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垂頭站在屋子中間,雙手緊扣,任由柳息兒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半晌,才聽她道:“你好好的跑前面來做什麼?”
盼兒輕聲道:“是玉華姐讓我給她拿軟膏來着。她原先一直帶在身邊,隨時備着要給皇上揉捏筋骨時用的,今日偏沒帶着,這邊又叫了她去,這才急急地囑咐我去她屋裡找了立刻給送來。”
柳息兒點了點頭,道:“你陪着你家小姐和我一同入的宮,如今卻要在我手下做些粗活,你心裡,怕是恨煞了我吧。”
盼兒搖頭道:“那是娘娘的命好,連……小姐她都落得那麼個下場,我……奴婢……還有什麼可爭可惱的!”
柳息兒冷哼道:“深宮不比別處,不是光*長相就行。論才藝我不如那許盈容,論長相口碑我不及你家小姐,可如今她們二人都過着孤清的冷宮日子,我卻如此風光旖旎,你可知道是爲了什麼嗎?”
盼兒擡頭看她一眼,立刻垂頭道:“那是娘娘命好!”柳息兒笑道:“興許我確有福星高照,可自己若沒兩下散手能撥開那蓋頂烏雲,再大的福星也沒機會竄的出來。”盼兒眼中顯現迷茫神色,朝她茫然注視。
柳息兒道:“男子勝在城池,女子勝在眉目,可是無論男女,凡得志者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計謀與膽識,缺一不可。咱們女子天生就要依附男人生存,即使不能全弄明白男人想的是什麼,可總要知道女人會怎麼做吧!何況深宮之中,寵辱與非更是與性命攸關,沒幾分真本事,又怎麼和別的女人爭奇鬥豔呢!”
看盼兒聽得連連點頭,她不免得意洋洋,又道:“許盈容清高自傲。那也不用說了,這樣的女子皇帝興致一過就索然無味。你家小姐嘛……”她瞟了盼兒一眼,才道:“處事過於嚴謹方正,又有哪個男人會爲這樣無趣的女人費神……我說你家小姐的不是,你心裡該難受了吧。”
盼兒輕輕咬脣卻沒有說話,柳息兒嘆道:“其實你家小姐爲人算是不錯了的,只不過……有些兒不通時宜。你可知這一次你如何能夠逃得性命?”盼兒茫然搖頭。
柳息兒道:“其實這一次的陷害。我心裡也明白興許你們這些個下人是無辜地,可一想到有人要禍及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只得咬牙認同了皇帝對你們的處置。可事後想起,你也在其中,我卻專程去看了一趟你家小姐。心想若是她求我放你,我就想法子去。唉,哪知她一點沒有求情的意思。若不是我回來後越想越奇怪,更是做了一個怪嚇人的怪夢,這才跑到牢裡向你打聽她的往事……16K,手機站這一回,你可就真正要死在宮中了。”
她自身旁的小几上端起茶來淺茗一口,眼角卻瞟向盼兒。只見她眼睛失神地看着面前。雙手越扣越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
柳息兒放下茶盅,站起身來道:“若我是她,既然老天給了這麼個不同尋常的命,就要好好把握,就算不想出人頭地,可至少……兩小無猜的姐妹總是該幫就幫的吧,唉。她太注重德行修爲,卻少了些人世間的情份。”說話間她已經走到盼兒面前,伸手握了她手,帶着她慢慢朝原座走回,道:“不過呢。我也不是背地裡說她什麼地人,反正你我都不被她所信任。對她而言,都是外人罷了。”她特意在最末這句上加重語音,說完此話果然便覺自盼兒手中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顫抖。
柳息兒含笑引她與自己並肩坐下,盼兒似是一直神情恍惚,碰到軟椅這才驚覺過來,立刻站起,做勢要跪,柳息兒卻伸手扶了:“這是做什麼?我還吃了你不成?”盼兒輕聲道:“尊卑有別,奴婢……不敢造次。”
柳息兒笑道:“我也不來你家小姐姐姐妹妹的那一套,反正叫的再親熱,沒往心裡去的還不是一樣。挑明瞭說吧,如今我正琢磨着看看有沒有一個合適地人能服侍皇帝,而今天你莽莽撞撞地這一下,我冷眼瞧着,陛下好似也有些留意到你。這就是你的機會,你若是知恩圖報,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心腹,將來我有什麼也絕少不了你地那份……”
盼兒吃驚擡頭:“娘娘是要奴婢……”柳息兒笑道:“多少嬪妃算計等待的不都是這一天嗎?”盼兒臉色漸漸蒼白,卻低頭不語。柳息兒道:“當然了,這也由得你。你是要呆呆等着你家小姐那虛無飄渺的翻身日子呢,還是珍惜眼前的機會,全憑你自己拿主意。別的不好說,這女人我手裡還能少了?”
盼兒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幾經變化,像是好不容易立下決心,擡頭輕聲輕氣地道:“奴婢……奴婢願意跟隨娘娘……”柳息兒緊緊盯着她,一字一頓道:“你可要想明白了,此番跟了我就不能三心二意,與那班兮更要決裂。你要讓她好好看看,沒有她,你能活的更好,站的更高。只要你依順我,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可是,若讓我發現你與她私通消息……綠萍館上下三十餘人我都殺得,難道會少你一個?”
盼兒猶豫掙扎了一番,終於輕輕點頭,柳息兒拉過她手來:“這就對了,”二人對視微笑,窗外,如濃墨般的夜色傾覆下來,四下裡寂靜極了。
第二日,劉騖果然沒有來到綠萍館,柳息兒差人足足探看了兩天,才趁他心情似乎略有好轉時幾番相請,他這才遲疑着來到館裡。
柳息兒這日臉色特別地疲憊,劉騖看在眼中,也就不得不陪了她一會,紗幔後傳來輕柔地琴音,柳息兒陪着他喝了幾杯酒,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一個宮女怯生生地在一旁探頭,劉騖瞥見了,柳息兒忙喚她進來道:“有什麼事?”
那宮女輕聲道:“玉袖領罪來啦,請娘娘示下。”柳息兒懶懶一揚手:“也不是大事,就罰她做兩日洗浣罷。”那宮女應聲退下。
柳息兒轉頭向劉騖笑道:“臣妾管教無方,這些奴婢們竟沒個有主見的,這樣的小事也來打擾,攪擾了陛下的興致。”劉騖道:“是什麼事要罰?”她忙答:“那丫頭總是毛毛燥燥的,前些日子衝撞了陛下,這才一轉頭,又打碎了東西。臣妾實在是看她嬌嬌弱弱,怪可憐地,要不然早給打發到浣洗院去了。”
劉騖一愣:“衝撞了朕?哦,是她呀!”說着眼中似有微光一亮,又道:“是叫玉……玉袖吧?”柳息兒點頭應是。劉騖不再說話,轉頭看下窗外,臉上方纔那百無聊賴的神情卻闇然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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