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附院?”
方青雲有些意外。
梅堰清生病的消息早就傳開,這都多久了,按說都快痊癒了吧,二少怎麼忽然這個時候要過去?
陸淮與脣角微揚。
“是。正好梅老的小弟子,今天也難得有空,一起過去,最合適不過。”
方青雲沒太聽懂他這話。
“梅老的小弟子?”
那不是俞平川嗎?
陸淮與長腿交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着,語調散漫:
“是啊。這不是,就在這呢。”
在這?
在這!?
方青雲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瞬間瞪大眼。
“阿、阿璃!?”
寧璃下意識坐直了小身板,渾身緊繃。
剛纔在畫廊的時候,忙着處理那幅畫的事兒,還沒什麼感覺。
此時和陸淮與一起待在這密閉的空間內,她終於後知後覺的感知到了危險。
方青雲看她反應,還有什麼不懂的?
因爲震驚,他的聲調都擡高了一個八度。
“阿璃,你是梅老的弟子!?”
寧璃默了默。
“.......嗯。”
“.......”
這消息來的太過突然,甚至驚悚,方青雲整個人都蒙了。
誰不知道梅堰清一生就收了三個弟子,俞平川是老幺。
現在——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寧璃!?
梅堰清今年都八十高齡了!連俞平川也已經五十四了!
寧璃居然——
良久,方青雲才忍不住失聲喃喃:
“那你這輩分,豈不是趟平了大半個畫壇?”
寧璃:“.......”
這就是爲什麼她一直對外稱呼俞平川爲俞老師。
那一聲“師兄”喊出來,實在是太尷尬。
就像王巖喊她小師姑一樣尷尬。
當然,或許還會有更尷尬的。
比如——今天的盛如雪。
師姐和師兄都是畫壇資歷極高的老前輩,各自收了徒弟。
而這些人,大多已是中青年,也都陸續收了徒弟。
她算過,盛如雪是這裡面年齡最小的。
可她甚至比盛如雪還小一歲。
然而她足足比盛如雪高出兩個輩分。
整個師門,只有她卡在這,實在是——
心累。
陸淮與偏頭看她,顯然是在等她主動解釋。
寧璃嘆了口氣,理了理思路,這纔開口:
“三年前,師父去臨城散心,就碰上了。”
那時候,她每個週六日會去公園幫人畫素描,梅堰清無意在別人手裡看到她的畫,專程找了過去。
但那天他到的時候,寧璃已經收攤走人了。
於是,之後的幾天,梅堰清天天一早過去那個位置蹲守。
直到又一個週六,終於等到她。
他那天在寧璃旁邊,看她畫畫,看了一整天。
傍晚,寧璃決定收拾東西走人的時候,他就問了她一句話。
“要不要跟我學畫?”
寧璃就這樣成了梅堰清的弟子。
拜師之後她才知道,她上面還有三位師姐師兄,其中年齡最小的一位,都比她大了三十多歲。
——後悔也來不及了。
方青雲想起之前的事兒,終於恍然。
“難怪俞老師對你這麼親近!”
自己小師妹,關係能不好嗎?
陸淮與挑了挑眉。
是啊。
難怪俞平川對寧璃百般照顧。
難怪知道他和寧璃在一起之後,發了那麼大的火。
難怪——
他忽而想起了什麼,輕輕“啊”了聲。
前段時間,爺爺說梅老這幾個月脾氣變得特別暴躁,尤其是對他。
那時候他還勸了兩句,現在想來.......
陸淮與手指一頓。
寧璃看了過來。
“二哥。”
她看着他,認真道,
“師父脾氣其實......挺好的,就是偶爾說話有點直。等會兒到了醫院,他說什麼,你聽聽就算,別放在心上就行。”
陸淮與:“......”
他想起之前被俞平川大卸八塊的那隻白斬雞,眼角輕輕跳了跳。
......
半小時後,他們抵達西京大一附院。
寧璃和陸淮與下了車,一同往裡走去。
寧璃直奔住院部,顯然對這裡很熟悉,不是第一次來了。
陸淮與若有所思。
“所以,梅老那天突然去體檢.......”
寧璃點頭。
“所以,過年的時候,你買了那麼多拜年禮物......”
寧璃再點頭。
陸淮與舌尖抵了抵上顎,沉默半晌,笑了。
他早想過寧璃和俞平川關係不一般,可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師兄妹。
寧璃捏了捏他的手,小聲道:
“二哥,其實也沒騙你。之前你問我是不是俞老師的學生,我不是否認了嗎?”
陸淮與腳步一頓,這次真是氣笑的。
小姑娘做錯事兒,怎麼回回還這麼理直氣壯?
“要不是這次出了假畫的事兒,你打算什麼時候說?”他微微俯首,“上次問你要不要一起來看梅老,你怎麼說的?嗯?”
寧璃眨眨眼:
“我說,等時機合適了呀......”
陸淮與就那麼看着她。
寧璃手指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放軟了聲音:
“二哥......”
陸淮與眉梢輕挑:
“這就是你承認錯誤的態度?”
寧璃睜着雙瑩潤的桃花眼望他。
陸淮與喉結滾了滾,俯首吻她。
幾乎就在同時,一道暴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陸家那小兔崽子!你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