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門我退到一邊去,靠着洗手檯站着,劉思涵和我站在一起,悻悻地看着齊瑤無力地蹲在馬桶邊上,不僅頭髮溼了,臉蛋也溼了,至於有沒有喝進去馬桶水,誰知道呢。
過了大約半分鐘,隔板間的門纔打開,齊瑤的同桌悻悻地走出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我和劉思涵,再看一眼齊瑤,低着頭說,“楊小唯,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沒關係,你別欺負我,我只是跟齊瑤討論了兩句——————-”
“跟你沒關係?你不是說你也討厭她嗎!你罵她罵得還少嗎?現在裝什麼無辜!”齊瑤怒了,指着她同桌罵。
她同桌看了下她狼狽的樣子,又慌張地問我,“你可以讓我走嗎?”
我雙手抱在胸前,淡淡道,“你說呢?你都看到了。”
她立即明白過來我什麼意思,連忙說,“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只是來上了個廁所,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溫聲說,“嗯,你可要記住了。”
她點了點頭,看都不看齊瑤,連忙跑了,齊瑤看她離開的背影,氣不打一出來,站起身衝上來想扇我巴掌,但我反應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前一拽,隨即把她扔了出去,她伏在水槽邊,腳下是髒拖把,恨恨的看着我,我走上前,低頭冷哼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最好不要來招惹我,要是再敢耍小手段,下次就不是喝馬桶水這麼簡單了!”
“你以爲我怕你嗎!”
“你最好不怕!”
說完我拉着劉思涵走了。再跟她待在一起,簡直要窒息了。
回到操場後沒一會兒就要下課了,下課前老師點名,齊瑤不在,問了幾次都沒人說話,老師就讓我們先解散了,齊瑤的同桌跑得快,生怕和我們撞見似的,我和劉思涵走得比較慢,留到最後慢悠悠的,還有陳嘉豪和林陽。我不小心和林陽的視線撞上了,心裡明明是要服軟的,可一遇上他冷漠的目光,我就倔了起來,拉着劉思涵走了。
回到教室後,齊瑤趴在桌上哭,大家都去關心她怎麼的,但她一句話都不說,一個勁兒地抽泣。劉思涵去看了一眼,然後到我位置上悄聲說,“她好像故意把頭髮全都打溼了,外套也是,剛纔明明沒那麼溼的,她這不是——————”
我說,“沒事兒,她不敢說是怎麼回事兒。”
劉思涵想了想說,“我知道了,她這是想讓——————”
“喏,你看前面。”我打斷劉思涵,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齊瑤的位置。
這不,林陽從前門進來,冷着臉把外套脫下來搭在齊瑤身上,叫齊瑤別哭了,齊瑤抽泣着擡頭,什麼都沒說,但眼淚已經代表一切。
林陽沒多安慰她,只說了句,“放學我送你回去。”
說完他徑直朝我走來,哦,不,是朝他的座位去。他根本沒打算理我。
劉思涵丟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離開了座位,陳嘉豪轉過來問我,“小徒弟,你乾的啊?”
我面無表情迴應,“你覺得呢?”
“你不知道解釋啊?你傻呢!”
“我解釋什麼?我無話可說。”
陳嘉豪撇撇嘴,眼神示意我林陽生氣了。但我假裝沒看見,拿了張白紙出來寫請假條上辦公室找蘇老師簽字,明天要開庭,我不來上學。
最後一節自習課下課後就放學了,林陽收拾了書包冷漠地避開我,帶着齊瑤離開教室。一開始我還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一直憋着氣,等他們離開後,我瘋了一樣跑出教室,看見林陽幫齊瑤揹着書包,兩個人肩並肩走在上操場,黃昏的夕陽從香樟樹葉子裡散下來餘光,那幅畫面,像堵在我心裡的氣,怎麼都喘不過來。
忽然有人拍我肩膀,我回頭一眼,是陳嘉豪。
他調侃我說,“吃醋了?”
