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綠萍館裡的柳息兒正*在榻上閉目養神,屋裡屋外都是一片寧靜,便連往日下人們隱隱約約地低聲輕語也不可聞。
春光暖洋洋地鋪撒進屋內一角,屋子的另一頭,在屏風後面還有隻暖爐正由一名侍女看護着,隱藏着含蓄地溫熱,使得屋裡各處都不同於別處剛過完嚴冬特有的陰冷溼氣,分外舒適。
耳聽得有輕輕地腳步聲漸行漸近,進了屋子,柳息兒微睜眼簾,看到陳太醫正手棒藥盤站在面前,不由得微笑道:“這些事讓下人做就是了,怎能勞煩您親自送來?”
陳太醫含笑垂頭道:“只要娘娘無恙,下臣做這點事算得了什麼!”說罷將藥放到榻前小几上,柳息兒身後走出一名侍女攙扶着柳息兒慢慢起身,又拿軟墊在她腰下*好,這才垂首退下。
柳息兒道:“其實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再吃這藥了吧?怪苦的。”陳太醫陪笑道:“娘娘貴體得上天庇佑,再服兩劑就好了。娘娘若嫌這藥難喝,下臣可再加幾味甘甜藥引,去除苦味。”柳息兒輕輕點頭,目光在屋裡環視一圈,懶洋洋地道:“屋裡太熱了,你們把那爐子撤下了吧。烤得我怪難受的。”屋內幾個侍女聞言立刻到屏風後擡着暖爐退出屋子去了。
柳息兒低頭看着小几上的藥碗,卻一點也沒有要喝的意思,陳太醫在一旁垂首站立,並不多言。屋裡靜了一會,才聽柳息兒輕聲道:“此事查得怎麼樣了?”陳太醫眼瞟四周,極輕地道:“順藤摸瓜。盡在掌握。”
柳息兒斜睇他一眼,笑道:“陳太醫此次費心了,我答應過你的事絕不會食言的往後還要您多多照顧。”陳太醫輕聲道:“娘娘提拔下臣,對下臣實在是有知遇之恩。下臣不求別的,只想保着娘娘順順當當地誕下龍兒,能爲未來地太子盡忠,實在是下臣的福分。”
柳息兒捂嘴笑道:“這話說的,誰就知道他是個男孩兒。”陳太醫擡頭看她,滿臉堆笑道:“下臣習醫也有數十載了,敢憑這項上人頭擔保,娘娘此胎,必是太子無疑!”
柳息兒禁不住心花怒放,卻又微嗔道:“這話更是糊塗,便真是個男孩兒,太子什麼地,我可連想也不敢去想。你說出這樣放肆地話來,憑白地爲我娘倆招惹禍端。”陳太醫驚慌下跪,道:“下臣絕無此意!”
柳息兒抿嘴輕笑道:“起來吧。我知你有口無心。”陳太醫一邊起身一邊輕聲笑道:“這話就是娘娘責備,下臣也是要說的。如今本朝天子後宮雖衆。卻尚無子嗣。娘娘此胎一舉得男。按大漢律,長子立儲。天經地義。下臣看娘娘面相,便知是一個大福大貴之人,將來母憑子貴,娘娘地前程着實不可限量呢。”
這一席話只說柳息兒笑逐顏開,與陳太醫對視一眼,忍住笑容道:“說什麼大貴什麼不可限量,你不知道自打懷了這個孩兒,我整日的擔驚受怕,可沒幾日安生過。”陳太醫道:“過去的都平安過來了,往後下臣必會小心翼翼地醒着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替娘娘打點。”說到這裡,他擡頭看她一眼,又輕聲道:“經此一事,娘娘在宮中已立了威信,別說原來就沒那個膽兒,就算真有那樣心思的人,如今也嚇得服服貼貼地了。”
柳息兒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笑道:“所以這件事要做的漂亮些,殺一儆百才能讓我真正樹起威望來。”她轉眼見到陳太醫似乎略有些爲難神色,便道:“你有什麼話只管說來。”
陳太醫猶豫一會,才輕聲道:“其實下臣今日來,是想將此事向娘娘稟報。查出毒物的那一位……如今正是風頭無二的時候,下臣看皇上對她似乎還有留戀……只怕……”
柳息兒柳眉一豎,道:“怎麼?皇上不會拿辦她麼?”陳太醫忙道:“不是不是,這只是下臣的猜測,早先拿結果給皇上看時,下臣注意到皇上臉色似乎一變,大有猶豫不決的意思。下臣將藥性與娘娘的情形都着重了說,皇上這才稍稍正色起來……下臣只是擔心……若是讓她有接近皇上的機會,她來個死不認罪,只怕……”
柳息兒猛得坐起身來,道:“你說的不錯。絕不能有這樣地機會。”她一改方纔還是病怏怏地神態,站起身來在房裡來回走了幾趟,道:“我記得你曾說過那日皇太后得知此事後,是什麼情形?”
陳太醫回顧道:“皇太后氣的狠了,特地將下臣等叫去教訓了一番,若不是下臣硬是擔保必定能查到原毒,當時下臣們這幾個太醫還不知要怎樣受罰呢。”柳息兒嘴角含笑道:“這就好辦了。你安排人去尋一回皇太后,將查出的東西給她瞧瞧,我這邊自然會再裝地厲害些,皇太后顧念孫兒,也只有她才能處置的乾淨利落。”
陳太醫讚道:“娘娘明見萬里,下臣真是佩服地五體投地。那下臣立刻去着手此事,娘娘只管等下臣地好消息就是了。”柳息兒微笑點頭,他叩拜着退了下去。
陳太醫此去不過一個時辰,皇太后便親臨未央宮,向劉騖責問,既然已經自趙飛燕處查到原毒,爲何不立即處置禍首。劉騖料不到這消息傳的這麼快,心裡明明萬般不捨,卻也全無對辨之詞。皇太后看了他地神情,便親下懿旨,要將趙婕妤仗斃。嚇得劉騖幾乎要當庭與母親對抗,皇太后省時度勢,這才退一步,將仗降改爲貶至夜者打入冷宮。劉騖正想親自去與美人兒告別,卻又傳來柳婕妤身體忽感不適的消息,皇太后催着把他硬生生地給推到了綠萍館。那邊廂,趙飛燕大禍臨頭,哭天搶地也無人理睬,給強行帶到桂宮之北最偏僻的一個小院裡去了。
這一番大動靜,使得宮中立時人人知曉了此事,紛紛遣責趙飛燕忘恩負意,柳息兒那樣真心待她,她卻會使這毒計害人。感嘆之餘,妃嬪們卻也不由想到。這趙飛燕正當聖寵,本身既無懷孕又爲什麼要去窺視柳息兒腹中之子呢,若說因妒而恨,有理由妒恨柳息兒的實在是大有人在呀,行行色色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椒房殿的高檐,而許後卻全然不知,正爲終於除去了這個眼前的禍害而對着窗外的月光微笑,心裡卻想着,此事能達到這個目地,柳息兒這個同盟功不可沒,自己許諾了她的,可要早些兌現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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