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戎黎打的那位路人甲姓齊,也是麓湖灣的住戶,入住有十幾年了,停車場的監控都拍到了,齊先生的確只是在撿硬幣。
負責民事調解的是李大彬,他建議雙方握手言和。
齊先生怒拍桌子,拒絕言和:“不和解,我要告他!”
戎黎就坐在旁邊,姿態隨意,像在家裡:“告我什麼?”
齊先生狠狠瞪過去,努力不露怯:“故意傷害!”
戎黎哦了聲,無所謂:“告吧。”🤮
齊先生:“……”
從未見如此囂張之人!
齊先生決定要教他做人,讓他受點社會的毒打,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警察同志,我要立案。”
這點事,不至於。
李大彬望向徐檀兮。
她站了起來,微微欠身:“對不起齊先生,是我先生誤會了,請您見諒。。”
齊先生哼了聲。
徐檀兮拉了下戎黎的衣服。
他不情不願地收回伸着的腿,站起來道歉,聲音懶散沒誠意:“對不起。”
齊先生頭甩開:“我不接受,我就要告你!”他手疼着呢!
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說實話,戎黎現在仍覺得他可疑,冷着雙漂亮的眼睛,像要把對方剜成渣渣:“你試試。”
聽聽這語氣!看看這態度!
還是社會的毒打捱得少了。
齊先生簡直氣炸:“警察同志,你聽見沒?他威脅我!”
兩點星芒在戎黎眼裡,發着灼人的光,面上無波無瀾:“我沒有。”
回頭要再查查這個人。
徐檀兮看了他一眼:“先生。”
他“老實”地閉嘴了。
徐檀兮很彬彬有禮,說話語氣也溫和:“齊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可以去醫院做個身體檢查,所有的費用我和我先生都會負責,另外還有精神損失費,只要在合理範圍之內,我們也會補償給您,您看如何?”
這番話說得進退有度,聲音洋洋盈耳,讓人舒坦。齊先生十分不解,如此狂暴之徒是如何娶到了這麼位溫柔賢淑的美嬌娘?
看在美嬌娘的面子上,齊先生:“哼。”
沒說不行,那就是同意。
最後,齊先生拒絕了身體檢查,索要了四千塊的精神損失費。
從警局出來,戎黎說:“他就是個碰瓷的。”
戎關關蚊子叫一樣弱弱地接嘴:“哥哥,是你先打人家的。”
戎黎不覺得自己有錯:“誰讓他鬼鬼祟祟趴我車下面。”
他也不覺得他打人了。
他要是打人,那人就應該在醫院。
“好了好了。”徐檀兮說,“不要置氣了。”
戎黎嗯了聲,讓她走在裡側,目光掃過四周,始終戒備。
戎關關覺得哥哥好無理取鬧,他要用“不然”造句:要好好學習,不然長大了跟哥哥一樣無理取鬧。
你以爲戎黎的“無理取鬧”這就結束了嗎?
不,這只是開始。
四號,戎黎帶去徐檀兮去產檢,剛走到七棟的門口,他猛地把徐檀兮一拉,護到懷裡,然後擡頭。
“怎麼了?”
戎黎說:“樓頂有人。”
徐檀兮擡頭去看,沒看到臉,有看到一隻手。
戎黎想去追,但不放心徐檀兮一個人,就去了門衛室,對門衛老許說:“七棟樓頂有個人,鬼鬼祟祟,意圖不軌。”
老許正在追《回村的誘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你帶人去,先把人抓起來。”
《回村的誘惑》剛好演到女主開着豪車回到村裡並驚呆一衆村民的蘇爽之處,接下來就是村長的兒子吃回頭草被女主狠虐復仇了,老許戀戀不捨地暫停了。
戎黎打電話,報警:“我要報案,有人想害我家人。”
警局。
李大彬看了一眼戎黎:“你懷疑他高空擲物,意圖加害徐醫生?”
