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禍不單行?嗯嗯,這句話特別有道理,沐錦漓此刻覺得她真的是禍不單行。
歸根究底,都怪宿軝橫!
本來嘛,她跳車跳的好好的,宿軝橫那廝突然說話,還用那種溫柔到可以掐出水的聲音干擾她的行動,她一個下盤不穩,然後就崴了腳了……
“咔嚓”,她都聽到了踝骨移位的聲音了。
沐錦漓疼得齜牙咧嘴,靠着馬車死命地瞪着始作俑者宿軝橫。
“沐小姐,你沒事吧?”宿軝橫彷彿沒看見沐錦漓無聲的控訴,慌張道,一副想伸出手去扶又不敢扶的樣子,讓沐錦漓瞧着頗爲有趣。
怎麼明明是她崴了腳,宿軝橫這樣子活像是他自己崴了腳呢,有趣有趣。
不知不覺,沐錦漓情緒由怒轉樂,頭一次發現,宿軝橫的表情比唱戲的都精彩。她家就在眼前,宿軝橫那呆子卻急急忙忙讓剛纔駕車的車伕快去找大夫來。沐錦漓發誓,她絕對沒有看錯車伕那稍縱即逝的錯愕,活像見了鬼了。
最終看不慣宿軝橫一直傻下去,沐錦漓伸出纖纖玉手,指着她家紅漆木雕的大門,翻了個白眼,道:“吶,那裡是我家。”
這句話成功的提醒了,只見他表示稍稍呆滯,半天都沒眨眼,“啊?哦,沐小姐,在下還是先送你回家吧。”然後剛纔的一幕又出現了,宿軝橫再一次被男女大防這條破規矩給打敗了,猶豫得很。
沐錦漓第一次發現宿軝橫這麼迂腐,早就說了,讀多了聖賢書腦子會變傻的,看吧,這就一個典型的例子,多麼一根正苗紅的年輕人啊,被區區的之乎者也給束縛住了,唉,看不下去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沐錦漓深吸一口氣,衝着她家門口目不斜視的守門人吼道:“那邊兩個,找個人來扶本小姐!”沐錦漓這吼的聲音挺大,兩個看門的小廝順着聲音望過來,看到了沐錦漓,這兩人一合計,一個跑進府去叫人,一個跑過來等候吩咐,“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崴腳了。”
小廝顯然沒有沐錦漓的淡定,連忙道:“勞煩大小姐等等,阿大已經去叫人了,馬上就到。”
沐錦漓點頭,餘光瞥見宿軝橫正一點一點的挪動腳步,試圖離她遠一點,很是避諱,她只能扶額。
小廝將她的動作收入眼中,“大小姐是不舒服嗎?可要奴才去叫大夫?”又是一個會錯意的。
沐錦漓搖頭,見這小廝脣紅齒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廝憨厚地撓撓頭,很不好意思道:“奴才叫小生,這名字是爹孃隨便取的,不好聽,大小姐不要笑話奴才。”
“小生?”沐錦漓誇讚道:“不會啊,這名字很好聽。”
“真的嗎?”小生兩眼放光,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誇呢,“謝謝大小姐。”
正好阿大帶着容玉出來了,“小姐,你回來了。”容玉何等眼力,遠遠的就瞧見自家小姐站立的姿勢有些不對,忙急走幾步,扶住沐錦漓,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剛纔跳下來的時候傷了腳,有些走不動道,不過沒事,回去找個
大夫看看就好。”沐錦漓不想讓容玉太過擔心,說話的語氣都是特別輕鬆的。
容玉瞭解沐錦漓,又怎麼不知?她點點頭,道:“小姐,我扶你進去。”一面又轉頭對帶她來的阿大吩咐,“去找個大夫來,要快。”
阿大點點頭,火急火燎地跑遠了。沐錦漓回家之前不忘跟宿軝橫道別,“宿公子,今日一事多謝你了,有勞。”
宿軝橫客氣地回禮,道:“沐小姐不必客氣,朋友一場,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
沐錦漓笑了笑,轉身走了。宿軝橫就這麼看着,知道右相府的大門緊閉,車伕才忍不住提醒道:“公子,人都沒影了,我們走吧。”
宿軝橫回過神,對着車伕淡淡道:“回去之後,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車伕大驚失色,跪倒在地,“公子,這是爲何?”
“我不需要一個不聽從命令的下屬。”
“公子,屬下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若您不喜屬下了,屬下也只能一死以報公子多年的恩情。”
宿軝橫皺眉,責備道:“你這又是何苦?我們主僕多年,說什麼死不死的?”他頓了頓,眼睛仍止不住地看向緊閉的右相府,終是嘆了口氣,“也罷,你就留下吧,只是切記,下次不可再犯,否則絕不輕饒!”
