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一處深山密林之中,一名白髮老者捂着胸口,大口咳血。他的身軀已經有半數將近腐朽,更是有着一絲死氣飄散。
“該死,如今的列域早已不復當年之盛,爲何還會有這等後輩人傑誕生。同等境界之下,更是超過了古之修士一大截,區區元嬰,他只不過是個元嬰罷了。怎會有化神後期的實力,此人若是不除,日後必成大患。”老者目光微眯,回想起當日與澹臺化一戰,這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最爲艱難的一戰。儘管他身負重創,可依舊能發揮出如今列域化神初期的修爲,手段更是遠超化神之上。可就是這等情形之下,他手段齊出,裂天碎地,竟才負傷而退。這讓他少有的感受到了威脅,一個來自後輩修士的極大威脅。
他的體內有着一股灰色氣體在流轉,在衝擊着他的元神,若非是他原本修爲高深,元神極爲凝實,定然是傷上加傷。老者長吐了一口氣:“虛空之力所剩無幾,原本殺了近乎百萬生靈,方纔有所恢復的傷勢,如今情況更爲不妙。看來眼下之計唯有閉關,帶到修爲恢復到化神,方可重煉虛空。”
武元宗內
“此人本就身負重創,如今與師兄一戰,雪上加霜,出手應該會有所收斂。況且,踏仙山均衡教不會對此坐視不管,數萬年的屹立,定然有着深不可測的底蘊存在。”萬坤帶着連自己都無法確定的語氣開口道。
衆老祖皆是搖頭苦笑,事到如今,連古道背棺人都無法擊敗對方,只能夠將這希望,寄託在均衡教的身上了。不過三年,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彈指之間,便被滅了成百上千萬的生靈,這種事,均衡教定然不會接受。
羅淵搖了搖頭,他有些低落。歷經生死,如今修成元嬰肉身,踏立在了當世明面上的頂級強者行列。本應該縱橫天地之間,享受無數崇敬與膜拜的他,反而更加無力。他的命運似乎一直波折,一路坎坷,自離開流雲宗後,再未有過得意之時。他很累,很疲憊,他真的很想停下前行的腳步歇一歇,可他不能。原本,便有着一個沉重到極致的擔子壓在了他的肩上。可畢竟,那只是放在心中負重前行。均衡教對於他的想法根本就不知曉,即便知曉了,也根本不會放在眼中。
可如今,他的命已然成了澹臺璇雅的,眼下橫空出現了一位絕世大凶。他必須要變得足夠強大,至少,也要能夠庇護鎮海宗。假設萬坤的推測是真的,可誰能知曉這位無敵的存在下次出現會是什麼時候。至於兩者之間的差距,比起當年的他面對流雲子時的差距有過之而無不及。
“呼”,羅淵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隱隱地感覺壓力小了些許。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太大,可卻又不得不去承受。一個只不過才五十多歲的修士,擁有着金丹後期的修爲,更有着元嬰老祖一般的實力。可以說,他的資質,他的風采,足以震古爍今。放眼顧之修士中,能與其比肩者,也不出雙手之數。
羅淵站起身來,望向了萬坤老祖,他的雙目之中帶着些許滄桑,更有着幾分疲憊:“我欲離開武元,淬鍊己身,不知萬坤老祖可知曉有哪些合適的去處?”
萬坤微微一愣:“賢侄不過方纔突破至銀符骨境,應當吞服丹藥,納天地之靈,融日月精華來穩固築基纔是。怎能急於求成?熟知,道法自然,凡是要循序漸進,不若在閉關一年半載再作打算到也不遲。”
羅淵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如電,閃爍在天地之間:“修士一生皆是違逆天道而行,又豈可貪圖安穩?築基雖然重要,但更應該是在殺伐之中凝實,而非吐納靈氣。我如今能夠在不過方知天命的年歲中與元嬰修士一較長短,具是因爲經歷生死,飽受危難。若是沒有敢與天地一戰之心,又談何破碎虛空,又怎能踏出天地之間,成就無上真仙。
凡人舉目望天,在思索着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那傳說中可搬山填海的神仙。那是因爲他們高度不夠,他們的心中想象不出那番景象,更不敢相信真實存在,他們上不了萬丈高空,看不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元嬰老祖,故而,纔有此一問。可對我等而言,我於築基之時,曾聽聞一位元嬰前輩仰天長嘆,其曰:敢問蒼天,可曾有仙!如若有仙,緣何不見!
當年我曾感慨,仙的飄渺,我甚至無法想象化神至尊的神威。可如今,我卻知曉了化神至尊之上竟然還有着更強者。而這煉虛之上,即便不是仙,也相卻不遠了。若是不見倒也罷了,如今見了,我又怎能甘心成爲他人眼中的一個螻蟻,一個不過一指便可抹除無數的草芥。”
羅淵之語鏗鏘有力,這一次,他勢必要爲自己而活。他需要修爲,需要一個能夠看清一切真相,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強者。而不是龜縮在一隅之地,生與死皆在他人的一念之間掌控。
“你......你與師兄好像。”萬坤老祖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明知對方之強,卻不肯退縮,明知差距之大,卻不願俯首。當初的老夫是因爲懦弱,如今的老夫,卻是因爲有了要守護的武元宗。若你不隕落,可能會成爲第二個憑藉一己之力,壓過一個時代數千載光彩的存在。血庵山,據此約莫五十萬裡,無涯海西處,切莫深入。”
羅淵聞言,點了點頭,對着面前的諸位老祖拱了拱手後,化作一道長虹遠遁而去。唯有一語,迴盪在天地之間:“道法自然並非壓制,萬坤老祖既已靜極,何不思動?以老祖之資,沉眠千載,足以成就化神修爲。希望日後羅某再臨之時,能見一位化神至尊,告辭!”
“這......您老就這麼放心的讓他去血庵山了?我等雖然未曾去過,但也深知其中兇名,恐怕有所不妥啊。”衆老祖面面相覷,顯然對此事有所遲疑。
萬坤搖了搖頭:“這就是你們爲何明明沉寂了近千載歲月,明明積攢了極爲磅礴深厚的修爲,但卻遲遲無法再進一步的原因。爾等,已經失去了少時的熱血,戰意也消散了太多太多。”
萬坤佝僂着身軀,口中低聲呢喃:“師兄啊,你可真是找了個好苗子。五十多歲的小娃娃,竟然能夠反過來教訓老夫了,呵呵,好啊。”
天際之上,羅淵坐在飛舟之中向着血庵山所在之處而去。他的這一生,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也是着實不易。
“五十萬裡之遙,還未出無涯海之地,這無涯海,當真無涯啊。元嬰瞬移可至百里開外,一路用瞬移而去,都需五千多次,當真是遙遠。”羅淵怔怔地望着天空,手中持着酒壺,慢慢地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