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美得像畫

姜意洲拿了圍棋過來,問我有沒有興趣?

那些遲早都是要遺忘的,與其傷心,不如傷神。

我的圍棋技藝還是葉清朗教的,說起來,在一起的這許多年,他教會了我很多,包括,愛情!

“要小心了。”姜意洲見我走神,出言提醒。

我對着面前的白子被吃死了的圍棋,無力迴天之際,放棄掙扎,歪了頭問他,當時有沒有把我當槍使?

我那些猜測全都說得通,姜意洲特意把那串小葉紫檀珠送給我,無非就是爲了向外界宣佈,我之於他的重要。藉此滅了杏花會!

姜意洲反問了一句:“你說呢?”隨着最後一個字落棋,我的唯一生路被堵死。

“你輸了!不專心的後果!”姜意洲靠在椅背上,今天沒有特意穿白,而是穿了件灰色的開司米羊毛衫,配了條卡其色休閒布褲,看上去不似以往那般高高在上充滿仙氣遙不可及。

“我棋藝本就比不得你。再說,你老謀深算……”

姜意洲在我額頭上用力敲了一下:“你還真聽信外面說的?”

“不然呢?”他是商人嘛,總歸是以利益爲先導的。

“我之前就解釋過,你現在還問,心裡顯然是不信的,那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好了。餓不餓?吃點東西?”

話題轉移得真快,我撇撇嘴。

姜意洲拿了食物過來,精緻的小蛋糕,看着就很有食慾。

“嚐嚐看。”他遞到我面前,略微緊張。

我仰着頭看他:“別告訴我這是你做的?”

“今早起得早,想着你在飛機上會餓,就做了點兒。放心,絕對不是黑暗料理。”他笑得溫潤。

我伸手接過,挖了一勺,含糊不清的道:“姜大哥,你多金、溫柔、帥氣、擅廚……”

“要不要考慮真和我在一起?!”姜意洲接話:“既然我這麼好的話。”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覺得像姜意洲這樣的人,愛情永遠都是放置在最末位的,他要的,或者說能和他匹配的,必然不是我這樣的小女生。

“好不好吃?”換了話題,我也就更自然了些,猛點頭:“好吃,32個贊!”

姜意洲笑起來,眉眼溫柔得要滴出水來。“很少做,幸好手藝沒退步。以前茜茜最愛吃這種小蛋糕。”

“茜茜?”有一些八卦來分散我的注意力,我連假裝對葉清朗給的傷害不在意也更容易一些。“你初戀?”

我印象裡,姜意洲的感情世界十分的乾淨,他當五洲國際的總裁,那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希望他能出些緋聞,但很可惜,沒有!現在聽見這樣的一個女性名字,我自然會想到這一層上去。

“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麼?”他敲了我一下,笑道:“我妹妹!”

“啊?”姜意洲還有妹妹?他不是隻有個弟弟姜意楓麼?

“她和意楓是同胞,和我同父異母。”他在我對面坐着,滿臉笑意的看我吃得香甜。

“她叫意茜?”

“唔,聰明!”

“從來沒聽說過她。”

“她在香港陪大媽。”

“大媽是誰?”

“我爸的大老婆。”他食指彎出一個弧度,替我擦去嘴角的殘渣:“我爸有三個老婆。我媽是老二,意楓和意茜的媽媽是老三。”

我驚愕的睜大眼睛,隨即又覺得有錢人家的風流債司空見慣,更何況姜意洲的父親還是醉風堂的老當家,我實在不該大驚小怪。

我想起了那串手珠:“你爸爸一定最愛你媽媽?”