車伕連連磕頭,“是,是,屬下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宿軝橫上了馬車,不知爲何,他又想起剛纔她跳下馬車的颯爽風姿,又暗暗責怪起自己來了,明明就在旁邊,他當時到底在做什麼?居然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傷,還真是無能。
她應該是很疼的,卻裝作沒事人一樣跟那個小生說話,這讓宿軝橫更加愧疚。
“莫別,待會兒讓人給沐小姐送點藥去。”
車伕,也就是莫別應道:“是,公子。”
宿軝橫開始陷入沉默。
沐錦漓一瘸一拐地回到院子,她受傷的事被劉氏知道了,劉氏擔心得要從牀上起來去看看女兒,正在一旁服侍的林姨娘勸解了好半天才罷。
劉氏現在是真正的愛女如癡了,沐錦漓少了一根頭髮絲兒她都得心疼好幾天。別人看在眼裡,也是能理解的。
畢竟前段時間府裡的二小姐纔去了,如今吶,熱鬧的沐府因此冷清下來了,二小姐沒了,夫人又病了,大小姐每天不着家,早出晚歸,老爺和公子更不用說了,有時候忙起來索性就不回來了。
下人們都說,這右相府,算是沒人了。
沐錦漓草草地看過大夫,還好,不算嚴重,“我就說沒事,看吧。”沐錦漓笑着對擔心她的容玉容香道,說着還作勢要跳下牀走給兩人看。
她不就是崴了腳嘛,這二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許她這不許她那的,就差沒有拿跟繩子來綁住她不許她亂走了。
雖然知道這兩人是太過於在乎她,撇去心裡小小的滿足感先不說,被人當做易碎的花瓶,還是有點心塞塞的。
容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與容香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就出去了,屋裡只留有一個容香。
“容香?”沐錦漓臉上堆滿笑,“明天我能出門嘛?”
兀自低頭忙着自己事的容香頭也沒擡,“不行。”簡潔明瞭的倆字,毫不留情地斬斷了沐錦漓的念想。
沐錦漓鼓着腮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有點不甘心。“可是我真的有事啊。”
“可以。”
……咦?是她幻聽了麼?容香鬆口了?“容香?我真的可以?”沐錦漓試探地問。
“可以。”容香再一次重複。
沐錦漓的臉上頓時溢滿笑意。
而另一邊,在一處偏離街市的地方,坐落着一處府邸,這座府邸外表平常,內裡,乾坤可大着呢。
正廳,一錦衣華服男子背手而立,他臨窗而望,眸中深邃,“莫別,藥送去了沒有?”
莫別本站在不遠處, 聽到聲音上前一步握拳道:“啓稟公子,已經送過去了,屬下親眼看見沐小姐的丫鬟拿進了屋子才離開的。”
宿軝橫“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莫別看着他家公子,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吧。”
莫別深知他家公子的性情,有些事,是他這個屬下不該過問的,可是爲了公子,他還是要說,“公子,您跟那位沐小姐似乎太過親密了,這恐怕……”
宿軝橫臉色很不好,“恐怕什麼?”
莫別一狠心,心想豁出去了,便道:“恐怕夫人不會同意的。”
他口中的夫人是個讓宿軝橫諱莫如深的存在,果不其然,宿軝橫臉色更加陰沉,這讓莫別暗叫不好,“我如何與她何干?她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
莫別冷汗直下,一向好脾氣的公子也只有會在碰見關於夫人的時候纔會這樣,還是躲遠點好,免得惹火上身,“想必公子早已有了打算,是屬下多慮了。”
莫別的話倒真是提醒了宿軝橫,那個喜歡多管閒事的女人……“莫別,你調些人去守着沐小姐,小心點,別被發現了。”那個女子機靈得很呢,今日都……
想起她,宿軝橫心上泛起暖意,臉部輪廓也柔和了不少。這讓正準備離開的莫別咋舌,他家公子對人溫柔是不錯,可那種溫柔帶着客氣的疏離,如此這般的,還是第一次。
他就不明白了,那個沐小姐到底哪裡特別?居然讓公子如此在意?
莫別沒想明白,也就不再想,去做他家公子方纔吩咐的事情去了。
宿軝橫一人靜靜站立。
想來,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回去了吧?不知,那裡又是何等景象,物是人非,他不在乎了。
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眷念的,包括這個身份……
沐府,送走來探望她的大哥,沐錦漓坐在院子石凳上,看着剛纔太子派人給她送來的私信,信中太子表示如若有困難,儘管告訴他,他定全力相助。
沐錦漓看了只想笑,這信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提供幫助只是個幌子,提醒她交易的事情纔是真的吧。
放心,她沐錦漓對那什麼功勞沒興趣,誰愛要誰要。
“重夜,你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