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到晌午才停。
整座皇城經過血腥殺戮,再被雨洗淨, 兩邊商鋪民宅仍關着門, 至今無人敢出來看一下。屍體們還堆在街道、樓外, 雨將將停後, 軍隊的人馬開始有條不紊地打理戰場, 登記名冊。驀地, 街頭御道出現一行騎士!御馬而來, 馬蹄踏水,濺起一大片混着血跡的泥水。
軍隊士兵不滿, 被他們的長官攔住。他們一同側目, 看到行在雨水中的一行人,各個混身血跡斑駁,哪怕雨水, 也衝不去他們身上的戾氣。他們目色兇寒,或多或少地帶着傷。騎馬爲首的, 是一個穿着錦衣華服的小姑娘。錦衣華服早已破爛, 髮絲已亂, 這姑娘身子低伏壓着馬, 眼睛沉而亮, 下巴上的雨滴落在她握着繮繩的發白手骨上。形象如此不堪, 但她身後騎着馬的江湖人士、天鼎閣殺手、被押送的王爺全都跟在她後面。
打掃戰場的軍隊連忙讓路, 目光凝起, 聽那姑娘一聲“駕”喝。這批帶着殺伐煞氣的人從街上奔過, 在街頭消失, 軍隊的目光還跟着他們——
“女瑤!”
“那定是魔教教主女瑤!”
女瑤等人暢通無阻,一路策馬趕往皇宮。天鼎閣的殺手們不敢攔,戰鬥後疲憊不堪的斬教教衆死了半數有餘,更不敢在這時候放鬆警惕。就是程勿也沉着臉,目光幽涼似雪。他們這麼一隊人殺氣重,到宮門前就下了馬。一部分人被留在宮外,一部分人跟着女瑤進宮。內宦早已等候在宮門口,看到女瑤教主渾身血地殺過來,一個哆嗦,立刻賠笑地過來領路。
燕王剛剛得手,下面的人自然沒可能在這時候見到燕王。白落櫻等人跟到御書房外就被攔了下來,女瑤一人進去。夜神安靜地跟在白落櫻旁邊,想張口寬慰下白落櫻,白落櫻轉身躍去了程勿身邊,擔憂地跟程勿對話:“燕王做這麼狠,女瑤不會有事吧?”
程勿少俠一身暗紅深黑的武袍上,連肩甲、護手都在打鬥中不見了。他拿着女瑤的九轉伏神鞭等在殿外,目光幽靜地望着殿門的方向沉思。紅色濃豔,黑色幽冷,程勿如挺竹傲鬆般長立,長髮貼面,衣袍滲水,面容雪白。當白落櫻和他說話時,他偏了下頭,睫毛輕輕一顫,白落櫻心中微跳——這樣的程勿,竟有幾分邪魅誘.惑感。
還有種說不出的……壓着她的感覺。
就如女瑤那般。
程勿輕聲:“女瑤不會有事的。”
他這麼說,白落櫻就理所當然地放下心。之後纔想到,我憑什麼這麼信程勿啊?我堂堂斬教聖女……我的氣勢竟然被程勿壓了!
張茂看着白落櫻只跟程勿說話,眼風都不給他……夜神眼神沉下,身側的手握成拳,怔怔發呆。
這時女瑤已經進入了大殿,風塵僕僕後,她見到了揹着她展望這座殿堂的高大男人。從今天起,這座皇宮就是燕王的了。以後人們再不會稱他“殿下”,而會是“陛下”。一字之差,天壤之別。燕王欣賞着屬於自己的一切,陡然感覺到身後的寒氣。他回身,看到女瑤安靜地看着他。
她身上還留着殺人後的血腥暴虐氣。
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眼底刀光劍影皆在跳動,被她壓在深處的沉暗長河中。她打量着燕王,燕王回頭的一瞬,脊骨爬上森然寒意,讓他覺得女瑤靜靜看他的眼神,似在審度該不該殺了他……燕王渾身肌肉繃起!
