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降服過的僕從不少,基本都是惡棍。散魔大頭、黑運烏老八、燭弓弓靈…如今,又多了這麼一個豬臉盒靈。
對付惡棍,他有着極爲豐富的經驗,無非就是恩威並施。
威,寧凡已經給豬臉盒靈展示了,至少表面上看,這豬臉盒靈已經被鎮住了。
恩,倒是不必急於一時,此刻首要任務,還是藉助這豬臉盒靈的力量,除掉此地水鬼。
現如今,豬臉既然表現得如此馴服,寧凡也就順勢收了手,並問道。
“說吧,你有什麼辦法,對付此地水鬼?”聲音仍帶着若有若無的冷意,嚇得豬臉一個激靈。
他被寧凡一記指劍重創,幾乎直接隕滅,此刻僥倖保得性命,對寧凡的懼怕,已經上升到空前。面對寧凡哪還敢有半點不恭,更生怕哪一句話說錯,再次惹怒這個煞星,高度緊張之下,提心吊膽地答道,
“主子有所不知,黃泉之水雖說可養陰魂,然而誕生於黃泉的鬼物,弱點極大。旁人不知其弱點,曾經身爲黃泉水軍的小人,卻是深知!誘殺這些水鬼的辦法,小人起碼知道十種以上,不過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當然,如果主子只是想進入這處宮殿,而不是殺盡鬼物,則小人還有更省事的辦法。其實…只消得小人使個小法術,並一聲令下,則這些水鬼便會直接退去,不敢阻攔主子步伐的…”
寧凡目光頓時一眯。
一聲令下,衆多水鬼直接退去?還曾爲黃泉水軍?這豬臉從前什麼來頭…
“此話當真?你真能辦到此事?”
“…小人怎敢欺騙主子!小人歸墟前,管轄的便是黃泉九幽,對於這些水鬼瞭如指掌,對付起來自然不會有多難的!主子且將這寶盒平放於殿門外,而後稍稍退後,看小人如何嚇退這些水鬼,替主子掃平前進的障礙!”
豬臉信誓旦旦道,並一副急於立功證明自己的樣子。
他深知自己已經得罪了寧凡,此刻雖說寧凡暫時放過了他,但這並不保險,難保日後寧凡不會秋後算賬。唯有立功彌補一二,才能讓豬臉有幾分安全感,此刻爲求自保,當真是恨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來幫助寧凡。
“若你真有此能,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寧凡沉默少許,最終依言而行,朝着宮殿一步步靠近,待距離殿門十步後,寧凡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將手中玉盒放置在地上,而後稍稍退後。
見寧凡已經退出足夠距離,豬臉才深吸了一口氣,忽得化作一道青光,從玉盒之中飛了出來,落在地上,幻化成一個膀闊腰圓的野豬精。
這野豬精黑臉短毛,雙耳大如蒲扇,偏偏穿了一身極爲風騷的大紅喜服,戴黑帽,帽子兩邊插着金葉子,儼然就是個新郎官的打扮。
倘若這新郎服穿在寧凡身上,也許還有幾分風流瀟灑的感覺,但穿在一頭豬精身上,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這豬精身上的穿戴更是俗氣至極。腰纏金腰帶,頸上掛着一圈明晃晃的黃金佛珠,整整二十粒佛珠,全部都有鵝蛋大小。每根手指上,都帶着珠光寶氣的扳指,鑲滿各色寶石。咧嘴一笑,呵,居然還是一嘴的金牙…
略俗…
寧凡微微無語。這貨只看穿戴,就知道也是個極品,看來跟大頭、烏老八、燭弓弓靈是一類…
“小人朱二,參見主子!”野豬精朝寧凡一拜,頭不敢擡太高,大氣也不敢亂出,顯然是在懼怕寧凡。
“朱二是你的本名?”
“對對對,我就叫朱二,行不更名坐不更姓!”朱二眼神有點發虛,卻還是硬着嘴皮說道。
寧凡哪裡看不出,這個豬精是在撒謊,朱二定然是化名,但也懶得追問太多。對於豬精的真名,他並不感興趣,只淡淡命令道。
“那麼,你可以開始驅散此地水鬼了。”
“呃,那個,那個…主子可不可以先驅散小人體內的劍氣啊。可怕!主子的神通真是太可怕了!僅僅是殘留在小人體內的少許劍氣,便是小人傾盡全力也無法抗衡的。有這劍氣干擾,小人靈體無法修復啊。那個,那個…小人有把握一聲令下喝退這些水鬼,但卻是有一個前提,需要施展某種秘術,若是靈體有損,秘術的成功率不大啊…主子您看…”
朱二支支吾吾的懇求道,並可憐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豬腰。
因爲寧凡之前的一記指劍重創,使得朱二靈體的上下身連接處,幾乎攔腰斷成兩截,已只剩極少的一絲還連在一起。
說起來,這朱二本事倒是不小,傷口處居然還能自行修復,這可不是其他器靈能夠做到的事情。但因爲寧凡殘留在其體內的劍氣橫行肆虐,使得這一修復毫無建樹,剛修復一些,又會被劍氣破壞,斷斷續續,無休無止…
除非寧凡將殘留在其體內的劍氣收走,朱二纔有辦法恢復靈體的完整,此刻求的便是這事。
寧凡沒有多言,只輕描淡寫的朝豬精體內隔空一攝,頓時從中攝出絲絲縷縷的蒙白劍氣。
豬精大喜,體內劍氣一清空,他頓時運轉神通,靈體斷裂處很快就在滋滋聲中恢復如初了。
“哈哈哈,二爺爺我復原啦!”
