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深寒是個歐式風格的清吧, 沒有DISCO也沒有熱舞女郎,整個酒吧都是暖黃色的燈光,可以很好的緩解上班族的工作壓力。木質的地板和桌椅, 全部採用圓角的線條, 十分柔和, 牆上掛着色彩濃烈的大幅裝飾壁畫, 給整個環境增添了不少視覺衝擊。
盛汶接受了霍昕的好意去到極度深寒做一個“隨意”的鋼琴手。每晚八點上班, 這段時間,她的視奏能力飛一般的進步。
她除了領着霍老闆開的高額薪水,另外還能收到客人們塞進高腳杯裡的小費。有不少客人不爲着欣賞音樂, 但爲她那張清純可愛的臉蛋與和樂的性格。
霍昕看她掙錢掙的開心,也不過分打攪, 不加班時會在她的工作時間來極寒待上一會。他對她十分放心。
吧檯上呂修傑拿着杯濃烈的銀色龍舌蘭慢慢喝着, 霍昕只要了檸檬水, 兩人邊喝邊聊。
“小昕,你真和她結婚了?你父母的事, 你就一點也不介意?”呂修傑眯起眼睛望三角斯坦威鋼琴邊上正認真演奏的女孩,“這個女孩,在你所有的女朋友裡,頂多算是中人之姿。”
霍昕不爽快地推一下呂修傑的肩膀:“別亂說話,我覺得她哪裡都好——你少喝這樣的烈酒吧, 有家有室的人了。”
呂修傑晃一晃杯子裡堆砌的冰塊向他碰杯, 有炫耀的意味:“酒不烈, 沒意思。”
霍昕將檸檬水喝完, 毫不動心:“我已經喝不慣烈酒了。而且, 你怎麼知道我的酒,不烈?”
他勾起脣角朝鋼琴那邊笑着, 看的呂修傑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將來有什麼打算?”見他杯子空掉,呂修傑叫Eills再給他來一杯檸檬水,“對了,你母親在新西蘭給你留的那處房產你準備怎麼處理,在雷格林,臨着海,我上月替你去看過了,非常的漂亮。”
呂修傑說“非常的漂亮”這五個字的時候,每說一個字就搖一下頭。
“既然你喜歡,”他衝他淡淡一笑,“那就留給你吧。”
呂修傑比霍昕大十來歲,他這樣的口吻倒像是反過來了。
對於這樣的禮物呂修傑顯然不敢承受,放下杯子連連擺手:“我可不要,這是你母親留給你。還有,你別這麼跟我說話,你該叫我哥。”
“好吧哥,你不願要就慌着它吧。”
呂修傑只是想像國人一樣客套一句,沒想到霍昕就此打住了,想到雷格林的漂亮風景,他又厚着臉皮說:“我說不要,你就不能再問一次嗎?”
霍昕笑他這個年紀的人還像個小孩:“好,那我再問一次,你要是不要?”
呂修傑得意的舉起酒杯慶賀:“要,要!”
“那極寒怎麼辦?”呂修傑現在就有帶上妻兒住過去的打算,這個問題算是心聲,他又怕霍昕擔心眼下,會讓房子的事竹籃打水,所以又添上一句,“我是說以後,你放心我現在不走,那以後誰替你打理?”
他自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不過對於身外之物他從不過分在意,喝了一口檸檬水輕描淡寫兩個字:“賣掉。”
呂修傑將自己的酒杯推進吧檯深處,連連搖頭:“你這個人真是冷血啊,極寒一年給你掙多少錢,再緩緩吧,再緩緩。”
“你倒是不捨得了,婆婆媽媽要拖到什麼時候去。”霍昕也將杯子放下,檸檬水裡加了冰塊,乍一喝後槽牙有些疼,“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決定要離開,就儘快辦吧,我還做我的甩手掌櫃,錢歸你。”
呂修傑這次是真心拒絕:“別別別,我拿你一套房子都當不起你一聲哥了,怎麼還能要你的錢。”
霍昕也不勸他:“還要我再問你一次嗎?”
“不不不,是真的不要。”呂修傑再次向他舉杯,“你真決定要賣,我保證幫你賣個好價錢。”
霍昕看着他只剩冰塊的酒杯,笑笑:“替我幫它找個好人家就行。”
“行,”呂修傑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眼神裡帶上幾分懷疑,“你小子到底有多少錢?怎麼有錢還叫老婆出來打工?”
“那是我老婆覺悟高,”他淺淺一笑:“貧不露相,富不露骨。爲那幾分面子,叫人綁了我去,得不償失。”
盛汶這邊剛剛奏完一首《living to love》,收尾之後站起來謝幕,收穫掌聲陣陣。
霍昕和呂修傑坐在吧檯這邊輕輕鼓掌。
這時一個穿條紋襯衫的男人朝鋼琴那邊走去。
呂修傑朝那邊揚揚下巴:“你不過去看看?”
霍昕成竹在胸搖頭:“不用,這點小事她應付的過來。”
於是兩人選擇隔岸觀火。
不過霍昕覺得這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男人將厚厚一疊現金塞進鋼琴上的高腳杯裡,開始打量盛汶:“早就聽說極度深寒來了新的鋼琴手,鋼琴彈得好不說,人也長得漂亮。”
盛汶衝男人頷首,臉上是格式化的微笑:“謝謝您,請問您想要點一首曲子嗎?”