戎黎是警局的常客了,很隨意:“嗯。”
嫌疑人姓範,五十來歲,別人都叫他老範:“我沒有!”老範解釋,“我是搞樓頂綠化的。”
戎黎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這個姿勢讓他條件反射地蹺起腿,想到徐檀兮還在,他又把腿放好了:“搞綠化爲什麼要朝下張望?”
老範梗着脖子說:“我沒張望,我就抽了根菸。”
戎黎不信。
門衛老許也來了,他跟老範是老相識,就幫着說了句:“容先生,應該是你誤會了,小區的綠化一直是老範在負責,從來沒出過什麼岔子。”
戎黎目光射過去:“我懷疑你跟他是同夥。”
“同夥”老許:“……”他還是閉嘴吧。
李大彬已經把嫌疑犯的資料看完了,公正並公平地處理這起糾紛:“身份沒什麼問題,樓頂的綠化是物流公司兩個月前安排的,戎先生,是你誤會了。”
戎黎不作聲,想着回去自己查。
老範走的時候罵了一句“有病”。
戎黎舔了下牙,忍住想“殺豬”的暴躁和煩悶。
徐檀兮挽着他:“先生,我們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她用的是“我們”,不是“你”,她總會把自己放在他同一個陣營裡。
也許別人會覺得戎黎無理取鬧,但是她能理解他。
“小心一點總沒錯。”
“嗯。”
小心一點是沒錯,但太小心了就——
半路上,戎黎突然停車。
徐檀兮問:“怎麼了?”
他把車窗關上,囑咐她說:“你在車裡不要下來。”
他自己下了車,攔下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那輛車,他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主把車窗降下,是位三十出頭的男士,穿格子襯衫,戴着眼鏡:“有事嗎?”
太陽底下,戎黎的膚色很白,眼眸幽深,像深秋夜裡的井:“爲什麼跟着我的車?”
車主:“啊?”
“誰派你來的?”
車主:“啊?”
戎黎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波瀾:“沈清越?”
車主表情由懵逼變成更懵逼:“不是,我沒跟着你,我家就——”
戎黎直接報了警:“我要報案,有人想害我家人。”
車主:“……”
調查證明:這位想“害”徐檀兮的車主只是正好跟戎黎順了二十分鐘的路,所以才一路“尾隨”。
兩天之內,第三次,以一模一樣的理由報警。
李大彬崩潰:“戎先生,我們也很忙的好吧!”你要是太閒,去打豆豆啊!或者打弟弟!
產檢沒去成,兩人回了家,徐檀兮取消了預約,改到了明天。
戎黎很愧疚,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你不說我嗎?”
馬上要做午飯,徐檀兮在摘菜:“說你什麼?”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把君子蘭的葉子曬得蔫巴巴的,像無精打采的戎黎。
臨近中午的太陽總是熱得很厚重,像烙鐵壓着人,似乎空氣都變得稀薄,客廳的風扇悠悠地轉,戎黎額頭的頭髮被吹得亂糟糟,微微汗溼,劉海凌亂,卻遮不住眼角的淚痣,他蹲在地毯旁邊,仰着頭,睫毛很密,神情慌促,像逆風跑來的少年。
他自我反省說:“我好像有疑心病和被害妄想症。”
徐檀兮把菜籃子拿開,眉眼溫柔,似八月流螢和人間煙火:“不是你的問題,沈清越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人。”
戎黎把手放在她膝蓋,仰着頭趴着,眼裡盛了盛夏晴天的光:“我這樣會不會讓你很累?”
她搖搖頭,撥開他額前的發:“你會不會很累?”
“不累,只是有點害怕。”他把手覆在她腹上,已經養成了習慣,輕輕撫着,“杳杳,玄肆的眼睛是我挖的嗎?”
“嗯。”
他摸了摸她的眼皮:“挺好看的。”
對面十二棟,十七樓,窗簾緊閉,只留了一條縫,望遠鏡的鏡頭露出來,聚焦的方向是戎黎家的陽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