“沒有。”我否認。
陳嘉豪笑了,抖了抖書包說,“你呀,就是嘴太硬,林陽也是這樣,你倆就不能好好談談?這問題說開了不就得了,何必鬧氣呢。”
我轉過身盯着陳嘉豪,“你覺得是我收拾的齊瑤嗎?”
“嘿嘿,我覺得是。”陳嘉豪話鋒一轉,道,“但肯定沒那麼慘。給點教訓我是相信的,但弄成這幅落湯雞模樣,肯定不是出自你的手。再說了,早上的事兒,我也看到了,我一直站在陽臺上看書啊。可我跟林陽解釋吧,他狗日的固執得很,都不聽。”
陳嘉豪重重地拍了我肩膀兩下,語重心長地說,“小徒弟啊,師傅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往後還要看你的造化咯。我跟你說,服個軟沒什麼的,兩個人這麼僵持着有啥意思,你不解釋,他保持誤會,到時候被人家趁虛而入,你不哭啊?”
我知道陳嘉豪說的是對的,也許這事兒我好好解釋下就成了,可林陽的態度那麼冷漠,讓我怎麼軟得下來?我撒氣說,“師傅,你都看得清的事兒,他固執地不相信,那說明我在他心裡就是那樣,既然這樣,我有什麼好解釋的?”
陳嘉豪皺眉,遣詞造句不順,只得投降說,“得了,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我先回去了。”
“好,再見。”我再去看操場,林陽和齊瑤已經消失不見。
我鼻尖泛酸,真挺難受的,我趕緊仰起頭,倔強地暗示自己,你沒錯,你不需要道歉。
收拾好書包後,我和劉思涵道別,一個人坐公車去何律師下榻的飯店找他,我們一同吃了晚餐,他告訴我明天開庭的而一些流程和需要注意的事兒,聊到八點多,我要回宿舍時,張駿忽然來電話,說有事兒找我,正好,我便讓他到何律師的飯店找我。
臨走時,何律師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林陽傍晚還打過一個電話來關心你的事兒,你們倆怎麼不一起來?”
我尷尬,但心裡有點竊喜,好歹他還是關心我的,我低頭說,“吵架了,冷戰呢。”
然後何律師就笑我,“小年輕,吵吵也不是不好,但是要學會包容,不過你們還小,正是轟轟烈烈的時候,這種老掉牙的經驗忠告還是別聽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張駿和他告別,禮貌有加,倒和平常流裡流氣的模樣不同。
摩托車轟隆隆行駛在飛火流行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穿過喧囂和璀璨,一路前進,大風颳過,帶來張駿高聲的調侃,“哎,你和小白臉兒吵架啦?”
我嗯了一聲,但風太大了,他根本沒聽見,又問我,“問你呢,是不是吵架啦!”
我高聲說,“是啊。”
“分手了嗎?”
“烏鴉嘴!”
張駿哈哈大笑,又喊道,“沒分手的話趕快分手啊!哥哥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
我喊道,“你想得美!我跟他纔不會分手!”
“那可不一定,你這個臭脾氣,誰受得了啊!”他喊着,又補充了句,“除了我!你看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給你撐腰!”
“放屁,我很溫柔的!只是你不知道!”
後來張駿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被大風吹散了,這一輩子都聽不見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我學校門口,我把頭盔摘下來給他,手被風吹得好冷,我搓着手問他,“不是說找我有事兒嗎?”
“哦,對,我給忘了。”張駿笑着,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忽然他伸手來撥我的頭髮,我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他手掌尷尬地懸在半空,我悻悻地看着他,他表情也有點尷尬,但只是兩秒的功夫,他咬着脣,在我腦袋上使勁兒敲了下,笑呵呵說,“我是鬼嗎?你這麼怕我!”
