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走了一個人。卻只覺蘇府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我深呼吸深呼吸,旁邊的花無期卻懶懶的搖搖扇子,意猶未盡的道:“唉,沒戲可看,當真無聊。”
這一來一往之間,花無期小扇子雖然仍舊搖的優雅,可是話裡那促狹勁兒卻是藏也藏不住。轍花兒看了他一眼,花無期卻側側頭,笑道:“蘇兄,恭喜你。”
轍花兒再看看他,不吭聲,花無期等不來他問,仍是毫不在意的笑道:“你遇到一個這樣的極品,這之後所有的女子在你眼中,都是天仙化人,豈不是該恭喜麼?”
轍花兒的神情微微無奈,卻也並沒多說,只隨口應了聲是,花無期忽然把扇子啪的一合,轉過頭來。正色道:“小妹,其實我一直都認爲,你比任何女子都要漂亮的多。”
“……”我看他一臉正經,姑且答他:“謝謝。”
花無期一笑,指指大門:“小妹,你呢,最擅長把一切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而她呢,就最擅長把一切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不是不是……拿這女人比小妹,簡直是太褻瀆小妹了……我只不過想說句,小妹你的真純無爭,大智若愚,正是天下女子都做不來的優秀。”
“……謝了。”除了謝,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啥,看看轍花兒變的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只想對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花無期說一句:饒了我罷……
我趕在轍花兒之前,對花無期使個眼色,我只感覺我的眼珠子都要拋到門口了,他卻愣是裝不明白,我只好對他說:“花無期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花無期呵呵一笑。笑的聲音是發出來了,臉上的神情卻是悻悻:“我沒說要走啊?小妹呀,你不會是要去茶館說書吧?”
呃?當然不是了,這都第五天了,我再不去街上抓個姻緣,就要輸了啊!花無期一挑眉,含笑道:“蘇兄,小妹的臉色可不好。昨天晚上沒睡好吧?”
“啊,是啊!”轍花兒急站起身來,扶住我手臂:“小妹,我送你回房休息,今天哪裡都不準去。”
我實在不忍心在這時候違逆轍花兒的命令,畢竟人家受傷的小心靈也需要點兒保養。只好乖乖的隨他站起,轍花兒歉意的向花無期笑笑,花無期彬彬有禮的折折袖微一頷首……轍花兒一直把我送進房,蓋好被子,還在牀前坐了一會兒。
老天,哦不,二郎神有眼!我真的真的只想閉上眼睛裝裝樣子的,我雖然困的頭暈目眩,卻仍舊是繃緊了一根弦,想着千萬千萬不要睡着,要是睡着了,可就真的來不及了……意念中,我似乎看到轍花兒起身走了,還回手輕輕關門,我似乎已經爬起來穿鞋,然後悄悄溜出門去……可其實。睜開眼睛時,我看到了初升的陽光,我居然真的睡着了,居然睡了一整個下午,連着一整夜!
於是,不明不白的,就進入了第六天……
再走出門時,我差不多已經絕望,所以楞是沒敢從楊府門前經過,遠遠的繞開路向外走,沿途,我看不到懷春少女含羞微笑,我也找不到思情少年滿面紅光……一直向外走,向外走……陽光慢慢攀到頭頂,摸摸癟癟的肚子,也算不清究竟是幾頓沒吃了。
走不動了,權且在一戶人家門前坐了下來,眯起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田野。隔了一會兒,身邊窸窸窣窣,有一隻小小的手巴上我的膝蓋,我轉頭看時,居然是一個一兩歲大的小娃娃,粉嘟嘟玉雪可愛,正仰頭拿一對黑溜溜的眼睛看我。
哇!我趕緊雙手抓過來放在膝頭,肉肉的,軟軟的,實在好玩的很。我正撲頭蓋臉親個沒完,便聽裡面一個女人的聲音叫:“東娃!東娃!”
我還沒意會,她已經連叫了幾聲。急慌慌的衝出來,一眼看到那小娃,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這孩子,沒見這麼小就會串門兒的!”一邊向我陪笑道:“謝謝姑娘。”
“哦……”我有點兒捨不得給,湊近了嗅他身上的奶香,一邊求道:“給我再抱會兒嘛……”
那女人有點兒好笑,在我身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笑道:“姑娘不嫌便好,這娃兒皮的很。”
話音未落,鄰家院裡便有人揚聲道:“崔姐姐,東娃怎麼了?”隨着聲音,另一個婦人便從院裡出來,手裡抱着一個更小的孩子,一眼看到我們,便笑道:“又自己跑出來了?兩歲的娃兒,腿腳比大人還利索!”一邊說,一邊俯下身逗那東娃,她懷裡抱着的那娃娃也伸手亂抓,一把抓住了東娃的手指,就往嘴裡塞,吮的口水直流,一邊依依呀呀的。
我只覺這情形十分溫馨甜mi。笑盈盈的瞧着,沒來由的,心頭忽然一動,急問道:“這是個女娃娃麼?”
