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匪裡匪氣:“一起死啊,戎六爺。”
行啊。
戎黎的手指慢慢移向他脖子——
“你們,”
正在玩命的兩人聞聲,同時扭頭,看見徐檀兮站在門口,她表情詫異,措辭猶疑:“你們是在打架嗎?”
程及衝她一笑:“不然呢?”他似真似假的口吻,“徐小姐,別誤會了,我喜歡胸大無腦膚白貌美的,戎黎他不合格。”
誤會什麼?
“……”
徐檀兮的世界觀突然有一點點裂了。
戎黎很淡定,面不改色地從程及身上起來,還抽了張紙擦手:“他有病,你以後上樓要謹慎。”
程及給了個眼神:你他媽纔有病。
不知道是兩人露骨的姿勢還是程及露骨的話把人給嚇着了,總之徐檀兮的臉很紅很紅:“打擾了。”
她把茶盤放下,迅速下樓了。
程及扔掉手裡的玻璃碎片,去把茶端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壓壓火氣:“你嚇到她了。”
戎黎問了句不相干的:“你是不是經常帶女人上來?”
程及突然有點爽,因爲他知道,戎黎開始不爽了。
“也不是經常,偶爾吧。”
戎黎不認爲程及帶女人上來會玩正經的,肯定是瞎搞:“要點臉,058。”
058是程及的職業跑腿人編號。
程及不要臉地打了個電話,約了個美女:“蹦迪去不去?”
渣男就要有渣男的樣子。
戎黎下了樓,徐檀兮剛好有客人,在結賬,他在店裡轉了半圈,等客人走了,才問徐檀兮:“上次買的那個糖,怎麼沒有了?”
有的。
因爲他喜歡,徐檀兮把那個糖的位置挪到了顯眼的最前排。
“在前面的散裝櫃子裡。”她拿了塑料袋過去,“你要多少?”
戎黎略思考:“兩斤吧。”
徐檀兮說好,在給他裝袋。
她剛剛看到程及手裡的碎片了,他們好像不是在鬧着玩,而是來真的。她不太理解,問道:“你和程先生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戎黎不假思索,否認:“不是,我和他只有金錢往來。”
他沒朋友,他之前的交際圈裡只有三種人:下屬、有金錢往來的合作伙伴,還有一種是敵人。
程及屬於第二種。
五點半,高三的學生才下課。
林禾苗是走讀,不住校,也不上晚自習,宋寶寶同樣走讀不上晚自習,當然了,林禾苗是因爲已經保送了,宋寶寶純粹是因爲學習爛,老師巴不得他不來上晚自習,一來就帶壞一個“片區”。
走在路上,宋寶寶突然問:“你是不是要去帝都參加物理交流會?”
“嗯。”
“什麼時候去?”
林禾苗的眼神總是有點空:“下週五。”
她要去三天,正好趕上週末。
宋寶寶連個書包都沒有,校服不拉拉鍊,手揣褲子口袋,走出了很拉風的感覺:“林禾苗,你知道我過年有多少壓歲錢嗎?”
“不知道。”
“你猜猜。”
林禾苗表情呆板:“不想猜。”
這個少女莫得感情。
宋寶寶毛躁地抓了一把他最近剛染的頭髮:“反正有好多。”他眼神不斷往林禾苗那邊瞟,“太多了,都花不完。”
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但是林禾苗的腦子只在做題的時候拐彎:“你是在炫耀嗎?”
這個榆木腦袋!
非要直說是吧!宋寶寶頭一甩:“你有沒有錢買車票?”他不看她,彆彆扭扭,“我、我可以借你。”
“我有錢。”林禾苗說,“我出了一套押題題庫,賣了六百塊。”
宋寶寶驚呆了,學霸的世界果然超乎他想象。
“你幹嘛不賣給我?”他能出六千!
“那個題對你沒用。”
“怎麼就沒用了?”學渣就不配擁有題庫了嗎?
林學霸就事論事、實話實說:“對你來說太超綱了。”
穩坐全校倒數第一的宋學渣:“……”當他沒問過。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校門口,學校外面有不少來接學生的家長,還停了數輛公交車。
“林禾苗,”宋寶寶發現了件事,“那裡有個傻缺,舉着個寫了你名字的牌子。”
是一小哥,他戴着黑色鴨舌帽,站在一堆家長中間,手裡舉着塊硬紙板,紙板上用馬克筆寫了“林禾苗”三個大字。
林禾苗走過去:“你認識我嗎?”
小哥問:“你就是林禾苗?”
“是。”
“我是來送貨的,有你的大件。”小哥的後面停了輛藍皮貨車,車上放着兩個大紙箱子。
林禾苗說:“我沒有買東西。”
宋寶寶走過去敲了敲紙箱:“啥呀這是?”
小哥把紙箱搬下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是你家長從國外訂購的,我只負責長途運送,裡面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家長囑咐了,讓我送到你學校門口。”他把東西擱地上放好,從口袋裡掏出張單子,“請簽收一下。”
林禾苗知道是誰了。
某隻學渣盯着箱子上的字母,操着一口塑料散裝英文:“re、re、fra、fracting,tele、tele……”
refracting telescope。
林學霸只掃了一眼:“折射望遠鏡。”
另外一臺是reflecting telescope,反射望遠鏡。
沒仔細聽小哥話的宋寶寶很多餘地問了一句:“這兩大玩意誰給你整的?”
林禾苗嘴角有小小上揚的弧度:“我家長。”
聽懂了的宋寶寶只想裝死。
“能先放你家嗎?我會盡快去拿。”她得趁家裡沒人的時候,把東西藏牀底下,以後半夜拿出來用。
“不會白放的,我可以幫你押題。”林禾苗非常認真且嚴肅地補充,“我儘量押不超綱的。”
宋學渣翻了個白眼:“誰要你的題了。”他蹲下,把大的那隻扛起來,“你搬那個小的。”
*****
六點半左右,雲霞鋪了半邊天,火紅火紅的,林禾苗去了紋身店。
徐檀兮已經認得她了:“找程及嗎?”
“嗯,他還在嗎?”
“在的。”
林禾苗把掛在脖子上的學生證翻了個面,露出了她的名字,她說:“我叫林禾苗。”
徐檀兮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叫檀兮,徐檀兮。”
“哪兩個字?”
她說:“檀深雪散,美目盼兮。”
好詩情畫意的名字,也好配她的氣質。
林禾苗很羨慕,爲什麼她要叫禾苗呢?好像是因爲她出生那天,她爸在外面插秧,所以就取了這麼個名字。不過也幸好,她沒叫林插秧。
林禾苗上了二樓。
“程及。”
程及正在設計紋身用的圖案,地上扔了一地的紙:“放學了就回家做作業,老上我這幹嘛?”
林禾苗是來道謝的:“望遠鏡我收到了,謝謝你。”
程及沒擡頭。
家長會那天,她的物理老師明裡暗裡地說:這姑娘在物理、天文方面很有天賦,是塊好料子,應當要好好培養。
程及隨便謅了個藉口:“是我一朋友不要的,反正也是扔掉。”
他可能忘了和送貨的小哥對口供,林禾苗沒有拆穿他:“我收下了,以後我會報答你。”
程及一筆畫歪了,他撕了紙,團成團,扔掉:“怎麼報答?”
林禾苗一本正經地向他承諾:“等以後我發現了新行星,就用你的名字來命名,全部叫程及星,程及星一號、程及星二號、程及星星系。”
程及:“……”
新行星這麼容易發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