我沒說話,但我心裡清楚,我和他只是朋友,而撥我頭髮這種動作,應該是親密的人才可以做的。
“你頭髮亂了!”張駿說。
我捋了兩下,切入正題,“快想想找我什麼事兒!”
“菲菲那丫頭不是不做了嗎?他爹欠了一筆錢沒還上,現在人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要債的人四處找她爹,你告訴她一聲,自己在外面小心點,一是怕那幫人六親不認綁了她,二是怕她爹畜生,對她下手,能把自己女兒塞進夜總會陪酒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能有什麼事兒是幹不出來的?”張駿一臉認真,嚴肅正經地說,“她爹要是被他幫人找上,要麼斷手,要麼斷腳,要麼還錢,你叫她心裡做好準備。”
我點點頭,“知道了。”
這種事情我沒經歷過,但是電視看得不少,加上上次在劉思涵家看到的狀況,他爹那麼畜生,什麼做不出來?還不是親生的。
“餓不餓?要不我帶你去吃點兒東西?”張駿問。
“不了,我還有昨夜沒寫,還要準備明天開庭。上午完事兒了,下午我還得去找我後媽撕,勞心勞力,我要早點睡。”我說,“你晚上不用去會所?”
張駿說,“休息休息唄,順便來看看你。”
我斜他一眼,“得了,你趕緊走吧!路上小心!”
“嗯,
進去吧,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後媽。”
“好,拜拜。”
說完我轉身進了校門,沒走兩步就看見棕樹下站着一個人,路燈昏黃的光照在他身上,拉得影子纖長纖長,他換了一身衣服,牛仔褲,襯衫和開衫,還有風衣外套。
我腳步漸漸凝住了,看到那個人的眼睛,有怒氣,有嫉妒,還有冷漠。
我順着他的視線往後看,他和張駿目光對峙,張駿挑釁地擡了擡眉毛,然後戴上頭盔上車,快速開走了,還不忘招呼我一句,“楊小唯,明天見!”
這孫子,不是故意的麼?
我回頭看林陽,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我跟前,眼神深邃可怕,蘊含着慢慢的怒氣,要把我給吃了一般,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支支吾吾說,“有話好好說啊,你要是揍我的話,我一定會揍回去的,你別不信,我——————”
然而,人傢什麼都沒說,霸道地拽着我的手,把我拉着往樹林那邊去。
這會兒九點鐘左右,籃球場上還有人打籃球,年輕的聲音呼喝着,有人跑步,有人逛操場談心,有人在生氣。
林陽拉着我繞過花壇,直接把我往花園旁的樹林裡帶,這邊都是香樟樹和棕樹,還有桂花和合歡樹、玉蘭樹等,本來只是爲了觀賞和點綴的,所以樹齡都不算大。
他抓得我手緊緊的,有點疼,我不斷地掙脫着,說他弄疼我了,可他就是不放手,我急了,吼了他兩句,“你有話說話!別發瘋!”
他回頭看我一眼,目光跟寒箭似的唰唰唰飛過來,沒等我反應呢,他頓住腳步,直接把我摁到我身後的玉蘭樹樹幹上,雙手摁着我肩膀,低頭直勾勾地看着我說,“你還發火,我才應該發火!”
我登時來了脾氣,心想,你生氣?該生氣的是我纔對!我瞪着他,氣呼呼地說,“我才火大呢!你什麼都不問就誤會我,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我不問,你也不說?還跟我倔,怪我麼?”他反問我。
“就怪你!”
“你再倔!”
“我就倔!你能把我怎麼樣!”我不知道是故意激怒他呢,還是在耍脾氣,反正是嘴不饒人。
林陽擡起手,我有點訕訕的,瞪着他說,“怎麼?你要打我嗎!”
“你——————”林陽瞠目解釋,花園裡微弱的燈光從樹縫裡鑽出來,照在他臉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無可奈何,心裡偷笑,叫你欺負我!