那後來的婦人愣了一下,笑道:“是呀,咱這是個閨女。”
我頓時便是一喜:“你們住的這麼近,關係又這麼好,爲什麼不結個娃娃親呢?”
那婦人一怔,喜叫出來:“是呀,崔姐姐!這位姑娘說的對呀,咱給這兩個娃兒訂下親事可好?”
………
其實我真的沒費多少口舌。兩家人已經一拍即合。到時這對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真不知該有多甜mi……
娃娃親也是姻緣啊!誰敢說娃娃親不是姻緣我跟誰拼命!我也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一路狂奔跑回楊府,衝進門時,三眼正坐在桌前喝茶,我喘的幾乎說不成話,卻又心急等不得,一邊喘一邊對他笑,叫:“公子,我……我……”
三眼側頭看我,不急不徐的道:“你來了?慢慢說,不必急。”一邊執了壺,斟了一杯茶送過來,我簡直受寵若驚,雙手接過喝了一口。正想着要不要再來一杯,忽然大大一怔,看着三眼,奇異的不喘了。三眼居然是用自己的杯子倒茶給我,呃,當然桌上也沒有別的杯子,可是三眼居然用自己的杯子倒茶給我耶……
三眼避開我的注視,投眼窗外,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呃……是,是!我找到姻緣了!真的,真的!不信我帶你去看……”
三眼微微一曬,指尖在桌上輕輕一點,我卻只顧看他,沒有低頭去看。忍不住的欣喜雀躍,一邊嘰嘰呱呱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三眼靜靜傾聽,末了點一點頭,道:“很好,你終於找到了。只不過,你還是輸了。”
“什麼?”我傻住:“娃娃親不算姻緣麼?”
三眼溫言道:“娃娃親,當然也是姻緣,只不過。你遲了一步。”他捏起桌上的紙柬,慢慢的舉起,擺在我的眼前,那鮮豔的紅色晃花了我的眼睛。那居然是一封謝媒函,而日期,居然是昨天。
我愣住,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三眼把玩那紙柬,道:“還有兩局,小妹,你要用心了。”
“……公子,你是怎麼做到的,教了我,成不成?”
三眼淡淡的道:“我買下一個年老色衰的青樓女子,然後送給一個家貧無力娶妻的男子,讓他們成親,就這樣。”
我一時竟是無言,原來就這麼簡單麼?年老色衰的妓女,賣笑半生,自然是隻求從良便會滿足了,而家貧孤苦的男子,也需要有一個女人爲他縫縫補補,噓寒問暖,這樣的一份姻緣,不花前不月下,只是相儒以沫,卻一樣會幸福。
三眼溫言道:“我給過你銀子,我提醒過你要用心,小妹,爲青樓女子贖身,這種事情我之前就曾做過,你若用了心,豈會想不到?”
我真的,真的沒有不用心,我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姻緣都需要兩情相悅,我一昧求情,竟是鑽了牛角尖了……
三眼看了我一眼,道:“下一局,賭的是訟師,你可有什麼打算?”
“我……”還沒有賭,我似乎便已經知道要輸,這般神勇無敵的三眼想要做什麼,豈有做不到的?我輕聲道:“纔剛賭完一局,公子辛苦了,且多休息幾天罷……”話還沒說完,已經心虛到不行,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垂越低。
三眼微笑道:“不錯不錯,小妹居然也會想到用拖的,若把這心思放在賭局上,興許會贏也說不定。”他的聲音居然很和悅,不像在生氣。我不免要想……難道他喜歡被人算計?汗,罪過罪過……對神君一定要尊敬,一定要誠懇,一定不可以班門弄斧玩心機,我於是謹慎的改口:“要不然我馬上回家去想,想好了立刻就來跟您說,可好麼?”
他有好一會兒沒有開口,卻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正放在我的身上。我有點兒手足無措,耳朵直癢癢,想伸手撓撓,又不敢。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道:“坐罷。”
耶?我立刻挑個離他最近的凳子坐下來,坐的端端正正,繼續辛苦的忍癢癢,三眼悠然道:“我倒想問問你,如果這局,勝的是你,你想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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