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各自給你們一個番號,新編第一和第二軍團。人員你們自己在族羣內部招募,具體數量多少我不管,年齡性別也是,但必須遵守一個原則:不準招募作戰部隊的正規軍。”
元猛和凌嘯面面相覷。
心中有疑惑,更多的還是驚喜。本以爲前方已經無路可走,無論王位被剝奪還是族羣被併吞,在元猛和凌嘯看來都是一種屈辱。然而現實比人強,拒絕接受負隅頑抗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拋開各種利益關係,單就天浩的能力與政治手腕,無論元猛還是凌嘯都很佩服。尤其是在對待底層民衆的態度和實際行動方面,天浩從未有過私心,這也成爲了狂牛、兇牛兩位族長思維逐漸產生變化,進而心甘情願服從命令,甚至主動下跪的真正原因。
凌嘯感覺眼前敞開了一道新的大門。他走上前去,用略微顫抖的指尖輕輕觸摸那副地圖。他接受過蠻族高等教育,能看懂地圖。
“……這,這就是南方大陸?”凌嘯腦海中迴盪着天浩之前說過的那些話,目光隨着指尖在地圖表面來回移動。這塊土地實在太大了。他看到了鎖龍關,看到了位於神威要塞南面以醒目紅色粗線作爲區分的王國邊界。撒克遜、萊茵、金雀花、維京、上主之國……在所有這些國家正中略偏於東南的位置,那裡是專屬於聖主的地方,是教廷的勢力範圍。1
南方實在太大了,面積估算下來相當於兩個北方。當然,這是以鎖龍關爲界。
元猛站在原地沒有動,其實他很久以前就在王室圖書光看到過類似的圖。那時候的地圖並不完整,標註邊緣只到神威要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涵蓋了整個大陸全貌。儘管如此,元猛的關注重點並非地圖本身,而是天浩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殿下,我們真的可以獨立成軍?”元猛認真地問。
天浩微微點頭:“兩個軍團番號你們自己選擇,每個軍團暫編人數十萬。”
聽到這裡,凌嘯從地圖前轉過身,疑惑地問:“暫編?”
天浩看了他一眼,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詳細解釋,繼續道:“凡事都有好壞兩面,本王先說說好的。兩個新編軍團從成立之日起,你們也就與龍族之間不存在任何官方來往。簡單地說,就是你們的身份不會得到認可,甚至還會有官方聲明將你們列爲叛軍,或者土匪。”
元猛和凌嘯再次四目相望。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在天浩面前他們都是弱者,卻偏偏無法從彼此那裡得到具有實質性的幫助。
天浩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端坐在高背椅上,拿起裝有熱茶的杯子抿了一口,淡淡地說:“這是用來搪塞南方白人的藉口,尤其是上主之國的那些傢伙。畢竟停戰了,而且他們還是本王在合約上簽字認可的盟友。”
元猛雖然上了年紀,腦子卻不糊塗,他幾乎是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連忙試探着問:“殿下,您的意思是對白人進行騷擾?”
“那是你們的事情,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天浩放下手中的杯子,平和嚴正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調侃神情:“總之一句話,只要離開神威要塞南面新劃定的邊界,你們的一切行爲都與龍族無關。你們可以成爲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也可以成爲最殘忍兇惡的暴徒。龍族法律對你們在國界之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予以限制,或者懲罰。當然,這樣做的前提只能是你們把目標對準白人。”
凌嘯思維轉換速度非常快,他認真地問:“我們能得到什麼?”
“一成的收益。”天浩身上釋放出專屬於王者不可侵犯,更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可以得到所有掠奪收益的百分之十,其餘的部分必須上繳。我會安排相關的人與你們保持聯絡,爲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
元猛並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搖搖頭:“才一成,太少了……這實在是太少了。”
看着他那張寫滿失望的臉,天浩從鼻孔裡發出不屑的冷哼:“你顯然對南方白人的情況一無所知。”
凌嘯畢竟年輕,而且聰明,他搶在元猛發出怨氣反駁之前,迅速朝着天浩躬身行了一禮:“還請殿下明示。”
天浩注視着他,目光銳利:“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五大王國加上教廷,總共有多少人?”
凌嘯怔住了。
心中仍帶有怨氣的元猛也陷入了沉默。
“你們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天浩平靜地說:“其實我也沒有準確的數字,因爲南方各國與教廷之間表面看似合作,私底下卻勾心鬥角,都在隱瞞彼此的實力。不過,就目前收集到的情報,白人總數不會少於三十億,甚至有可能超過四十億。”
薩維丁侯爵已經徹底倒向了天浩這邊。之前那頓飯顛覆了他的整個邏輯系統,正如天浩所說————既然連信仰的神靈都可以背叛,也就不存在所謂的“忠誠”。
他公開了與上主之國相關的所有情報。按照這些信息,對照情報部以前所得,天浩最終推算出“有可能超過四十億”這個數字。
“全盛時期的兇牛部有多少人?”天浩緊接着發問。
凌嘯想了想,認真地說:“二十四萬左右。”
天浩把目光轉向元猛,冷笑道:“說說你的狂牛部吧,實力最強大的時候有多少人?”
元猛對數字尤其敏感,他的反應很快,也大概明白了天浩爲什麼要這樣問。仔細想想自己實在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硬着頭皮回答:“……五十三萬,狂牛部曾經有過五十三萬人。”
天浩冷冷地盯着元猛,擡手指着對方:“跪下!”
音量不大,其中充滿了指責成分。元猛被嚇得渾身一顫,不由得雙膝彎曲,失控般跪倒在地上。
見狀,凌嘯連忙快步走過去站在元猛旁邊,急急忙忙地勸道:“殿下,元猛沒有惡意,他只是……”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天浩威嚴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他的視線鎖定跪在地上的元猛,不無譏諷地說:“狂牛部曾經與別的部落之間發生過戰爭。本王問你,當年你率兵攻破一座城市,從一個較爲富裕的平民家裡,能得到多少戰利品?”
