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一晚上睡得是夜不安枕,幾乎是一夜未眠。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皇帝就掀開牀帳,翻身下牀。
值夜的宮女一見,連忙過來伺候,皇帝打理好了自己,剛想招賈喜來問問,太子昨天晚上過得怎麼樣,就見他的貼身太監連滾帶爬的進來了,一見他就跪地痛哭,“聖人,都是老奴的錯,您責罰老奴吧。”
皇帝大清早上就被人哭得頭暈腦脹,他按了按抽痛的額角,斷喝一聲,“行了,什麼回事?”
賈喜是被太子嚇到了,大早上的宮門纔開,就見太子殿下黑着臉,等在宮門外。他身後帶着一溜東宮禁衛,那些禁衛手上拖着三個只披了件輕袍的宮女。賈喜溜了一眼,頓時覺得那三個宮女略眼熟,好像他昨天送去的。完蛋了,他昨天的主意肯定是惹惱了太子殿下。
“殿下安。”賈喜這個禮行得是心驚膽戰的。
太子抱着肩,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示意手下的侍衛,“把人扔給賈總管。”
“是。”侍衛齊聲應道,然後真的將手中玉|體半掩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在賈喜面前。身體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讓賈喜一激靈。
“殿,殿下,這是……”賈喜壯着膽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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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脣角微彎,冷冷的道:“孤以爲賈總管知道。”說完,他帶着人就走了。
等太子走遠了,賈喜纔有心思打聽昨天東宮到底發生了什麼。等他聽完三個宮女語無倫次的回答之後,嚇的小臉煞白,飛奔着就去找皇帝了。
皇帝聽完賈喜的話,沉默良久,久到讓賈喜以爲自己就要小命不保時,才聽皇帝淡漠的聲音,“自己去領三十鞭子。”
“是。”賈喜這打領得是滿心歡喜,皇帝肯罰他就好,這說明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由於發生了這件事,今天早朝時,皇帝和太子的臉色都不大美妙,偏偏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常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員都要參加。太子最近又因爲親迎禮的問題,跟着禮部死磕,因此今□□上,百官很是沉悶。
太子心情不好,說出的話格外霸道,“孤要去親迎太子妃,禮部明天之前,將儀程定好。”
皇帝是知道兒子最近的跟禮部之間的事,他覺得這也是鍛鍊兒子的機會麼,便沒再插手。不過今天,他開口跟兒子助攻了,“聽到太子的話了。”
禮部侍郎特別想哭,他也早就想點頭了,可是右僕射死活不同意,然而他之前還欠了人家一個人情,還有點小把柄在人家手中攥着,只能死扛着太子。可是,這回聖人都發話了,不同意也不行了吧?禮部侍郎悄悄看了右僕射一眼。
杜僕射從容整衣而出,對着皇帝和太子拱了拱手,“聖人、殿下,前朝和本朝從未有過太子大婚親迎之說。便是聖人,當日娶先後時,也未曾有親迎禮。增添一項禮儀,關係頗大,非一日之功,望聖人、殿下三思。”
反正,他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于于太子的意願,杜僕射表示就讓他鬧唄,太子這會鬧得越歡,大家就會把這些帳都算到未來的太子妃頭上。等到太子真的獨寵太子妃時,這就是魅惑太子的把柄。到時,朝中自然就有人說話了。太子妃的名聲越不好,其餘的妃妾才越容易出頭。
這件事最妙之處在於,他的頂頭上司蘇周誠沒法開口,誰讓他女兒是太子妃呢。而自己是太子的母舅,他來反對正合適,杜僕射笑得分開溫和。
太子居高臨下的睨了他母舅一眼,冷不防問了一句:“杜僕射很懷念前朝?”
杜僕射脣邊的笑立時就僵住了,他心裡真罵人:這什麼外甥,有這麼坑舅舅的麼。可他必須立時迴應,因爲杜家之前就是前朝臣子,城破之時,才舉家投降大夏的。
杜僕射流出幾許委屈,堅定的說:“聖人、殿下明鑑,臣絕無此心。”
太子揚了揚眉,“若不懷念前朝,杜僕射何以因爲前朝未有太子親迎之事,便不許孤去呢?”太子實在是被這些人弄煩了,直接發大招。
杜僕射被太子噎得一臉臥槽的表情,磨了磨牙,“是臣舉例不當,都是臣之過。不過,自本朝開國以來,也示有此禮,譬如聖人。”
這回不用太子開口,皇帝就直接解決了。這老頭呵呵一笑,“杜愛卿忘了,朕娶你姐姐時,還不是太子。”
杜僕射:……
皇帝話還沒完,“本朝開國以來,太子大婚尚屬首次。”
杜僕射:……他一點也不想說話了。
“依朕看,有些規矩可以從現在開始建麼。”皇帝對於自己昨天所作的事,有點心虛,感覺不大對得起兒子,這會兒鼎力相助。他特別溫情的看了兒子一眼,“再說,朕的七郎得娶心悅之人,是樁美事,朕看太子所言之事,並無不妥之處。”兒子呀,你看你看,阿爹是堅定的站在你這邊的。
太子傲嬌的表示,現在纔想起來站隊,晚了!
