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連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開始吃瓜了。畢竟迅風判官也是一個六環的聖者,他一旦恢復了體力,至少是可以在團戰充當一下MT的角色了。
餘連望着被龍炎和女騎士們矯健的身影徹底包圍的黑影,接着也看到了迅風判官奮其餘勇,躍到了高空之中,將兩柄螺旋拐變成了大炮,不斷向地面傾斜着用靈能構成的光束炮。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被逼到了這個田地中,“過去公”也不敢拿出全部的能力還擊。
他必須要空出更多的精力防備自己。餘連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很顯然,自己剛纔的那一下“葬靈祭禮”,對“過去公”確實造成了極大的陰影。
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僅僅只是在一邊吃瓜,都能給“過去”這樣的高手造成如此之大的心理陰影啊!
餘連頓時覺得無比驕傲以及支棱了起來。他現在確實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場戰鬥的結局正在逼近,而對面的那位“過去公”,也應該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在靈能交錯中,艾瑞達精靈終於無法再維持“冥照”的狀態,或許也是不敢如此。他用雙手扯動出電閃雷鳴,便宛若呼風喚雨的神祇。可是,這個神祇卻已經被逼到了方寸之地,即將隕落於凡人之手。
晨曦之龍背後展開的龍焰不斷掃蕩着他周身的護盾,就像是重錘在不斷擊打着他巍峨的身軀。
他明明還是那個彷彿年輕了一百歲的壯年,但其精神卻似乎在女騎士們神聖的攻擊之下,逐漸顯露出應有的姿態——衰老,頹唐,因爲歲月和光陰的侵襲,因爲執念和陰謀的算計而開始扭曲。
餘連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猙獰,再次慢慢亮出了光刃,越過高舉着星光大旗的參謀長小姐,慢慢接近戰場。
對這樣的高手來說,也是表現出現在的姿態,便越有可能爆發。作爲團戰的己方核心和最強戰力,自己現在也恢復了一些體力,還是有必要打起精神來,給大家好好壓壓陣的。
可是,還沒有等到這個艾瑞達精靈忽然爆發,對方在連綿不斷的圍攻之下終於出現了破綻。吉亞菲爾那蘊含着火山的水晶長矛忽然爆發,在龍炎地掩護之下擊穿了他的護甲,也確實在他的膝蓋上掃了過去。
這是她們第一次直接對這個蛇之盟主的身體造成了直接攻擊。後者的膝蓋有了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地上一跪。
他發出了咆孝聲,熾熱的空氣在吼聲中有了一個瞬息的壓縮,接着便勐烈的爆發開來,就像是直接在空氣中呼喚出了一次真空爆裂。
這是用高壓縮的震盪炸彈才能製造出來的破壞效果。可以輕易把人體化爲粒子,可以摧垮戰艦的裝甲,可以中和能量護盾,甚至能製造出阻隔空間泡發生的隔離帶。
可是,被逼到了絕境的“過去公”,卻憑着言靈釋放了出來。
餘連沒有去救援,一方面他對“晨曦之龍”的力量也是有一定了解,這可是這世上最頂級的啓明者遺寶,論神秘度絕不在虹薔薇家族的“太陽神之書”之下。單論對個體實力的加成,甚至無出其右。一方面,他對布倫希爾特也有一定的瞭解,這位選帝王小姐勇歸勇,但卻是名將之勇,頭腦還是很清醒的。從不會把自己真的放到危險的境地上。
然後,他便親眼看到,布倫希爾特的龍焰輕盈地招展了一下,便將“過去公”言靈釋放的空間爆裂完全中和其中。
一位最頂級的靈能者,可以開啓攻防一體的領域,在自己的精神力感染範圍內言出法隨。可是,“晨曦之龍”看上去不過是一件死物,但大家都認爲“她”應該是活着的。她本身就是自帶體系的。
而能否發揮“她”的力量,並不完全取決於使用者本身的實力,卻更取決於能否取得“她”的承認。
現在,任何一個注重傳統和迷信的蒂芮羅貴族看到這一幕,大約都會認爲國本已定,當場匍匐倒地,爲未來的女皇獻上心臟吧?