“我什麼我?放開!”我盯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說,“我現在很生氣!還沒打算跟你和好!”
林陽微微蹙眉,薄脣輕啓,俊眉飛揚道,“楊小唯,你越來越厲害了,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你能——————”
哦,要命,我囂張的話還沒說完,厚臉皮的人已經吻住我嘴脣,一口咬住了,沒停頓兩秒舌頭便探入我口中,我下意識地反抗,不斷捶打他的肩膀和胸口,嘴巴也在生氣,這下把他給惹怒了,直接抓着我的手把我往樹幹上摁,我兩隻手腕都被抓得牢牢的,舌頭被一次又一次的挑釁——————-
他完全不理會我的反抗,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接吻功夫,三兩下就把我制服了,我漸漸失去法抗的力氣,脣舌跟着他的腳步纏綿,他也漸漸鬆開我的手,從手臂往上,再由背部由上而下,最後貼在我腰上,將我整個人往他身上貼。
在脣齒纏綿中,我也忘了自己還在生氣,雙手摟着他脖子緩緩迴應。
耳邊是春夜裡的微風,帶着微寒溼潤的氣息,一點一點潤涼了兩顆躁動的心。
吻完後,林陽單手撐在我而側,捋着亂髮幫我夾到耳後,紅潤滾燙的臉蛋上輕輕略過他微涼的指尖,有種別樣的攝人心魄。他的雙眼如同深夜寒星,溫柔如絲縷的眼神噙着我的眼,我的臉,以及我無處躲藏的羞澀和依賴。
“還生氣嗎?”他看着我,薄脣輕啓時,微香的薄荷味引入鼻尖,同他脣齒的味道一模一樣,我低頭未曾言語,捂着那顆跳躍的心臟,竟然久久未能平息,他輕哼了一聲,又道,“要是還氣我,我就——————”
我着慌了,可剛纔擡頭,便穩穩當當地戳中他的脣,軟軟的,溫柔的,甜絲絲的。
我慌忙推開他,躲到一邊,“我不跟你說話了!”
他索性從背後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聲音淺淺的,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地落入我耳中,沒再繼續調侃我,他娓娓道來,“我何嘗需要你解釋?你什麼心性我不知道麼?但有時候,你性子太着急了,容易被人牽着走。你想想看,齊瑤隨便一鬧,同學就議論起來,衆口鑠金,最後傷害的還是你。你心裡也不想之前的事情被人提起對不對?何必把結果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我是爲你着想。”
他都已經開口解釋自己的態度,在給我臺階下,我自然不會端着,溫柔的言語一字一句都觸在我心尖上,委屈也隨之而來,我說,“可你還幫着她說話,你那態度,能不叫我誤會麼?再怎麼說,我纔是你的——————”
我纔是你的女朋友。這樣的話,我竟然不好意思說出來,天啦,我害羞什麼呢?
“你纔是我的什麼?”林陽戲謔地看着我,是故意這麼問的,叫我不好意思說,他微微側腦袋看我,耳畔是他藏不住的笑意,“說呀,你纔是我的什麼?”
“你討厭!你明知道還故意問我!”我急了,惱了,卻又是羞赧的。
他掰着我肩膀,把我扳正了,讓我同他面對面,低頭目光幽幽地看着我,“都知道你是我的誰,那還耍小性子,跟我氣急?”
“是你態度不好的——————”我小聲地說。
“我和齊瑤從小長大,她會做什麼,我比你清楚,所以有些事情不用你說我都知道。只是我以爲你很聰明,一定不會順着她的戲路下去,可——————”林陽微微嘆氣,抓着我肩膀的手稍稍用力,道,“她從小呼風喚雨,想得到的東西都有人主動送給她,在你這邊吃了癟,找她的性格是要反抗的。我氣你,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的時間何必浪費在她身上,沒有意義,對不對?”