元猛有些猶豫:“這……這該怎麼說呢……活着的人可以成爲奴隸,衣服和布料可以算在戰利品之內,還有糧食……”
天浩頗爲厭煩地揮了揮手:“直接換算成現在通用的龍族銀幣。”
這樣一來就簡單得多,元猛很快算出了結果:“以最常見的六口之家來看,所有戰利品總價值約爲五十個銀幣。”
活人很值錢,尤其是壯實的成年男子。
天浩輕蔑地問:“從你擔任族長之後,狂牛部有過攻破其它部落城市的記錄嗎?”
元猛兩邊面頰頓時變得漲紅,他低下頭,不敢與天浩對視,儘管很不情願,卻只能期期艾艾的回答:“……沒有。”
天浩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繼續問道:“那麼在你擔任族長期間,攻佔過最大規模的村寨,捕獲了多少奴隸?”
“三千零八個人。”元猛對此記憶猶新,那畢竟是他生命中最值得誇耀的戰績。
“按照五枚龍族銀幣一個奴隸的價格,你得到的這部分收益就是一萬五千零四十枚銀幣。加上其它戰利品的總和,這個數字還可以增加一倍。”
元猛低着頭,以沉默作爲肯定的回答。
天浩笑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本王爲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四十億……哪怕只有一成的收益,也超過了整個龍族目前擁有的所有財富總和。”
元猛擡起頭,臉上全是震驚的神情。他已經想到北方蠻族與南方白人之間因爲巨量人口差距導致的財富額度問題,卻沒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凌嘯也被複雜的情緒與震撼思維佔據了整個大腦。他不由得脫口而出:“殿下,您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你們可以通過實際戰鬥去驗證本王剛纔說的話。”天浩冷笑道:“如果不是虎族和獅族新近歸附需要時間磨合整頓,這種好事根本輪不到你們。不管怎麼樣,你們畢竟與本王身屬同一個部族。你們屢立戰功,也願意尊我爲王,所有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你們之前的付出也將得到回報。”
“這是你們的機會。各領一個軍團往南進攻,雖然只是騷擾作戰,但你們可以打下屬於你們自己的地盤。到那個時候,我可以封你們爲王……真正的王。”
最後這句話讓元猛和凌嘯動心了。要說他們對失去權力這件事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但在天浩絕對力量的碾壓下,無論是誰都生不出反叛的念頭。然而這次不同,天浩主動提出可以再次封王,而且條件也清清楚楚擺在面前。
凌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連聲問道:“殿下,您真的打算封我們爲王?”
“這得看你們的戰功,還得看你們具體能給白人造成多大的損失,給龍族帶來多大的收益。”天浩並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本王一言九鼎,說了封王就肯定會這樣做。但是有一個前提————你們的封地只能在神威要塞以南,也就是大陸相對於南方極點寒冷地區偏北的溫暖地帶。”
凌嘯再次怔住,臉上隨即流露出一絲苦笑。
這是一個很難做到的先決條件。天浩擺明了不會輕易封自己爲王,想要重新獲得王爵與封地,就必須付出更多的鮮血與汗水……但這一切在凌嘯看來都很值得。
“你以爲本王是讓你們南下白白送死的嗎?”天浩讀懂了凌嘯眼睛裡那些複雜目光所代表的意義:“你們可以得到與正規軍同樣的武器裝備。我指的是槍械和手榴彈,以及小口徑火炮。按照每個軍團兩萬人,加起來就是四萬軍隊的標準,你們可以在本週內得到這批武器。”
聽到這裡,元猛和凌嘯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到天浩臉上,他們感到很驚訝,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天浩淡淡地笑了:“本王之前就說過,凡事都有好壞兩面。這是我給予你們的福利,但不要理解錯誤,這些武器可不白送,只能算是暫借,你們得用以後的戰利品和收益交換。”
凌嘯現在完全明白了天浩的意圖,忙不迭問:“殿下您的意思是,我們以後所需的軍火,必須以購買的方式才能得到?”
天浩點點頭,他對凌嘯的領悟能力頗爲滿意:“給你們的軍火價格不會太高,數量也可以商量,以滿足你們的需求爲前提。”
直到現在,元猛和凌嘯才終於覺得年輕攝政王對自己沒有惡意,的確是在與自己認真談論相關的作戰計劃。
步槍的威力早已在戰場上得到了驗證。作爲一名熱兵器的狂熱擁護者,凌嘯先後使用過多款來自濟州島軍工廠的不同類型武器。從最初研發的火繩槍,到現在配備龍族軍隊的制式步槍,他深切感受到科技對軍事的影響和改變。
白人是所有蠻族的仇敵,可是想要征服白人絕非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幾千年來,北方蠻族依託鎖龍關防守就是最好的證明。何況白人擁有先進的科技,火繩槍與火炮的搭配組合在戰場上堪稱無敵。
這也正是爲什麼元猛之前一直對“百分之十”戰爭收益感到不滿的原因之一。在他看來使用冷兵器的野蠻人根本打不贏南方白人。雖然龍族剛打了勝仗,卻並不意味着具有全方位碾壓南方諸王國的實力。
與其說是掠奪性的騷擾戰,不如說是白白送死。
天浩接下來說的話,讓元猛和凌嘯再次確認年輕攝政王對自己真的沒有敵意,也終於打消了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
“情報部會配合你們的所有軍事行動,並按照你們的要求提供所需相關情報。本王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儘快出兵,決不能讓南方白人有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