幸而女瑤理智在,她的殺氣只出現了那麼一下。燕王回過身的時候,女瑤已經微笑,拱手致意:“恭喜陛下,天下是你的了。”
燕王緊盯着她,微微眯起眼睛,慢條斯理說道:“也提前恭喜你了……江湖是你的。”
女瑤眼波一揚,傲然之氣躍然而出。她看着燕王,嘲弄般問道:“陛下終於承認我的地位,承認江湖是我的了?”
燕王知道她何意。
雙方合作,天鼎閣只聽他的。天鼎閣晚到一個晚上,其中緣故燕王和女瑤都心知肚明。女瑤哪怕是魔教教主,地位也比不上燕王。她也不反駁,她用實戰來證明她的能力,證明她有資格和燕王談判……到女瑤活着站到燕王面前的這一刻,燕王那算計已經失敗,從此後燕王只能跟女瑤合作下去。
因爲——女瑤笑眯眯:“四大門派礙着陛下的眼。我幫了陛下一個忙,洛陽駐紮的正道勢力,全部剷平了。從此後,天高任鳥飛,在洛陽,再不會有四大門派的弟子來礙陛下的事,拿昨日、今日發生的事做文章了。”
燕王臉沉了下,盯着女瑤的眼一瞬間殺意勃勃。他頰面肌肉緊繃,忍了下去,沉沉道:“如此,多謝教主。日後洛陽,只會有魔門的勢力駐紮。不……從此以後,魔門不應該是魔門了。斬教,當是我們的國教。”
“該是萬民供奉纔是。”
二人的眼神對上,博弈之下,到底達成了合作。今日之局,燕王坑女瑤一把,女瑤又坑燕王一把。他們的敵人都是四大門派……這條船,燕王已經不可能當旁觀者,他下不去了,只能跟女瑤一起,一根筋走到底。畢竟從此後他是皇帝,剛剛宮變結束,他得撫慰百姓,江湖勢力那邊……他得依靠女瑤幫他肅清勢力。而肅清後,女瑤自然就是江湖唯一擁有話語權的人了。
再知道,萬物待興,短期內,新皇陛下都會和斬教是友好交際關係。雙方交惡,起碼很長一段時間不會發生。
睜隻眼閉隻眼,這合作,雖然沒有達到最完美的結局,燕王也咬着牙認了。
心裡嘆口氣,雖然不願,燕王也只能問:“女瑤教主打算什麼時候對四大門派出手?朕也好派兵支援。”
女瑤:“陛下這就準備着吧,很快就會動手。”
燕王淡淡點頭。
女瑤望他半天,突開玩笑一般:“希望陛下這一次信守承諾,莫再背後下別的命令,考驗我們的友情……陛下知道我是魔教教主,有些手段不太好,這些年四大門派遭了不少罪。他們對我恨之入骨,並非無原因……陛下要是非逼着我……那我的手段,陛下一定不願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燕王暴怒:“女瑤,你威脅朕?!”
女瑤盯着他,往前走兩步。她周身戾氣散發,明明個頭嬌小,偏有俯視睥睨之氣勢。她走上前,氣勢壓得燕王全身僵硬,想到動彈,燕王驚恐地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滿殿的內宦侍從,都是爲了防女瑤動手的。但是到這一刻,燕王忽然聽不見周圍聲音,空氣格外靜謐,整個世界,只看到女瑤慢悠悠的,一步步走上前。
她如森林中的虎豹般,眸子含着冰涼的笑意,曉瞰萬物,俯視她的戰利品——燕王完全動不了,也開不了口!
在這一刻,燕王忽然生起了驚懼感。他運足內力都無法掙脫,他突然知道江湖上的高手武功和他以爲的不一樣。如女瑤這樣的高手,是真的有能力殺了他……哪怕滿殿是人,女瑤要殺他,如此刻般,哪怕事後女瑤被俘,他也死透了!
燕王面色煞白,額上滲冷汗。女瑤慢慢走來,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的死穴上。他動彈不得,他第一次意識到江湖……下一刻,周身施加的壓力驟然消失,燕王回過身,突然能動了。
他趔趄後退兩步,脊骨上森寒懼怕意不消,失神看着女瑤。
女瑤彬彬有禮:“陛下,我知道您對我的武力有誤解。讓您切身感受一下……你現在該知道我的實力是什麼樣的了。”
女瑤:“四大掌門齊聚,我也有一戰之力。更何況其他的人?”