“那你沒有誤會?”我擡頭看着他,撇嘴說,“可你終究是生氣了,還一天不跟我說話。”
“我生氣你笨,這點心機都看不穿。”
“那你還送她回家,你知道嗎?我下午是跟她起了爭執,但是她說我壞話,我氣急了纔給她點教訓,可她自己把頭髮和衣服都弄溼了,還不是爲了給你看,你還當真——————”我越說越委屈,可林陽卻笑了,擰了擰我臉蛋說,“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送她回家嗎?”
“爲什麼?”
“我是去警告她,以後別再找你麻煩,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幫着別人欺負你,是不?”林陽一字一句重重地說。
這一句說得我心暖,真的,我這兩天我都要瘋了,以爲他幫着齊瑤說話,和齊瑤有什麼,原來自己的想象那麼可怕,焦灼得不得了,哎,戀愛中的人啊,就是喜歡自找麻煩。可話這麼說,偏偏道理誰都懂,卻不能自拔。
“真的?”我說。
“那還有假?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揉着我額前的劉海說,“傻樣。”
我心裡是滿足的,可嘴上還要傲嬌下,我說,“那我可不知道,你倆青梅竹馬關係匪淺!”
“你這是吃醋了?”林陽反問我,“一定站在陽臺上看我送她回家自己一個人傷心落淚了吧?”
“沒有!我纔沒有!你少臭美!”我矢口否認,但忽地想起來,他怎麼知道?我斜他一眼,疑問地說,“你怎麼知道的?”
林陽笑而不語,我頓時反應過來,咬牙說,“陳嘉豪這個大嘴巴!大喇叭!”
林陽笑着將我擁入懷中,“要是沒有大喇叭,我怎麼知道你吃醋呢?還以爲你不在乎——————”
我在他懷裡擡頭仰望他,昏黃微弱的路燈光偷跑進來,讓我看到此刻他溫潤的笑臉,眉眼彎彎,格外好看,“要說到吃醋,吃醋的人是你吧?剛纔誰那麼霸道地把我拉上來的?哎喲,還記得不?我幫你回憶回憶?”
說到這裡,林陽正色道,“你和張駿去哪裡了?”
“去見何律師的時候,他碰巧找我有事兒,就送我回來了。”我坦然地說,“你以爲我和他去哪兒?”
“他找你什麼事情?”林陽一臉嚴肅。
“不是我的事兒,是劉思涵的,叫我提醒劉思涵下。”
“她什麼事兒?”
我頓時就笑了,心想,這人變臉還真是快,方纔還是笑嘻嘻的,現在就跟塊冰一樣,冷死了,我簡單地把劉思涵的情況說了下,但沒告訴他劉思涵在溫莎坐檯的事兒,我覺得那是人家的秘密,我答應了不說,就誰也不能說。
林陽這才點頭,“爲什麼找你不找劉思涵?多此一舉。”
“你吃醋了?”我探究地看他的臉
,他不斷躲開,我迎上去,又問,“你吃醋了吧?哎呀,別害羞,你就承認唄。”
“是!我吃醋了!”林陽忽然轉過臉,正兒八經地口氣命令我說,“以後不許跟他走得近!”
妥妥的霸道總裁風,嘖嘖。
我笑了笑,“遵命!”
