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是禁軍?怎麼可能會有禁軍的?
萬素飛發瘋似的跑着,一路還奇怪安靜得有些過分,到了門口,卻發現火光中一彪軍馬雄壯整齊,一色環甲獸盔,正是京城禁衛軍打扮。
他們怎麼會來,不是都喝醉了麼?還是說,只是碰巧巡邏,到了這裡?抑或是陸濤的人假扮的?
她腦中一團紛亂,讓在草叢中觀察片刻,直到連續見到幾張認識的禁軍統尉面孔,覺得不可能這樣多人一起被說服造反,於是咬咬牙,決定不管什麼原因,先出去告訴他們陸濤謀逆的消息再說。
正想着,身還未動,突然側面打來一團火光,刺的她張不開眼,同時,幾枝雪亮的長矛已經架在她脖頸之上,“我等奉皇后懿旨捉拿叛 賊,不想死的不要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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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念瑤焦急地在宮中踱步,不時遣人到外邊去看看。終於,細碎的步聲來到殿中,眼看到了階前,卻啪地打了個趔趄。
“怎麼,難道、難道失敗了?”,念瑤看一貫冷靜的弄珠如此,嚇得臉色發白,忙扶住問道。
“娘娘放心,叛軍已被掌控、陸濤已經身死,只是——”,陳弄珠跑得急切,一口氣合不上來,喘了半晌,才道,“他不是我們抓住的,而是……他的新娘子把他殺了!”
“新娘?你說萬素飛?!”聽前半句,念瑤表情先是一鬆,聽後半句,再一驚,但片刻。又搖搖頭嘆道,“若是她,倒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不管怎樣,反賊已死就好”,頓了頓,她又道,“至於萬素飛,本宮雖然也可憐她命運多舛。可有多半畢竟是她咎由自取,如今她大義滅親、誅殺叛賊也算有功,本宮能幫她處,講幾句好話,賜她些良田宅第,讓她過個安穩餘生吧。”
弄珠聽了此言,也不答話。冷哼一聲,解了牆上裝飾用的寶劍,作勢往脖子上要抹。
“你這是做什麼?”,念瑤大驚。忙上去死活拖住。
“奴婢千辛萬苦爲娘娘謀劃,娘娘卻始終放不下當初那一點‘恩 情’!”弄珠發潑道,“若娘娘真如此做,我主僕早晚死無葬身之地,不如現在就去了的乾淨!”
“這話怎麼講?”念瑤聽她說得可怕,不由嚇得六神無主。
“娘娘想想,她萬素飛爲什麼要殺陸濤?那可是她現在法理上的丈夫!”
“大概因爲……既然洞房,自然能發現陸濤是反賊……”
“反賊?自古成王敗寇,若陸濤當真兵變成功,她就是六宮之主。又有誰敢說她是反賊?”,弄珠冷笑起來。
念瑤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許久,問。“那你說是怎樣?”
“很簡單。她判斷出哪一方比較有利”,弄珠語氣漸趨平緩。耐心解釋道,“陸濤的兵變,實是一招險棋,就算他能殺了周榮,卻沒人可以預料時局會怎樣變化,也許他運氣好,就這樣鳩佔鵲巢,將別人打來的天下改個姓氏,但更大的可能,天下會再次大亂,其他將領聯合起來討伐他,他連這個京城都出不去!”
“試想,如果我是萬素飛,我也不敢這樣押寶”,她繼續循循善 誘,“而這時,難道不是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麼——如果殺了陸濤,就是誅殺反賊,於國有大功,抵消之前做那些錯事,再尤其……”
弄珠故意頓了一下,“娘娘也該知道,皇上對她的心思,若她在皇上跟前哭一哭求,說她現在無處可去,一切都是爲了他云云,娘娘覺得皇上會不會心軟收了她呢?”
“而她的手段,娘娘也是見過的,若真如此,我們主僕綁在一塊兒未必是她對手呢,難得她現在虎落平陽,娘娘不趁此時下手,反說要幫她,不是害了自己麼?”
這一番話聽得念瑤啞口無言,是的,這樣地事情不是不可能發生,已經吃到口中的甜美果實,再吐出來誰會甘心?半晌,纔有出氣沒進氣地辯駁一句,“萬素飛不是這樣的人……”
“我的好娘娘啊”,弄珠抓住她的手道,“娘娘以前,可曾想到如今的地位?人是會變的,就算現在她還不是這樣地人,等她想害你再防範,還來得及麼?娘娘就是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兩個孩子想想啊!”
念瑤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別的不說,最後一句卻正扎到她心裡去。
於是她徹底心口一致,向前一步抓住弄珠的手,“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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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捉拿,連夜審判,這個效率是萬素飛平生未見過地。
以她心機,在半路上已經大概想明白了怎樣回事,而見到主審官的一刻,徹底通透……
還未審判,公堂上早擡出一堆刑具,“正大光明”的匾額下頭,端坐着刑部尚書。
周國法規,對比較大的案件實行一種“上級干預制”,案件審理後三天之內,會由主審官的上一級再進行研判,而過了三天,一旦定案而出錯,經手的最上一級責任最大。比如這個案子,應該先由刑部侍郎審理,交由尚書研判,最後呈達聖聽,而現在跳過一級,明擺着是想要減小阻礙了。
更糟糕的是,那尚書看去頗有幾分眼熟……
萬素飛突然想起來,沒錯,在限佛運動中被她削去利益的戶部尚書胡黔,正是此人的堂兄!而她還在周國任職之時,就聽說念瑤與他有些來往,那時她勸念瑤不要接受官員孝敬,念瑤還略有不高興的樣子。
她低下頭去,要怨卻也怨不起來,陸濤尚且如此,又如何期望念瑤永不改變?嘆只嘆,人到倒黴地時候,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啊……
“大膽叛賊!”庭上胡尚書已經等不及發威,橫眉立目,“還不快快招認,是何時起了謀反之念,同謀還有何人?!”
萬素飛嘴角動了兩下,餘光掃向兩側一些特製的刑具,終於沒有辯駁。
這個時候,說我沒有謀反是我殺了陸濤我想要去告訴皇上……有意義麼?
“你們該準備好呈書了吧”,於是最終,她冷笑一下,“拿過來我畫押便是,大家痛快。”
“果然識時務者爲俊傑”,胡尚書從堂上下來,在她身邊繞行兩 圈,一臉得意地笑容。
而素飛並沒在這時逞口舌之快,心中卻暗地盤算。
即使她不再求什麼結果,總不會願意被人生生誣陷——就算用尚書來審,上級干預制依然在一種情況下有效:尚書的上級,就是皇帝,不是麼?
三天,三十六個時辰,周榮總可能拿出一個,前來問問她事情到底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