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心是應該的,讓客戶滿意是我們的榮譽。”林妙聲儼然快人快語,卻不露聲色地補了後半句:“像紀總這樣年輕有爲的企業家,自然是熟諳商業化的各種流程。我們今天,是要籤合約的吧?”
“這個是肯定的!我們慕名前來,自然是要走合約的流程。”
“那麼價格……”林妙聲一個沉吟,讓紀暮想起很早以前他跟她說過的話,他說:林妙聲,我是個商人,商人的追求便是利潤。
她一定覺得他是鑽進錢眼裡的人。
林妙聲將擬好的合約遞給紀暮,輕笑道:“在紀總將天虹酒業的信息與需求給到我們這邊後,我還真是費了些功夫。”
紀暮聽她說“費了些功夫”的時候,嘴角有點小抽、搐。果然,林妙聲的報價比先前他和4A的大BOSS洽談的價格高出三分之一。
林妙聲本來不知道紀暮跟大BOSS有談過價格,但是剛纔紀暮一恍神的表情讓她瞭然了。也沒有表現出尷尬,她只是清了清嗓子繼續陳述:
“關於天虹酒業的境況,其實我還做過一套分析,包括外部資源和內部資源。所謂外部資源分析,就是跟天虹同行業的酒類市場分析。內部資源,毫無疑問是天虹酒業的特色,是將來在市場上圈地的秘密武器……”
“不妨說來聽聽。”田霖也越來越對這個女孩感興趣了。在紀暮身邊幾個月的時間,明明見她是動了心的,竟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反倒是紀暮有些失常的後遺症。她,究竟跟其他曾經路過紀暮的女人有何不同?
林妙聲鋪開一張A3的白紙,一邊用黑色簽字筆描畫,一邊說:
“天下酒業市場,不若一分爲三。上北,下南,還有中間這一塊黃金地帶……”
“這中間地帶,經濟活躍。從生活習慣來看,豪飲者不多,卻得酒中樂趣者多。所以,如果是走高端路線,這往北走高不了,往南走也高不到哪去,獨佔有了這一塊地的,得天下!”
原來,中間這塊黃金地帶的市場,便是天虹酒業得天下之源起。
紀暮一直在用眼研究合約,耳朵也沒有閒着,此刻聽林妙聲一分析,轉過臉來看她。她亦明眸皓齒地看向
他,那架勢,令他想起三國裡的諸葛孔明,就好像她未出茅廬,卻通曉了三分天下。
田霖素來被李展言稱爲“紀暮的狗頭軍師”,所以天虹酒業很多的策劃執行都是由他來操控。聽林妙聲一席話,亦有茅塞頓開之感,這才悟道:林妙聲與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原來是她的聰明。她的聰明,精闢獨到,有來勢亦有鋒芒,卻用得巧妙。是以你看得到棱角,卻不爲之所傷,又或者被碰觸到了,卻發現鋒芒處暗藏玄機。令聽到的人覺得受用。
田霖有些後悔當時沒把林妙聲留在天虹。這樣的思路,如果今日做在面前的是另一家酒業公司,那天虹不是要吃盡苦頭?
所謂出場得早,不如出場得巧。就在林妙聲循循善誘之際,大BOSS帶着和珅般的招牌笑容登場了。
“紀總,您真的親自上門了,幸會!幸會!”
“熊總客氣!”
然後自然是一堆客套話,從另外一個幾千裡外地方的人情風俗到今天這裡的空氣質量,從電視裡最近爆出來的娛樂圈八卦到這間辦公室裡的溫度溼度……
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各自簽名蓋章了。
林妙聲有些目瞪口呆。她費了那麼多的口舌,紀暮只是盯着合約看,大BOSS登場打了幾個哈哈,說了些不着邊際跟天虹酒業完全不沾邊的事,合約簽了。
“名片剛纔有交換過吧?”大BOSS看了看林妙聲,又看了看紀暮和田霖,“以後我們這邊的項目對接,就是這位林妙聲美女了。”
“田霖過些天要去歐洲,最近的項目溝通就直接跟我聯繫。”紀暮抿着脣,說得自然而輕巧,一旁的田霖心道:我什麼時候又被你發配到歐洲去了,爲什麼剛纔來的路上你沒有通知我?
歐耶!林妙聲只差歡呼了。當然,她此時的歡呼不是因爲終於又有了一個讓紀暮喜歡上她的機會,而是……她終於又多了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命運果真公正無私。紀暮,你當年施加給我的“恩惠”,我一定加上“利息”,一分不差地還給你。
於是,雙方交換名片。爲了傳送文件的安全,甚至還交換了彼此的MSN帳號
。
林妙聲盯着紀暮抄寫在名片上的那個msn帳號,心裡頭又一陣暗爽,她咬咬牙,是你送上門來趕着被虐的,我要是下手輕了,真心對不起老天爺的眷顧啊。
簽下這樣大筆的合同,自然是要慶祝地。大BOSS誇下海口要請天虹的貴賓吃一頓充滿創意的午餐,無奈田霖軍師一再推脫,硬是拽着紀大總裁上了那輛6X的奧迪。
下午在辦公室裡,林妙聲哼着小調去加紀暮的msn帳號,一邊暗暗在心裡謀劃着。結果被紀暮的msn頭像震懾住了:
竟然是小灰灰!
當時她真是有如雷擊,而且是:五雷轟頂。
呆愣了半天,再仔細地核對每一個字母,沒錯,就是他。
該不會是紀暮耍她的,故意寫錯了字母吧?
林妙聲想了想還是在驗證框裡小心翼翼地問:紀暮?
沒想到很快通過驗證,就彷彿對方一直等着她似的。
林妙聲:紀總已經回到天虹了啊?
她叫他紀總。原來在天虹時,她在公開場合叫他紀暮,私下裡叫他紀總。
紀暮沒有馬上回復她,只是坐在電腦前,久久地盯着林妙聲的頭像和暱稱。頭像是一副江南的春景,隱約可見湖水以及亭亭玉立的一支清荷。她的暱稱是:此去經年。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更與何人說?
世間有些故事宛若花開一季,落下的便終是落下了。
江南的荷花開了,他那時不在。
江南的荷花又開了,可惜,已經此去經年。
紀暮的目光反覆在那暱稱上流連,就像偷偷地打量熟睡了的戀人的臉。
因爲她熟睡着,所以沒有知覺。
因爲他醒着,所以心中一片千迴百轉。
紀暮想:你終於還是將那些往昔放下了。
只是這往昔,不是你一個人想放下便是可以放下的。
他是紀暮,是這往昔裡的一員,便是被忘卻被放下,也得是他首肯的。更何況他現在滿腔的不甘願。
紀暮抿了抿淺色的薄脣:林妙聲,這一次你計劃的是怎麼一副翻雲覆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