豬精一高興,便想得意忘形吼一嗓子,話到嘴邊發覺不對,現在不比從前了,在新主子面前,還是收斂些驕縱爲妙。於是乎,吼到一半的話一拐彎,改成了,“哦呵呵,我朱小二復原啦,終於能以全盛狀態爲主子立功勞啦!”
寧凡嘴角不由得一抽。
假,太假了…這種虛僞,這種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本事,簡直和烏老八有得一拼。看來這朱二也不是真傻,只是驕縱慣了而已,若是遇到不可戰勝的敵人,絕對能屈能伸…
“現在可以施法驅趕此地水鬼了嗎?若我沒有看錯,你的靈體似乎不能離開這寶盒太久…”
“嘶,主子好眼力,竟一眼看出了此事!放眼小人一生所遇修士,主子眼力當屬第一啊!”朱二故作震驚狀,一個馬屁拍了過來。
“…看穿這些,需要多高的眼力麼?廢話少說些,快辦正事!”寧凡無語道。
“是!”
朱二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內心則暗暗納悶。
是不是他許多年沒拍馬屁了,手藝生疏了?否則爲何他的馬屁,竟無法打動寧凡半分…
看來真的是當大爺當慣了,再當回小弟,有些不適應了…哎,看來得找機會重新練練這門手藝了。
心知寧凡在趕時間,朱二自然不敢再多浪費時間了,雙手掐了個指訣,口中吭哧吭哧地念起口訣,繼而海底死寂的海水,忽然有了涌動,有了…水波!
那水波初時極緩,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加急,最終那水波之強,竟晃動得寧凡有些站立不穩了。
朱二卻在那水波晃動中,始終穩若泰山,巋然不動,只口中唸唸有詞,不斷施着法術。他乃是器靈之體,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修爲氣息,然而此刻所表現的能力,卻讓寧凡有些不敢小覷了。
海浪之中,漸漸有了青色毫光出現,在昏黃陰暗的海底,這毫光顯得分外耀眼,如同夜空上的星辰。
那毫光初時極微,某一個瞬間,忽然青光大作,橫掃此地,並於青光之中,現出一個瓜果陳列的香案來。
朱二朝着香案拜了三拜,口中念着‘三清護佑’‘弟子恭請諸聖降臨’之類的話語。
聞言,寧凡第一反應是朱二在施展請神術一類的法術,在請強者化身降臨。且聽那言語,所請的,居然和聖字沾邊,莫非竟是在請聖人不成!
這可能麼?
在幻夢界這種虛幻之地,請來傳說中的聖人降臨?
若真有聖人降臨,會如何…
又或者,請諸聖只是一個口號,一句口訣,僅此而已…
寧凡不知朱二的具體來歷,但以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這朱二起碼也是真界的強者,甚至看守過真正的黃泉九幽。
這樣的朱二,此刻全神貫注施展着的法術,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效果!
此地…可會出現什麼大變故!
嘭!
就在寧凡神經繃緊之時,朱二週圍的青光,居然爆炸了。
爆炸之後,原本的香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被青光炸地頗爲狼狽的朱二…
“不可能,不可能啊!難道是我技藝生疏了,居然會施法失敗!”朱二揉了揉頭上炸得冒煙的鬃毛,滿臉不可置信。
寧凡又一次無語了。難爲他居然真以爲會有聖人降臨,如此如臨大敵,結果,朱二就給他搞了這麼一個爆炸出來…
“你究竟行不行?若是做不到驅散此地水鬼,便直說!”寧凡不耐道。
“呃,這只是一個小小失誤,主子放心,下一次一定成功,一定!”
一炷香之後…
轟!爆炸!
一個時辰後…
轟!轟!炸來炸去!
兩個時辰後…
三個時辰後…
朱二已經接連施法失敗了數十次,整個靈體被炸得,都傳出了一絲焦熟的味道。
寧凡嘆了嘆,他感覺一次次給朱二嘗試機會的自己,有點傻…
若非寧凡能看出朱二極爲認真的施法態度,幾乎要以爲朱二是故意找茬,故意施法失敗的。
“你究竟行不行…”寧凡沉默許久,說道。
“主子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可以的!”朱二提心吊膽地說道。
“實在不行,用其他的辦法殺光這裡的水鬼也行!你這種方法,並沒有給我節省多少時間。”
“真的最後一次,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好主子,我的好主子…”
“…最後一次。”
“是,最後一次!小人已經有點明白爲什麼會施法失敗了,不是我自身的原因,而是天地改變的緣故…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朱二再次召出香案,再一次使得此地青光大作。
那青光強度不斷攀升,漸漸地,已快要超出此地海水可以承受的臨界點。一旦超過,則會再度爆炸!
但這一次,朱二在那青光強度攀升到極限後,忽然有了改變,指訣一變之下,此地青光忽然開始收縮,開始凝聚,並一點點凝成一個無比巨大的青色光環!
那光環不斷透出令人心悸的威壓,並旋即,從那光環之中一步走出一位籠在青光中你的老者身形,背對着朱二與寧凡,面朝一幽宮的方向負手而立。
那巨大青環,分明就是聖人才能擁有的聖人環!
那老者,赫然擁有者聖人級別的恐怖威壓,彷彿只需一念,便可毀滅整個幻夢界,所說出的話語,更是讓寧凡神色一變!
“老夫奉天意來此,行滅界之事!阻擋者,殺無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話語,這猖狂無比的笑聲,似是對宮殿中的鬼物所說,又似乎…是對寧凡所說!那笑聲所帶着的龐大威壓,在寧凡耳邊迴盪不絕,好似天地之聲迴響!且每回響一次,都會給寧凡識海帶來幾欲碎裂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