燕王沉默下去。這時,殿中的侍衛才發現新皇陛下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們屏息要聚來拿下女瑤,被燕王擺了擺手,示意退開。燕王盯女瑤一會兒,問:“你向朕展示出你的真正實力……威懾到了朕。你不怕朕更想除你了?”
女瑤詫異道:“怎麼會呢?新皇初定,陛下是個有謀略、想幹大事的人物,怎麼可能爲了我這麼點兒事大動干戈?皇帝,哪有那麼好當啊。”
燕王臉色更加難看了,卻是沒有反駁。他是真不想再開戰,尤其是和女瑤這樣的人爲敵,勢必要花費很多力氣,請出很多手段……目前,實在沒必要。燕王只能希冀於四大門派很強大,可以和女瑤兩敗俱傷最好。
至此,兩人互相試探完,重新定下了規則,商議出兵鎮壓四大門派的事。商量好這些,女瑤滿意告退。殿門打開,殿外等候的斬教衆人出現在視線中,焦急奔向女瑤。立在光線暗淡的殿中,望着雨後青光灑在殿外玉階上,少女的身影和那衝過去的少年身影相疊,燕王不死心,悵然道:“你若是真的嫁了本王……我們就不必這麼辛苦地又提防,又合作了。你若是做了王妃,不,皇后……那時朕才能全無猜忌地信任你。”
“女瑤,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嫁給朕的事麼?”
一言既出,殿中殿外所有人一震,看向女瑤。
握住女瑤手腕的程勿猛地側身,眼神如電,冷厲地射向殿中冷光下的新皇陛下。他肌肉緊繃,隨時欲翻身暴起……女瑤一手抓住程勿的手,制止程勿意氣用事;一手揚起,向後方懶懶地搖了搖手指。
女瑤回頭,髮絲沾在消瘦面頰上。她眸子透黑,揚脣戲謔道:“陛下,我不喜歡老男人。”
燕王愕然:“……”
直到女瑤等人已經走下石階,出了宮門,燕王才爆發出大笑聲——“哈哈哈!有趣,有趣!”
想要統帥江湖的魔教教主,和江湖第一世家、武功最高的雁北程家的野種,這兩個人湊到一起……英雄出少年,既是合作關係,燕王還真想看看女瑤他們能把江湖攪和成什麼樣子!
女瑤徑直和程勿握着手出了宮門,越走,腳步越快,他們消失在皇宮盡頭。女瑤面色平靜,走得筆直,但到了巷口拐進去!再沒有皇城侍衛監視,身邊只有白落櫻和程勿,女瑤哇地張口,一大口猩紅色熱血滲出嘴角,鼻耳跟着出血——
她一下子倒下去,程勿駭然,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將女瑤摟抱到了懷中。到這時,他才發現她後背完全汗溼。
他焦急,一下子將軟下去的姑娘橫抱到了臂彎間。前些日子受傷的手臂有些痛,程勿完全感覺不到,只覺得天都塌了,驟然驚道:“女瑤!”
白落櫻也驚駭,撲過來:“快,快快!請大夫!”
她轉身要走,程勿一激靈,想到一事,猛的拉住白落櫻纖細手腕,語氣急促:“不能請普通大夫,女瑤到現在才倒下去,說明她不想讓燕王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燕王到現在還監視着我們,不能讓燕王知道女瑤倒下去了……白姑娘,你請大夫的時候,避開燕王耳目,小心些!”
