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輸液,牀邊圍着江楓還有江宛如。
江楓握着我的手,神色沉痛又歉疚,“還痛不痛,要不要喝點水?”旁邊的江宛如也是趕緊湊過來對我各種噓寒問暖。
“我……怎麼了?”此刻沒什麼痛感,但是暈沉沉的,渾身無力。
“沒事就好,先休息,別想太多。”江楓有些沮喪的安慰着,垂下眼瞼,似乎並不太想回答我的問題。
“燦燦,你……”江宛如液也是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說到一半又激動的掉淚裡的,哽咽的說,“這次真的嚇到我們了,幸好搶救及時,不然……”
他們這副欲言又止的姿態讓我更加着急了,我心頭一沉,睜大眼睛着急的問,“我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是不是快要死了,是不是?”
江楓大手按住我要用力撐起的身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放心,你沒事,一切正常。”
“那我怎麼會暈倒的??快點說啊,”
江宛如猶豫糾結了一會兒,瞧了江楓一眼,還是嘆了口氣道出實情,“醫生說……說你這次是發生了宮外孕,不過已經做了手術,現在真的沒事了,兩三天就可以出院……”
聽到‘宮外孕’幾個字,我如雷轟頂,內心猛地一陣絞痛,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我都分不清這時痛苦還是激動。激動的是,我居然又可以懷孕了,而痛苦的是,這個孩子又沒保住……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特別容易發生宮外孕的,並不感到驚訝,但想到孩子沒了,我還是有種天塌地陷的幻滅感,側過身去更加淚如泉涌。
江楓悶頭沒說話,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只是不停的爲我擦淚。
“燦燦,你不要哭了,孩子沒保住,媽不怪你,只要你人平安就好,以後……”江宛如停頓了下,好像還有些憋屈的,哽咽着說,“以後我也不強求你了,咱們去抱養一個孩子就行,只希望你人好好的,”
“媽,你先回家去,”江楓沉聲對江宛如說道。
江宛如點點頭,默然走出了病房,給司機打電話。
我沉浸在那個悲哀的世界裡一直出不來,眼淚乾了又流,幹了又流,壓抑的不得了……都不知道哭了多久後,江楓躺到我病牀上來,摟着我的頭靠在他懷裡,柔聲道,“老婆,對不起,怪我沒有做好措施,只顧自己享受,害你受了這麼大一場罪~”
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裡更加難受,“……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他呼吸一滯,心跳變得很不均勻,似乎也掉進了這種痛苦的漩渦裡,只是摟着我,跟我一起靜靜的感受這份悲哀,好半天沒有發聲。
“醫生說,你以後還可能發生這種意外,”他低沉的開口,“我想了想,決定去結紮。”
“我已經很難受,你就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瘋話了……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我去接受治療,不管怎樣,這次至少證明我是可以懷孕的,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下次一定可以成功。”
他抱緊了我,由衷的說,“不要了,放棄吧,你不知道,今天看你在手術室被搶救,還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殺了……我不想看你再受這份罪,有沒有孩子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
“但我覺得重要,”我一想到那天被顧敏儀辱罵成不會下蛋的雞,就更是屈辱不已,喃喃自語的說,“爲什麼其他女人可以輕易做到的事,我就做不到,我不信這個命……”是啊,連韓巧娟這種年過半百的老女人都可以懷孕,我怎麼要個孩子就這麼難?
江楓在醫院裡貼身照顧了我幾天,身心的創痛都在逐步的癒合,但我心底裡對於一個孩子的渴求也更加強烈了,每天都在查詢治療不孕不育還有試管嬰兒的醫院醫生和其他相關的信息,簡直跟瘋魔了一樣。
這些天老胡也在給我打電話各種關切的噓寒問暖,讓我有空就回去陪陪他,我也沒把自己發生的這次意外告訴他,就在恢復的差不多,江楓也忙於公司的事情時,決定回趟家。
就在我停好車,走進門時卻發現客廳出現三四個人!我定睛一看,才反應過來是陳桂芳一家!!是的,又有兩三年沒見了,這幾個人突然出現在我視線裡時,我都沒有立即認出來。
“喲,雲彩回來了啊,”陳桂芳率先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張老臉上堆滿了假笑,“聽說你結婚了,嫁出去了,這麼大的喜事,怎麼都沒通知我這個媽,還有你哥哥姐姐們呢?呵呵,好久沒看到你了,真的好想你呢,”
除了陳桂芳,來者還有陸琴和陸超,兩人對我的眼神沒有以前的仇視鄙夷了,都挺老實的站在一邊,而老胡更是悶頭遠遠的坐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滿臉的晦暗和難堪。
“爸,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我冷冰冰的質問老胡,“讓你看好這個家,爲什麼一次又一次把這些垃圾請進來?!”