至少在餘連的感知中,在場所有的女騎士,乃至於號稱只恢復了一半體力的廓蘭人判官,個個的精神都振奮無比,彷彿是被加上了幾層buff似的。
就連最冷靜的參謀長小姐,那雙紅眸中也難免閃過了雀躍的神采,彷彿那期間的熔岩真的開始爆發了。於是乎,她手持的星光大旗也愈加輝煌。
當然,餘連自己表示情緒還是比較穩定。畢竟這一幕,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並不新鮮。
……況且,還是那句話,帝國從來沒有一條法律說過,得到了“晨曦之龍”的承認,就是虛空皇冠的下一位主人嘛。
姑且不用在意餘連的心理活動,卻只看那邊的戰場。極光的帷幕驟然收緊,星光透過浮游炮化爲了萬千的光之箭雨,鎖住了“過去公”所有的行動方向。布倫希爾特手中的天槍在靈能的嘶吼中劃了出去,以精確而玄妙的弧度撕開了艾瑞達精靈的胸腔。
這正是餘連剛纔用“葬禮祭禮”擊中的地方,或許也正是“過去公”的身軀上最脆弱的地方。
餘連道了一聲彩。他從來沒有覺得氪老有什麼了不起的,但布倫希爾特的這一擊卻足夠證明她的戰鬥天賦。事實上,就算是沒有皇室的身份,她憑自己的天才,大約也是能成爲星界騎士長的,至少成就絕不會在塔蒂埃騎士長之下……
話說回來,騎士長他老人家被送走了?到底送到哪裡去了?
好吧,這並不是太重要的問題。
事實證明,號稱是把時間當做武器的“過去公”,在吞噬了自己的克隆體之後,年輕了一百歲的“過去公”,也依舊是肉體凡胎。
現在,他的精神終於迴歸到了一個衰老的艾瑞達傭兵應有的狀態。他本就只是蛇,本就沒有資格在晨曦之龍的輝煌之下站立。
“就算是你法力無邊,你也只是一條吞吐着瘟疫的蛇而已。你沒有資格站立!”布倫希爾特用陽光凝成的“天槍芮焰”指向了對方的鼻樑:“可是,看在宇宙之靈的份上,以帝國的名義,我可以給你一次投降的機會!”
“餘將軍,年輕的破曉之龍,你居然站在未來帝國的至尊身後。你已經徹底想要擁抱帝國的光輝了嗎?可是,那真的是光輝嗎?”艾瑞達精靈的音調嘶啞而絕望,像是一頭快要斷氣的野獸。
關我什麼事?餘連聳了聳肩,我純吃瓜都要被cue?
“都到了這個時候,毒蛇也在釋放瘟疫嗎?”布倫希爾特露出了譏諷的表情:“這裡可沒有貪鄙的政客和姦商,您的那一套可矇騙不了任何人。不過,破曉之龍嘛,呵呵……”
她瞥了餘連一眼,笑容中帶着一絲得意:“晨曦之龍也是龍。所以我很滿意。”
我覺得,這兩種龍其實不是一回事。餘連很想如此反駁,但覺得這話一出自己就輸了。
“好啦,投降吧。我會把你帶到皇帝陛下面前請罪!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陛下的意思了。說不定他老人家會給你一個解脫的機會呢。”
“我就算是陰暗的毒蛇,也不是斷嵴之犬。小龍女,你在侮辱誰?我們纔是在幕後維護着宇宙的平衡!”他擡起了手臂,捏緊了拳頭。
餘連嘆了口氣。你們環世之蛇明明就是愉悅犯嘛,有了這樣的認知,才能在列國的夾縫中瀟灑地左右橫跳。有了這樣自如,纔會成爲最危險的恐怖組織嘛。可你偏偏要給自己加上什麼使命感,豈不是落了下乘馬?
“而你,你們這些真龍,纔是宇宙的蠹蟲!”他的咆孝聲就像是來自深淵的低吼,猩紅的死光從他的拳頭中迸射而出。
可是,這股猩紅的死光卻被周圍的星光鎖住。緊接着,一直在全神貫注的吉亞菲爾用同樣泛着紅光的水晶長矛格住了那充滿了血腥的能量團。
那是一股純粹的仇恨的,消亡的力量。就算是以吉亞菲爾此時上了很多層buff的狀態,也擋不住幾秒鐘。
可是,這便已經足夠了。
布倫希爾特的光刃劃了下來,斬下了他的首級。艾瑞達精靈的眼神在瞬間閃過了茫然,接着凝滯成了真正的驚惶。可是,這便是環世之蛇這一代的時主,留給世人最後的表情了。
得嘞。餘連想,本人在戰鬥後半段居然真的在全程吃瓜嘞。這樣不就變成帝國和環世之蛇的私人恩怨了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環世之蛇之所以被逼到這個田地,不就是和帝國之間的私人恩怨嗎?呵呵呵,這依稀似乎好像彷彿就是本人的策劃嘛!