白落櫻美眸睜大,不敢相信程勿還有這樣的心機。她一時間愣得動不了,被程勿催促一下,才“哦哦哦”三聲,旋風般跑出去找人了。
……
經過商量,他們一衆人還是決定回去新皇陛下做王爺時安排給女瑤的府邸院落。熟悉洛陽部署的夜神幫忙,綁來了一位醫術不錯的大夫給女瑤看病診脈。一行人避着燕王忙碌,一徑折騰到晚上,大夫才說讓女瑤多多休養,死是暫時死不了的,只是……
大夫一聲長嘆:“好好養身子啊。內裡都快被掏空了……也就你們習武人身體好,這要是放到普通姑娘身上,就算不死,也得終生纏綿病榻啊。”
這話一出,白落櫻的睫毛上瞬間沾上了霧水。
完全可以和愛哭的程少俠排排坐,抱着一起大哭,彼此安慰。
但是白姑娘六神無主地掉眼淚,程少俠卻沒有掉眼淚。他認真地聽大夫的吩咐,點頭記下,回頭安慰白聖女:“女瑤不會有事的。我會幫她調理身體,她會跟我們一起長命百歲的。”
程勿這麼樂觀,白落櫻將信將疑地擡頭看他。兩人一同坐在屋裡烤火熬粥,白落櫻抹着眼淚的時候,哽咽竟然小了,被程勿的自信安慰下去了。
女瑤重傷的事,連普通的斬教教衆都得瞞着。女瑤的強大讓她成爲整個魔門的主心骨,她要是倒了,整個魔門都會恐慌。斬教教衆可以接受他們教主生病,但不能接受他們教主快死了。由此,照顧生病的女瑤的事,就落在了少數幾人身上,比如程勿,比如白落櫻。
程勿更是積極地親自照顧,搶了白落櫻的活,讓白落櫻迷茫不止。兩人爭搶時,程勿非常不好意思地紅着臉,說了自己的小秘密:“我當然要親自照顧女瑤啊……我是她的未婚夫君呢!”
白落櫻震驚得合不攏嘴:“啊?!”
不光白落櫻吃驚,連黑着臉推門進來監視他們兩個的張茂都吃了一大驚。張茂心情極差,他受不了白落櫻和任何男人相談甚歡。但是他剛和白落櫻吵了架,程勿又是女瑤的人,他只能過來看……卻沒想到聽到了驚天爆料!女瑤那麼難搞的人,居然有要嫁人的一天?
張茂用新奇的眼神看程勿,他在剎那間,對程少俠充滿了敬佩——這個小破孩,是怎麼做到的?女瑤那個樣子,他都能啃得下去,還讓女瑤點了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程勿一開始,可是女瑤的愛寵啊。完全不被女瑤看在眼裡啊。這小孩、這小孩……太會追女人了吧?
對程少俠的敵意稍減,看白落櫻撇過臉不理他,張茂支支吾吾地追出門請教程勿:“女瑤見誰都瞧不起,鼻孔朝天,她不高興的時候,你、你是怎麼讓女瑤開心的?”
程少俠不解這有什麼難的:“她不高興的時候,哄她高興就好了啊。”
張茂:“怎麼哄?”
程勿目光澄澈,天然無害:“就、就做個好吃的啊、說些好聽的話啊、裝裝可憐啊……”他心裡想,其實掉掉眼淚撒撒嬌更管用。
張茂額頭一跳,恍然大悟後,若有所思。
程勿認真地端着熬好的粥去看望昏迷不醒的女瑤,小竈房中,只有白落櫻還在守着藥。張茂猶豫了一會兒,去找了廚娘。過了半個時辰,他滿頭大汗回來的時候,發現白落櫻還在竈房裡抱膝坐着。姑娘低着頭,望着草垛發呆,睫毛清而黑,眸子溼潤,不知在想什麼。
張茂小心翼翼地端着他做好的糕點過去,坐到低着頭的美麗姑娘身邊。他偷偷看她,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張茂將糕點推向她,他咳嗽一聲,剛乾巴巴地說句“吃麼”,就呼啦一下,看白落櫻跳起。她快速出門,砰地把門摔了一層灰。
竈房裡端着糕點的張茂:“……”
他不安地抱着頭,陽光灑落進來,照着他肌肉崩實的半邊臉。坐在陰影裡,他忽然覺得迷茫,他想明明是她當初騙了他,女瑤也沒有死,她還和程勿嘻嘻哈哈……爲何這麼對他?他、他只是聽令行事,他只是……女瑤沒死啊!
他做錯了麼?