“……”老胡無奈的閉了閉眼,“燦燦,你先上樓去不用管,我跟他們交涉。”
“不用管?”陳桂芳還是不改那副齷齪刻薄的嘴臉,似乎比以前還有了底氣,瞪着老胡,“陸紹鵬,這事兒她不管,難道你還能自己解決不成?”
看着陳桂芳這副面孔,我真的不能理解老胡當年是怎麼能結婚並且還生了兩個孩子的……不管怎樣,她是老胡的前妻,跟老胡有共同的孩子,他們幾個人跟老胡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怎麼也脫不了關係,能鬧到這裡來只是遲早的事。
“聽好,”我冷眼掃了掃這幾個人,冷聲說到,“我沒空跟你們糾纏,要不想再進監獄,給你們一次機會馬上滾!”
“雲彩——”
“閉嘴!”我一聽到陳桂芳喊‘雲彩’兩個字,就生理性的反感噁心,也有沉痛……‘陸雲彩’這個名字,I一方面是提醒我以前跟着陳桂芳的卑微歲月,一方面又讓我想起跟爺爺奶奶在一起的短暫童年。是的,僅僅是看都陳桂芳一家人,我就又想起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兩個人了……那時,爺爺奶奶都是喊我‘雲彩’,會給我吃給我穿給我愛,他們兩老就是我幼年時的整個世界,唯一的依靠,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不可能從一個發育不良、遭人遺棄的早產兒健康成長到七八歲。就在爺爺去世那一年,我的世界崩塌了,年僅八歲的我,滿心都是深深的恐懼,周圍都是冷漠的眼神,我害怕,我痛苦,我哭得喘不過氣來,縮在一個牆角里幾天幾夜吃不下飯,可陳桂芳卻因爲煩躁,像踹一條狗那樣狠狠的踹了我一腳,罵我是喪門星,是小娼/婦、小表子、小雜種,用世界上最髒的話罵我,擰着我的耳朵讓我滾去給他們一家人洗衣服做飯……我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下暴雨的時候路過一座橋就跳進了河裡要自殺,卻又被路過的一個鄰居大叔救了起來……
想到這些過往的屈辱,我眼眶紅紅的,忍不住就要飆淚,趕緊轉過身去,拿出手機就要給物業電話讓找人來把這些垃圾趕走。陳桂芳深知跟我無理取鬧是沒用的,轉而當我面對老胡開炮說,“陸紹鵬,你不要以爲你裝傻不說話就能矇混過關,我雖然跟你離婚了,但陸琴和陸超可是你的種,我也一手幫你養大了你那個女兒,現在來找你要點撫養費是天經地義的吧,也是法律規定的吧,就現在,不多不少,給我500萬,再給你兒子陸超在S市買套房買個車,給陸琴補一筆五十萬的嫁妝費,你也算盡到你一個親生父親的責任了,你不願意再認他們連個,我就帶着他們走,以後不來打擾你的‘好日子’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這些話,不過就是說給我聽罷了。果然還是來要錢的。
“爸,”陸超勉勉強強的、彆彆扭扭的喊了他一聲,“你看你都攀上個做大老闆的女兒了,身價幾十億,住這麼大的別墅,每天啥都不做就有花不完的錢,讓你給我們點錢怎麼了,你這幾十年沒養過我,你不愧疚啊?你願意眼睜睜看着我三十好幾了還娶不上媳婦兒,打一輩子光棍兒,讓咱們陸家絕後啊??我可是陸家唯一的香火,按理說你的財產都該給我繼承的,但是呢,我也不貪心,你就按我媽的要求給就行了。這要求不高吧,你還猶豫什麼呀!”
“是啊,爸,”陸琴也接過話,故作煽情的說,“你那時候出事了,我和哥都那麼小,我媽一個女人辛辛苦苦拉扯我們長大,還要照顧爺爺奶奶,還要……要養你跟別的女人弄出來的野種,要不是嫁給了你,她至於這麼倒黴嗎,她這一輩子都毀了啊,我跟哥哥更可憐,人家都有爸爸,就我們沒有,還被同學嘲笑,家裡又窮,就連後來我跟哥哥大學都上不了……我一直都惦記着自己有個‘爸爸’,但是沒想到你一出獄看了我們一眼就又跑了,跑得無影無蹤,我那時真的好恨你……我知道,我跟我哥沒讀大學,也沒個好前途,混的很不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你不願意認我們兄妹倆,你只喜歡陸雲彩,因爲她有錢,但你畢竟也是我的親爸爸,你真的不打算管我們了嗎?你就一個人躲在這別墅裡過榮華富貴的日子,你良心上過的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