姜意洲想了想道:“他哪一個都愛。我媽是醉風堂上一任長老,唔,就是類似於七爺那樣的人物,的女兒。他很善於走心理戰術。和我媽的恩愛,不過是在醉風堂營造一種氛圍罷了。事實上,我媽生下我的第三年,他就和意楓媽媽在一起了。”

“我媽鬱鬱而終,我被接去了香港由大媽撫養,他和意楓媽媽雙宿雙棲。算起來,他陪伴得最長時間的,是意楓媽媽。但要說到最愛哪一個,估計是他自己吧。”

我沒想到姜意洲這樣溫潤如玉、雲淡風輕,又掌管着醉風堂和五洲國際的人,竟然有着這樣的家庭。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姜意洲笑道:“大媽待我很好,她膝下無兒女,把我當成了親生。我每年都要回去陪她過年的。”

我很難去對別人的愛情提出什麼樣的置疑,何況還是上一輩的人。於是只能換了話題:“那,茜茜在哪兒?”

“在香港陪大媽。她小學畢業就去了香港,和意楓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比起意楓,更粘我。”說起茜茜,姜意洲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對搶走了他爸爸的女人生的孩子,沒有絲毫的怨恨。我很想看看撫養他長大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教出這樣的男人。

飛機着陸後,上了一輛加長房車。姜意洲想了想,叮囑司機在前面的花店前停下。

姜意洲望着我,我愣了片刻,隨即想到這是初次到他家裡做客,於情於理,都該準備些禮物,昨天心情不太好,今天又走得太急,沒有時間去準備。花倒是不錯的選擇。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想着問問姜意洲的意見,他正望着那邊包裝好的玫瑰出神。我想起來明天就是情人節了,一路上隱藏在心底的疼便又開始漫延。

“姜大哥。”我對他的稱呼一直都用的這個,他這個人真真假假,最終還是不想要鬧些不必要的麻煩。“大媽會喜歡哪個?”

我指了指懷裡捧着的馬蹄蓮,姜意洲點頭道:“這個就很好。”

我對花了解得不多,只是一眼看過去,覺得這花清新高雅,比之百合更清麗,比之香石竹更脫俗,得到姜意洲的贊同,還是嘴角微揚着讓店員幫忙包起來。

大媽住在靠海的一幢別墅裡,我們到的時候,有個女孩子興奮的奔出,老遠就喊着:“大哥。”

這就是意茜了。找得很漂亮,約莫和我一般大的年紀,卻比我天真爛漫。她攬着姜意洲的手臂,一轉眼看到我,驚訝道:“這是……大嫂?和我差不多大耶,大哥,你老牛吃嫩草……”

“沒大沒小。”姜意洲拍了她一下,對於她的稱呼卻不更正。

姜意洲說來香港這趟不是帶我免費旅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於是被誤會了也不敢聲張。

“大媽,我哥帶了嫂子來。”意茜很雀躍,託着我的手自來熟的介紹自己:“我是姜意茜,你叫我茜茜啊。”

我被她的熱情感染,於是笑笑:“茜茜。”

她笑得開懷:“走,我們進去。”

姜意洲在後面笑着搖頭:“茜茜,如依一來,我就不受歡迎了。”

茜茜停下來,等着姜意洲走近了才又挽上他的手:“誰說的?大哥你是最受歡迎的。你不知道,我和大媽眼巴巴的等你來,等得多辛苦?”

茜茜一左一右的挽着我們,就要走進去,姜意洲拍了她一下,說她高興壞了,這裡進去還得走上一陣,她不累也怕我累。於是一行三人便又回到了車上。

進了鐵門便見一大片的草坪,陽光正好,暖融融的。南方的天氣,草木只是顏色深綠了些,倒未見得有蕭條之感。

遠遠的便能望見那套紅頂房子,穿過草坪過去,便到了房子的正門,葉清朗下了車,朝我伸出手來。這本是極紳士的動作,我卻猶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到他的手心。

單手抱了鮮花,茜茜在前面引路,在進門之前,便看見了一位中年女子坐在輪椅上,遠遠的朝我們笑得和藹:“回來了?”