就這樣,我和林陽和好了。
但很多事情,我沒去追問。就像他很多事情沒問我一樣,比如張駿幫我做過什麼,再比如,我對我後媽做什麼。云云。戀人之間還是要有點空間和秘密的,在你不確定對方能全然接受的時候。
我相信林陽也是這麼想的,因爲他也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的秘密。
回頭細想下,其實我這一次,有點過於了,因爲在乎?肯定是吧,所以生氣的時候纔會磨滅了一個人的好,他的優點,他的高大,他的溫柔,還有過往兩個人甜蜜的點滴。
漸漸的,我發現他其實不是一個喜歡在言語上明確表達感情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是默默的,比如他從陳嘉豪處得知我被拘留,二話沒說求了顧先生幫忙,抽身回來南城幫我,給我最好的律師全力支持我。可能這件事裡,我總是看到張駿的好,他爲我身先士卒,幫我收拾周昌明和張秀春她哥哥,幫我收拾周琪,每一次都走在最前面,只要我開口,不,甚至不需要我開口。
但其實,一直在背後默默撐着我的,是林陽。比如這一次,他明明是爲我着想,但並沒有明確告訴我,站在面前讓齊瑤下不來臺,他說,齊瑤自尊心強,又好面子,若是他在那麼多人面前拆穿她故意把自己弄的狼狽,豈不是讓全班人看笑話?這樣我是會很爽,可有必要嗎?沒有。此外,他和齊瑤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多少要顧及些面子。
我也很清楚,他是男生,男生有男生的胸懷和氣度,他總不能像我一樣,衝上去抓着齊瑤和胳膊或者頭髮,讓她收手,讓她來向我道歉?那樣子的林陽,我會喜歡嗎?林陽有涵養,有風度。他有他自己的處理方式。
可我這麼說,劉思涵卻問我,“小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換了張駿呢?他可能會直接衝上去我揍齊瑤了。”
我說,“張駿是會這麼做,但我也會攔住他。”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張駿和林陽,很不一樣。”劉思涵盯着我眼睛說。
“是,是不一樣。”我說。
之後劉思涵就沒說什麼了,她的意思,我清楚,但這些事兒不用說破,因爲感情的選擇本身就是無奈的。林陽和張駿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一個是愛人,一個是朋友,不可或缺。所以,我不想拿他們倆比較。
第二天一早,我本來要坐公交去法院同何律師匯合的,但清晨他來電話說車子在校門口等我,我受寵若驚,連聲說麻煩了,趕緊收拾了東西下樓,不能讓人等太久。
到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我一看,天,這不是顧先生的司機嗎?我不由地抓緊了書包肩帶,講真的,我特別害怕姓顧的,我也說不上來爲什麼,可我就是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一想到他那天晚上電話裡的語氣,“記住,我叫顧承中”,我就瘮的慌。
“楊小姐,請上車。”司機見我站着不動,下車來準備幫我開門,我趕緊衝上去,連聲說“不用,我自己來,謝謝您跑一趟。”
“應該的,您別客氣。”
好在車上沒有別的人,我舒了一口氣。
屁股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我壓住了,我摸出來一看,竟然是一支鋼筆。硃紅的身子,金色的邊角,亮閃閃的,看起來特別貴的樣子。我把東西遞給司機,“這東西,好像有人落下了,您看看。”
司機接過去一看,只看了一眼便說,“這是先生的筆,可能不下心落下了。”
“顧先生?”
“是呀。”
我登時有點心慌,我問,“顧先生來南城了?”
“來了,在處理公事,所以讓我來接您去法院見何律師。”司機說。
我就有點不自在了。
好在法院很快就到了,何律師在門口等我,我們差不多時間到,他見到我一臉的微笑,看起來特別溫和,助理幫他拿着文件,同我微微頷首招呼。
上庭之前,我們在門口見到周琪的父母,兩個人形容枯槁,都是老了幾歲的模樣,可我一點都不心疼,不知道是不是我變狠了的緣故,我只覺得,他們活該。當然,周嬸也是受害者。我說周昌明。儘管事情過去這麼久,我恨他恨得仍然牙癢癢。
張駿風風火火趕來,開春了,他又穿上了皮衣,破洞牛仔褲,他說這叫帥。
庭審的過程很簡單,因爲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按照流程走一通,周琪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律師申請看在認罪態度良好的份上減輕處罰,別的沒多說一句,爾後便是暫時休庭等待審判結果。
約莫半小時後,法官宣判結果,周琪將會被送往南城石竹山少管所蹲兩年,接受教育。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我看見周琪被協警帶走的時候,臉上的淡漠和恨意,她剪了短髮,眼睛亮堂堂的,所以我清晰地看見她的不甘心和怨怒,儘管嘴上承認自己的錯誤,但心底卻是沒有的。但那已經不重要的,我沒辦法讓一個失去善良和理智的人跟我誠懇地懺悔過錯。
她恨我,我也恨她。無所謂了。她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只是出來後,我看見周嬸落淚,佝僂着身子站在臺階上一步步往下,邊走邊抹淚,我有點觸動了。
何律師寬慰我說,“你不用自責,這個結果,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你手下留情了,不然,沒這麼簡單。”
張駿也嘲諷說,“可不是?當初要鬧大的人是她們,只是沒想到,原本想把你送進監獄讓你失去一切,現在反過來,哼,真是報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欺負我,我絕對不會手軟!