男人搖頭向她這邊湊近一分,悄聲說:“有興趣跟我喝一杯嗎?”他口腔裡的味道有些奇怪,讓她十分反感。
她熟悉這樣的套路,在□□時,曾有男人用這樣的方式與她搭訕,當時霍昕只說,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太太。
所以她便蕭規曹隨,學着他的樣子,對對面的男人微笑說:“不好意思先生,我已經結婚了,我先生就坐在吧檯那邊喝酒。”
男人自然看向吧檯,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只看了一眼就落荒而逃。
霍昕當時正低頭喝水,錯過了這幕好戲,他再一擡眼卻見她已經不在鋼琴邊上,正微笑着流連在幾桌客人中間,她看似與客人寒暄,可真正目的確是向吧檯這邊走來。非常自然的動作,沒有引得太多注意。
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盛汶走到霍昕邊上,輕輕拍他的肩膀,她有話要說。
呂修傑識趣的走開,將空間讓給這對新婚夫婦。
霍昕替她拉來一張高腳椅子,讓她坐在自己對面:“怎麼了?”
盛汶看看左右無人,悄悄趴在他的耳邊:“好像有人吸/毒。”
霍昕一凜:“誰?”
盛汶衝着門口向他使個眼色,霍昕順着她給的方向看過去,那個背影越看越熟悉。
“我不確定是不是,但是他剛纔給我塞錢,還想請我喝酒,我說我丈夫就坐在吧檯,然後他看了你一眼就走了,走的很急,你們是不是認識?”盛汶說出自己剛纔所見,“他的牙齒有點發黃,嘴裡有股怪味,而且他那個樣子,一看就萎靡不振的。這樣的人來店裡,我是怕你惹上麻煩。”
霍昕將目光收回,先看她是否安好:“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她搖搖頭,指着他剛沒喝掉的檸檬水問:“這水是你的嗎?”
霍昕將水遞給她:“慢點喝,太冷了,當心牙疼。”
“可嚇死我了!”
她將水喝掉,嚥下去後又舒了口氣:“沒怎樣,那人看上去還挺有禮貌的,如果他身上沒有那股味道,我真不會往那方面想。”
“走,咱們回家!”霍昕拉起她往門口去,“以後不管什麼酒吧清吧,你都別來了,我的錯,不該讓你來這樣的地方賺錢。”
她不想丟掉這份好工作,也怕他擔心:“沒關係,又沒發生什麼事,你這裡挺乾淨的,客人都很有禮貌,我很喜歡。今天只是個意外。”
“恐怕不是意外!”他緊緊咬住牙齒。
出去極寒,一股熱風吹過來,讓人身上生出粘膩的汗意。
霍昕無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盛汶,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也是小王,要是真出問題,會很麻煩的。你聽我的話,以後別再來了,我已經決定將極寒出手。我的錢隨你花,你天天長在商場裡我都沒意見,你更不必擔心你的學費。”
她將要說話,霍昕立刻豎起中指立在脣邊:“妻子花丈夫的錢,天經地義,不許反駁。”
“我是說,好,”盛汶將他的手指拉下來,“你的話我都聽。不過他是誰啊?你上次說沈佩文是小王,那他豈不是和沈佩文一樣厲害?”
霍昕頷首:“他是沈佩文的哥哥,也有可能會是S&H的新老闆——你等着,我去開車。以後你去哪裡我都不放心,我哪裡都不讓你去了。”
他很快將車子開來,衝她閃了閃車燈,她上車之後,霍昕繼續向她說起沈佩傑:“我今天說的話,你都不要講出去。”
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認真點頭:“知道,怪不得呢,我恍一看他覺得有點眼熟,長得是像沈佩文。”
“那個人是個花花公子,而且是個很德行很差但是很有錢的花花公子,我沒想到他那種人會來這種地方,”霍昕握着方向盤,一路凝思,“他吸/毒,我不意外。還好你發現的及時,要是真被人舉報,極寒可能要被扣個容留吸/毒的帽子。”
盛汶慶幸的看着他:“那你豈不是慘了。”
他無奈笑笑:“是我呂哥慘了。”
她“哦”了一聲:“也是,你們這種人,多鬼啊。”
“我哪種人啊,”他衝她瞪眼睛,“說清楚,我是哪種人!”
她不甘示弱,繫着安全帶還能叉腰:“你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嫁了我,你還是無產階級嗎?”
霍昕剛想伸手弄她的頭髮,卻接到呂修傑的電話,他打開車載電話,戴上藍牙耳機:“怎麼了,哥?”
呂修傑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他本人還算淡定:“你前腳剛走,後腳就有警察過來,說是臨檢,正在查客人身份證呢。”
“臨檢?酒吧網吧夜總會不去,咱們這樣清湯寡水的地方也要臨檢嗎?”
“怎麼了?”她察覺到情況不好,“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我先送你回家。”他仍舊是溫和的笑,又對電話那頭說,“沒關係,臨檢就臨檢,你照顧好場子,不要與人發生衝突,我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