杜僕射咬了咬牙,打算再做最後一次掙扎,他轉身蘇周誠,“蘇相,您總領尚書省,對此有何意見?”
蘇周誠笑眯眯的回道:“看來,子嶽接任右僕射一職還是時間尚短呀。”
杜僕射心道:不短了呀,有兩年了呢!他開始沒轉過彎來,隨即就想明白,心裡大罵蘇周誠老奸巨滑。這是說他沒明白自己的職責,手撈過界了。
大夏設三省,中書決策、門下審覈、尚書執行。雖說六部各有職責,但是大體上還是以執行命令爲主。蘇周誠這是表示,負責下令的中書令都沒反對,負責審覈的門下侍中也沒出聲,他這個尚書省的老大還沒意見,就你蹦得歡,你咋不上天呢。
太子眼露笑意,特意問中書令崔茂:“崔相,你的意思呢?”
年近古稀的崔相滿頭銀絲,精神卻依然矍鑠,他眯着眼笑道:“太子妃即未來的國母,殿下理應敬重。”他的意思表示的很清楚,親迎可以,他沒意見。
門下侍中沈從之,更直接投了贊成票,至於未來太子妃的爹,他不好表示自己的意見,但是左僕射很善解人意,也出列道:“臣附議。”
皇帝很歡樂的下決定,“既然愛卿們都沒有意見,那就如此辦吧。”
右僕射閉了閉眼,他這場輸了。本以爲聖人不會同意太子如此重視太子妃,卻沒想到……罷了,這回是他對聖人心思預計不準,他認了。下次麼,咱們走着瞧。
下朝之後,皇帝特別溫柔的叫住太子,“七郎啊,今天跟阿爹一起用午膳吧。”
太子酷酷的瞅了他爹一眼,乾脆的拒絕,“我不要。”
皇帝自覺受到了傷害,他也沒好意思怪兒子,誰讓自己隨隨便便的信了個蠢貨的主意,大半夜的把兒子嚇到了呢。皇帝是以已度人,深更半夜的,明明沒有招宮妃侍寢,自己身邊伺候的人也沒提牀上有人,結果上牀之後才發現被下藏了好幾個,是他也會以爲有賊子刺駕吧。
嚶,昨天他怎麼就覺得賈喜的這個主意很不錯呢呢?難道他那會也蠢了。
皇帝懷着安慰兒子的心思,屁顛屁顛的跟着太子回了東宮,一路上各種慰問各種安撫。
太子傲嬌的說:“我的婚牀染了血,都不吉利了。”
皇帝立刻大方的表示,“從朕的私庫裡挑,隨你選。”
太子斜了他爹一眼,“宮殿裡都是血腥氣,睡得好不習慣。”
“搬到朕的寢宮裡來,跟朕一起睡好了。”艾瑪,好久沒跟兒子一起共眠了,想想都懷念。
太子沒好氣的說:“阿爹,我要大婚了。”
“呃……對哈。”皇帝這才後知後覺的想法,他的兒子要娶新娘了。兒子可以搬到太極宮,兒媳婦不能搬啊。“那推倒重建?”
太子默默的盯着皇帝,皇帝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的提意特別不靠譜。
“七郎啊,你到底想怎麼樣!”皇帝乾脆直接問了。
太子這纔開口,“阿爹,你能別再沒事往兒子牀上塞宮女了好麼?”
皇帝急了,“我不是怕你什麼都不懂,在你媳婦面前丟臉麼。”
提到洞房之夜,太子的臉紅了,強自鎮定的說:“我都懂。”
“你看看你,提到媳婦臉就紅的跟猴屁|股似的,你懂有個屁用!”皇帝中氣十足的跟兒子吼。
居然這麼看不起我,太子氣哼哼的一扭臉,不理他爹了。
皇帝還得哄,“咱就試驗一次,阿爹有經驗,聽阿爹的沒錯。”
太子半點不想讓別人碰自己,平常碰到衣服都覺得噁心,何況是肌膚相親。他轉了個彎,來打消他爹的想法,“那你少找些又醜又蠢的。”
皇帝這處憋屈,他讓人挑的都是美人好麼,不過兒子審美確實有點高,他耐着性子問:“什麼樣算不醜不蠢的。”你給我個標準啊。
“有十娘一半的美麗和聰明就行。”太子自覺條件還行。
皇帝直接甩袖子走人,“混小子,朕不管了,你丟人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