“那現在咱們應該去你家了?小唯,你準備好了嗎?”何律師問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準備好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好,別怕,我們都會幫你的。”
“嗯。”
爾後,我們一行人,兩部車,出發向我家開去。
到鎮上已經是中午,我們隨便遲了點東西繼續出發,到家裡時,正好中午,三月春光明媚,門廊前的梨花還剩下最後一段,海棠紅紅豔豔的特別美,院子裡的桃花開了,芳菲燦爛。
張秀春端着一盆水出來,正要往外潑,然後就愣住了,她看到我。
“你回來做什麼!”張秀春怒了,一臉的笑變成了一臉的恨,一盆水往外潑,故意往我們這邊湊,我趕緊拉開了何律師,但他身上還是濺了一些水漬,我連忙道歉,何律師說“無妨。”
張駿打頭陣,一把掀開張秀春踏上屋檐,張秀春手裡的不鏽鋼水盆掉地上,哐噹一聲,屋子裡的人聞聲衝出來,大叫,“你咋了,一盆水都端不穩啊——————”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張秀春她哥哥,他一看到張駿,嚇得魂飛魄散,臉上那個表情啊,那叫一個五彩繽紛五光十色,不由地往後退了一下,結果碰到門檻上,整個人都往後掉,摔地上去了。
張駿忍不住笑,往前走,他哥哥就往後爬,一直在問,“你們想幹嘛!我警告你別亂動手啊,我兄弟在派出所上班,你要是——————”
“慫啦?”張駿笑道。
張秀春見情況不妙,趕緊去把她哥哥拉起來,兩人站在一起,氣勢洶洶,張秀春不知道給她哥哥說了什麼,他哥哥鑽進屋子裡,我眼神示意張駿去後門堵着,他可能要從後門出去。
張秀春吼我一句,問我,“你要咋子!”
我領着何律師他們上了臺階,搬了兩根乾淨的凳子給人坐下,這纔回答張秀春,“你是想私了,還是鬧得人盡皆知?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張秀春嘴脣顫了顫,特別兇悍地瞪着我,“小娼婦,你的算盤別打錯了!只要老孃活着一天,都是你媽!戶口本的關係誰都改變不了!你休想趕我走!想獨吞這房子,沒門兒!”
我擡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怒道,“你不是我媽!我警告你,再敢罵我一句,我叫你光着屁股滾出去!你以爲你把你哥哥叫來我就沒辦法收拾你了?準備好在家裡毒打我一頓吧?”
“哼,你能把我咋個?”張秀春怒紅了雙眼,挽起袖子就要揍我,但是在她巴掌下來之前,何律師的助理已經拿出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下來,張秀春一愣,問他們想幹什麼,拍什麼拍,還十分潑婦地上前去抓女助理手裡的相機,只是何律師擋在面前,她根本沒辦法,張秀春往後退,指着我們說,“你們給我等着,等着!我哥去叫人了,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何律師甩開他的手坐下,我冷笑,說,“你哥現在自身難保,我勸你還是換個人指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