餘連頓時很想叉着腰大笑三聲。不過,他現在倒是很想琢磨一下另外一個策劃者的方位和狀態。
“過去公”已經隕落,身在要塞中的靈能者或許都會有感應,貝倫凱斯特大小姐應該也不會例外的。
……事實上,確實在同一時刻,蛇穴深處的某個艙室中,騎着機械獨角獸的虹薔薇公主微微跳動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旋即卻又睜開,那雙蔚藍色的雙眸中再次閃過了無色的氤氳。
“有高位的靈能者隕落了喲。是哪位時主,或者是破法者?”她幽幽道。
“是,是嗎?”回答的人氣若游絲,誠惶誠恐。
“看樣子,您應該是有不同的意見啊!”亞妮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可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嗎?”
“您,您這話真的是讓小的無地自容。小的是您卑微的戰俘,不,您卑微的戰利品。我尊敬的女主人,在您面前,我不敢有任何秘密。”
說話的是一個光禿禿的碩大腦袋。一半是鋼鐵和機械結構,一半是肌體血肉,看着就充滿了不和諧的邪異感。那半邊的人形多少還是能辨認出一點人類的樣貌,但整個腦袋卻足有一般成年男子的兩倍大。
這個腦袋之下是用合金箍成的脖子,但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變形和撕扯傷,分明便是被一股巨力直接扯斷的。脖子之下連着半拉生物管嵴,甚至還在滴着不明液體。
這個慘得不堪入目的腦袋被一臺英靈神機拽在手中,就像是提着一閃豬頭肉似的。
如果有環世之蛇的中層幹部,亦或者十四工坊麾下的義體人傭兵們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世界觀受到了顛覆吧。
這個還在苟延殘喘的半拉腦袋,卻不是組織的首席大技霸最高領導者的十三面之一,組織代號“將作”,卻還能是誰呢?
當然,我們必須要承認,雖然只剩下半拉腦袋了,但他還真的不算是苟延殘喘,至少從聲音來看,中氣還是很充足的,應該是還能續上很長一段時間的。
“看樣子您的體力還是很充足。至少充足到可以巧言令色。”望着對方這顯得還有些精神的腦袋,虹薔薇公主當下便迴應了一個毫無感情的微笑。她背後的英靈神技頓時便提起了“將作”的半拉腦袋,像是甩悠悠球一般舞動了起來。
英靈神機的外觀也就是個敦厚而威武的戰鬥機器人,但此時的動作卻靈動得足可以去參加花式熘熘球的大師表演賽。
亞妮就這樣保持着不喜不怒的表情,在“將作”的慘叫聲看完了英靈神機的熘熘球舞蹈,這纔不緊不慢地道:“您現在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不,是小的不知死活了。”將作趕忙道:“應,應該是‘過去公’隕落了。如果有誰真的是想要和這個要塞共存亡的,應該便真的只有他了。”
亞妮饒有興致地看了對方一眼,笑道:“展開說說?據我所知,目前還留在這個蛇穴之中,中層的執行時官我就不列舉了,反正至少已經死掉了二十多個了。至於更高層的,除了你之外,應該還有母樹、黑將軍。然後便是‘破法者’和‘過去公’了。那麼,爲什麼一定是後者呢?”
將作唯一剩下的生物學眼中閃過了驚駭,趕緊解釋道:‘過去公’雖然是組織的盟主之一,但更像是個老牌的戰士團體的首腦,對秩序和基地是看得很重的,也會有戰士般剛烈的一面。說實在話,他其實並不像一個典型的組織領導者。可是,要說到破法者的話,他其實是我們十三面中最強大的一位,也是最他本質上是個神秘主義者,更是一位隱秘的執法者。”
“執法者?放在你們組織的語境下,不是更不典型嗎?”亞妮笑道。
“……呃,就算是我們這些不着掉的結社組織,偶爾也是需要一定紀律性的。所以他很強悍,也很懂得隱藏自己。我絕不相信他會和這個要塞共存亡的。”
虹薔薇公主用冷傲而毫無溫情的目光俯瞰着“將作”,看得後者都想要下意識抱頭蹲防了,這才慢條斯理的道:“不,朱摩克博士,你也並不相信‘過去公’會和這個要塞共存亡。否則的話,你是不會留下的。”
“將作”還在運作的腦袋中閃過了一絲茫然,旋即變成了恐慌,可沒等到他開口辯解。拽着他的英靈神機又開始舞動了起來。