,然後才轉過頭,“師父,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官僚顯貴我不去招惹,就窩在小城裡過自己的小日子,若是有人逼我瞧病,呃……,不是還有玄毅和魏大哥嗎?”
“他們兩有個屁用!就兩人,對方有十人呢?有二十人呢?五十人呢?你還能不屈服?”
柳老抖着鬍子,逮誰噴誰。
玄毅和魏西面不改色地幫着收拾東西,就當自己不存在。
“師父,喝口茶,嘴都幹了吧?”
柳老哭笑不得,這個鬼丫頭,她如何不懂這些,他們醫者的地位,真遇到事情,只能退讓,只能妥協,若是沒有一些人脈後臺,那就是魚肉的命,她怎麼就不在乎呢?
素年執意舉着茶盞,等柳老接過去喝下了,才笑盈盈地說:“師父,你徒弟又不傻,這些能不知道嗎?以我的能耐,說句不謙虛的,在京城說不定混得比您都好,……別摔!這杯子很貴的!”
將柳老手裡的茶盞搶過來放好,素年才接着說:“我說的是實話嘛,但我也不屑去應付那些人,我不耐煩,師父,素年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喜歡簡單的東西,京城太複雜了,待在這裡我會累的
。”
柳老不說話了,半晌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隨即環顧了一下這個院子:“好不容易將這裡買下來,要不,我再賣回去?”
素年看着柳老無奈的表情笑了,還是師父最好,這一世,她雖然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但老天到底待她不薄,給了她貼心的丫頭,可靠的管家護院,和一個如同她父親一般的師父。
但是,素年終究沒有走掉,這個她一直都想離開的京城,卻身不由己地待了很長時間……
院子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顧斐來到素年這裡,他帶來了一個消息,佟府,佟老爺和他的家人,上京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素年忽然想起之前,侯府夫人在跟她閒聊的時候,似乎有提到過佟大人,當時自己回答地含糊,只說是舊識,莫非,是安定侯府出的力?
“他們就在這兩天會到,我覺得,你在這裡,我查起事情來比較方便。”
顧斐說的是實話,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有暗中調查沈大人貪墨的案件,裡面牽涉的幾個人,如今都在京城,佟大人一來,必然會跟這些人有接觸,而沈素年,則是這一切的關鍵。
佟老爺知道沈素年還活着,其他人未必知道,所以素年在京城,會給這些人施加壓力,有助於露出蛛絲馬跡。
“那真是可惜了。”素年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怎麼了?”
“本來師父還打算將這個院子賣回給你們的。”
顧斐笑笑,他已經不介意這件事了,三個月,這是他估算出來自己需要的時間,素年只需要在京城再待三個月就好,三個月之後,他會給她一個交代,算是答謝素年願意來這麼一趟。
三個月,素年覺得還是可以的,而且京城她也還沒有怎麼逛,乾脆來一次深度遊,也不枉費自己穿越這麼一趟。
佟府找到素年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上許多,幾天以後,佟府的管家出現在門口,說是奉佟老爺之命,來請素年小姐回府一聚
。
怎麼還這麼客氣呢?素年有些不踏實,之前想要自己醫治侯府夫人,裝裝樣子也就算了,現在沒這個需求了,不用這樣了吧?
素年決定去走一趟,看看佟家人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佟府在京城居然之前就有宅子,佟老爺的兄長原來一直在京城裡爲官,素年本還奇怪,爲什麼佟二太太要被稱爲二太太,原來這裡還有一位大太太呢。
京城米珠薪桂,佟宅並沒有潞城的大,素年被一路領進去,很快就走到了花廳,佟老爺和佟二太太都在。
“素年丫頭,怎麼一段時間不見,竟似乎是瘦了許多,吃了不少苦吧?”佟二太太一見到素年,就忙不迭地過來拉住她的手,看樣子還想在素年的臉上摸一把。
素年低下頭,跟她行禮,將狼爪避過,“素年見過嬸孃,讓嬸孃擔心,素年惶恐。”
“素年丫頭啊,都說了跟我們不需多禮。”
佟老爺哈哈一笑,面露慈祥的笑容。
佟老爺和二太太,先是跟她客套地聊了幾句,然後開始感嘆,“素年丫頭,你那時怎麼忽然就上京了呢?也不說一聲,讓我們好生擔心吶。”
“素年有給伯父和嬸孃留信啊,怎麼沒收到嗎?”素年滿臉驚訝,“實在因爲,那位顧少爺說事態緊急,容不得半點耽擱,都是素年疏忽了,讓二位如此擔心。”
佟二太太跟佟老爺對看了一眼:“那個顧少爺……”
“顧少爺怎麼了嗎?”素年的眼睛盯着佟二太太看,看得她下意識地躲閃。
“哦,沒什麼,顧少爺也真是,雖說着急,也不急在那一時……”
佟二太太隨口敷衍,看素年的樣子,她似乎還不知道顧斐跟她有婚約的樣子,可怎麼會呢?顧府寄來的書信上,明明說了因爲已經找到了沈素年,想要取消顧斐跟蓓蓓的婚事,那這個素年,爲什麼卻好像一點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