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這幾日就呆在蘇府,和相繼而來的幾個指揮使一一見過。她這才發現,指揮使裡除了最先見到的蘇宇和後來的蘇兼,其餘人其實都不姓蘇。
蘇袁弘嘿嘿笑道:“我們是寧王殿下的私兵,也是他的家將,進了蘇府改姓很正常,而且在蘇府內做掌事,改姓蘇才方便,不過寧王殿下說一直呆在軍營的便沒這個必要。”
所以這蘇袁弘看着就油頭滑腦不是個正經東西,還果然一直在拿她開涮。
這幾位指揮使打眼一看便知都經歷過多年的軍旅生涯,他們對蘇澈是誰並不在意,只見了她手中的玉牌和兵符便立刻叩拜效忠,願隨時聽候調遣。
蘇澈聽過他們每人都會進行的一番彙報,而其中不約而同都有每日兩回對難民舍飯舎粥一項,聽得多了,她便實在忍不住私下又去問蘇袁弘:“你們的銀子就這麼夠花?”
蘇袁弘道:“蘇府有的是銀子,咱們什麼都不缺。四年前邊境纔有些小騷亂,寧王殿下就及時把一些當時做得正好的買賣給切斷了,又開了不少新鮮買賣。現在一戰亂,那些新買賣竟都到處開花呢,賺的還都是敵國的銀子!”
蘇澈:“那這些買賣如今都是誰來管着?”
“起初是寧王殿下自己,後來跑腿吩咐的都是執符的青玄小哥。兩年以前,這些買賣就開始正經有了管事。不過我們從來沒見過他,每次都是書信往來,調度銀錢也都是這人的事。”見蘇澈有些愣怔,蘇袁弘又笑道:“我們吃穿用都不愁,連戰馬都膘肥體壯,武器也都年年在研製和更新換代。各個軍營整日操練從不敢懈怠,可惜就是沒人帶着我們去打仗!”
蘇澈:“你們就這麼幹等着,從沒想過併入颯熙正規軍中?”
蘇袁弘搖頭,“咱們颯熙打到了現在都從不缺兵不缺錢,真正缺的只是良將。可我們都是精兵,真的跟他們的將去打窩囊仗,還不夠他們一次衝鋒裡拿我們給敵軍塞牙縫的數目。再說,寧王殿下一開始就說過,我們只是他的人,吃他的喝他的,怎樣都不會虧待我們,連我們這些人的一家老小寧王殿下都會給好好照顧着。所以,除了他和他的兵符,誰的話都不許聽!”
蘇澈瞧着他說這話竟還能一臉驕傲,忍不住眼角抖了抖,心道:你們到底效忠的是寧王還是他的銀子……
能在三五日內趕來的七位指揮使全部到齊的當夜,蘇澈便將所有人招在議事廳,一起商量這次的路線與任務。
這次往東北進發,最終爲尋找皇上。主力兵分兩路,再細分小股隊伍行進。除了要防在境內與不時闖入的敵軍正面交鋒,還要想盡辦法解救和幫助途中遇到的難民百姓。
一旦出了颯熙東北邊境,那便是遊牧部族聯合王國的天下,這些兇殘的遊牧部族纔是他們真正的敵人,目前能想到的辦法,便是一個部族一個部族的掃蕩,直到尋着皇上的蹤跡爲止。
但這些部族之間也一直分分合合征戰不休,新消息才傳回來,那裡的政治局面指不定又會變了個翻天覆地。所以,他們也很難根據目前得知的信息來擬定周詳細緻的作戰計劃。
蘇澈直言自己雖握有“蘇府”兵符,卻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做不了領兵之人。
而目前這些指揮使中,除了蘇袁弘在戰場上做過斥候統領,也沒有真正指揮全局作戰的經驗。
蘇袁弘眼看着自己變成了衆望所歸的那位,急了他一腦門子的汗,道:“斥候統領我還能做,別的我可真幹不了。讓我做主帥,我這腦子一跟不上趟,去送死的可就都是自己兄弟。”
蘇澈撐着桌角看着他們幾人推來擋去,又暗暗挨着個地把他們都在心裡掂量了一回,便將手裡摸着的那顆小貓腦袋拿了出來在桌上敲了敲,道:“蘇袁弘,就你。”
蘇袁弘:“……”
戰船的改裝就算快馬加鞭也還需半月到一月才能完工,但蘇澈的改裝建議被接受了,於是這時間的耽擱也變得必不可少。
他們在船底前後與兩側分別加裝了可伸縮的狼牙鐵刺和鐵鉤,此外,爲了連通友船而不誤傷彼此,船上方還要加裝直掛梯,可放開翻起掛在友船甚至敵船的船臺上,船員互相通行時保持彼此間的距離。
他們地面隊伍的路線也在接連幾夜中訂了又改,改過又推翻,反覆幾次,終於確定了所有的隊伍和隊伍的指揮使,此後便開始外發急函聯絡其他營地做準備。
而就在蘇澈已開始整裝隨軍出發之前,袖中的紙符突然發起燙來。她怔然過後,急忙跑到院中,便看到寧淵御劍在半空,正四下尋她。
蘇澈朝她揮手,寧淵便流光一般疾馳而下,落在她面前,四處看了看笑道:“你還真來這宅子住了?我看皇宮裡正熱鬧着,新皇才登基,城裡比我們上回來時要好上很多。”
蘇澈點頭道:“你這是打哪來?又要去哪裡?”
寧淵斂起笑意正色道:“我得先送你迴天山,這裡一時半刻忙不過來,把你留得太久又擔心你有危險。”
蘇澈道:“寧淵,我暫時不會回去了,你也不必來管我。這一兩日我便會離開雍慶城隨軍北上,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寧淵一聽頓時急了,“隨軍?北上?你不是不知道外面都成了什麼樣子吧!”
蘇澈:“我知道,可我還有必須做的事呢。而且這都是凡人的事,你管不了的。”
寧淵:“你……你要做什麼,仙尊可知道?”
蘇澈:“會知道,但不礙事,而這些也的確與你們無關。”
寧淵見她如此堅定,便道:“今夜你可有事?我在此留一夜可方便?”
蘇澈笑道:“方便得很,不過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寧淵也不拐彎抹角,他道:“我許久沒檢查過你的心法修習了,別說你師父離開天山這麼長的時間,即使他在,也不能指點你這些凡人修習的之道。”
蘇澈心道:你家那個開山的老祖宗每天查我查得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