……
消息閉塞,洛陽女瑤出現的消息沒傳出,新皇登基的消息,四大門派當然也是不知的。畢竟洛陽靠近關外,和四大門派的勢力都有些距離,遠不如洛陽跟落雁山的距離近。四大門派不知自己在洛陽的勢力已經摺損,他們遇到了新的問題。
這個問題,讓四大掌門收到信後,各個精神繃起,號召弟子下山,與其他三大門派的弟子匯合!
朝劍門,更是幾乎傾門而出。
雪消後,清晨的雲頂山籠罩在懵懵山霧中,鳥鳴啾啾,風過山嵐。剛剛過完年,弟子們都很輕鬆。謝微早已回到山上過年,早上的時候,他和一直借住在雲頂山上真陽派中的雁北程家少主發生了一些爭執。起因是年已經結束了,謝微要下山,繼續遊說各大門派,實現他那成立武林盟的暢想。
程淮咬牙切齒地跟在他後頭,不許他走:“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信都暴露了!你去年見到女瑤了,見到程勿了!你卻不告訴我程勿在哪裡。我不管,這次你走哪兒我跟哪兒。你別想甩開我偷偷見程勿去。”
謝微扶額。
謝微無奈:“我沒有……我是有事……”
程淮:“我殺程勿這事就不重要麼?!”
謝微揉着額心,在院中轉悠。壞脾氣的程少主跟在他後頭,字字血淚地指責他。院中過來給掌門見禮的做晨課的真陽派弟子們看到程少主又追着他們的謝長老轉,不禁捂嘴偷笑——謝長老清風朗月,雲淡風輕,程少主這麼難說話的人,就教給謝長老頭疼吧。
謝微一遍遍解釋:“我下山真的不是去見程勿。如果我見到程勿,我會寫信告訴你。江湖險惡,你身上的傷沒有養好,你不應該跟我到處亂跑。而且程勿現在武功不比你差,你更該勤加練武……我下山真的不是去玩的!”
程淮嗤之以鼻,根本不信謝微說程勿武功好的話。他覺得謝微只是覺得他麻煩,不想帶他下山玩。程淮重複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他滿意無比,斬釘截鐵,想這次再不要跟丟謝微了。
這兩人在院中轉來轉去,謝夫人站在她的花圃外樂得看小孩子玩。弟子們進進出出,不住跟她行禮。無論外界爭鬥如何,此時的雲頂山上,都平靜無比。正是這般好氣氛時,輕袍緩帶的真陽派掌門,謝望拿着一封信從屋裡出來了。
謝望跟自己的弟弟招一下手,溫潤面孔有些古怪。
謝微立刻過來:“兄長,怎麼了?”
站在籬笆外,謝望晃了晃手裡的信,“唔”了一聲:“四大門派齊出手,四大掌門要齊聚,共討小玉樓,誅殺女瑤。”
謝微:“……!!!”
程淮一下子抓住重點,眼睛亮了:“誅殺女瑤?!是不是可以見到程勿了?!嘿,小崽子!”
謝微看眼兄長奇怪的臉色,心裡輕突。他勉強一笑,觀察謝望的神色:“這怎麼可能?爲何要齊齊聯手?不管他們三派如何,反正我們不會去的……女瑤多厲害啊,我們用不着跟她作對。”
謝望:“不,我得去。”
謝微:“……兄長!”
謝望摸下巴:“曹雲章給了我一個拒絕不了的藉口……四大門派,沒人能夠拒絕。這個秘密已經藏了很多年了,如果暴露出來,即使我們不動手,女瑤也會動手的。爲了自家存亡,四大掌門,這次是一定要合作的。”
“四人聯手,靠特殊心法,可送女瑤入滅。”
謝微臉色剎那失去了血色:“……你們有什麼秘密?”
謝望:“小玉樓的秘密……被蔣沂南藏起來的地方,重新現世了。”
程淮在邊上半天聽不懂,抓耳撓腮,被謝夫人招手帶走。謝望則將信紙遞給了謝微。謝夫人在旁邊若有所思,與丈夫對視一眼,目光都落在了謝微身上。日頭下,謝微神情掙扎。謝夫人溫婉一笑,想——夫君,其實是不願意這次合作的吧?其實是想讓阿微制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