她長得不算驚豔,但面容慈善,單單這樣一句話就讓人感覺很窩心,我想這就是大媽了。

果然,茜茜興奮的奔到她面前,在她膝前蹲下,指着我道:“大媽,我大嫂。”

“看到啦。”她拍了拍茜茜的手,看向我。我把手裡捧的馬躥蓮送上去,怎麼說也是給人扮女友來的,略顯出了幾絲靦腆,叫了一聲大媽。

大媽笑着說謝謝,抱着馬蹄蓮在鼻間嗅了一下贊說很清新的味道,她很喜歡,吩咐着茜茜拿去插了,轉過身來問我累不累。

我搖頭,從沐市到這裡,也不過一兩個小時的航程,坐的又是自己的飛機,路途也是隨心所欲,如果說累的話,便是沐市的那些事了,而我現在,更需要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大媽便又轉向姜意洲噓寒問暖,姜意洲都一一的回答了,又問起姜意楓,說是一大早聽說他們要來,親自出去採買東西去了。

姜意洲帶我去房間,就在茜茜的房間對面,一面走一面跟我介紹,說每年的除夕,他們一家都要在香港過。這是自姜爸去世之後就約定好的。他們的爸爸生前不能多陪大媽,那就他們這些做兒女的來償還。

我看到了不一樣的姜意洲,最早以前他是溫潤如玉的,像是從畫卷裡走出來的貴公子,之後任超雲、七爺的事,他又真正顯示出了醉風堂當家的魄力,如今,他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好哥哥,一個好兒子,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

換過衣服再出來,姜意楓已經回來了。自從離開聖地亞之後,就沒再見到過他。此時看他,比高中時代更加開朗了些,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和姜意洲一起來,見了我微微愣住。

茜茜笑他:“二哥,這是大嫂,你也像我一樣驚奇是不是?”

姜意楓微微錯愕:“大嫂?”

茜茜重重點頭:“嗯!”

即便是假的,我也掩不了滿臉的燒灼感。姜意楓比我還要大上四五歲,我……

“其實不是啦。茜茜,你這樣叫我,我會有壓力。”我這話一出,就讓不遠處指派着除夕佈置的大媽笑了起來:“你們啊,千萬別嚇壞了如依,要是她現在跑出去,看意洲怎麼收拾你們。”

大媽也在取笑我!我臉越發熱騰,但不得不說,這種氣氛實在很好。八歲以前,過年是我最開心的事,爸爸不用再忙工作,會有整天整天的時間陪我和媽媽。他和媽媽帶我一起去買紅紙,回來寫春聯,一起剪窗花,一起放鞭炮。媽媽走後,爸爸又當爹又當媽,卻從不肯委屈我一點點,家裡時刻都充滿着歡聲笑語……

爸爸……佟嶽說不出十天給我答案,我相信他說到做到,但是,倘若這個答案和佟嶽有關,他還會不會如期告訴我真相?

說鬧間便開始了午餐,姜意洲對我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茜茜笑鬧,說大哥偏心,以前他最疼茜茜,現在大嫂來了,茜茜就不疼了。

姜意洲被她咬着嘴脣佯怒的模樣逗笑,姜意楓在一旁夾菜給她:“吶,以後大哥疼大嫂,二哥疼你。”

我再次被鬧了個大紅臉。

午飯後姜意洲讓我休息,可我不肯給自己半點空閒,說想去看看海。

沐市也有海,清江通海。但我們住的地方離海尚有些距離,估計海景也比不得這裡。姜意洲自然陪同。

冬日暖陽照躲着整片沙灘,美得像畫一樣。

姜意洲講兒時的一些趣事,說剛到香港的時候,不懂得聽這裡的語言,也不會講,整天都悶着不肯開口。大媽學得快,爲了讓他融入這裡,特意請了一位廣東阿姨來家裡幫忙。起初也並不住這裡,而是在廟街那一帶。

看了一堆的tvb劇,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這座繁華大都市,我說這幾天一定要每個角落都去走一遭。姜意洲說好,左右他把五洲國際交給邱淨了。

說到邱淨,我便想起那天夜裡聽見葉清朗打的那通電話。我知道不該問,可過去這麼多天,心裡終究放不下。我問姜意洲,醉風堂要接生意的話,是否必得經過他?姜意洲笑說,他每天要忙五洲國際的業務,對於醉風堂的那些生意,實在分心乏術,大多時候都是邱淨在處理,敏銳的反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搖頭,暗地裡猜測,葉清朗那天拜託邱淨的,究竟會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